陆俞风坐在车里,车窗敞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沉行川。
沉行川笑笑:“陆老板今天下班挺早。”
柏油路旁种了两排白杨树,这会儿忽然起了阵微风,青黄的叶子簌簌作响,陆俞风低沉的声音夹在里头,显得有些缥缈:“沉上将要进去坐坐吗?”
沉行川看了眼缩在车里脸色煞白的简蔚说:“陆老板邀请,却之不恭。”
简蔚怨气重重地瞪向了他,他压低声音:“你就非要添把火吗?”
沉行川最难受简蔚用这种眼神看他,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情绪,该是如小时候那般只依赖他。
转眼二十多年,他的小宝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不知历经多少磨难。
世间的风吹他雨打他,眼睛仍旧是一汪不沾世俗的清亮。
他的小宝贝长得很好。
可笑,他身边不是他。
沉行川握了握拳,嘴角的笑如腊月寒霜:“怕什么?他不要你了,来我这儿。”
简蔚是个讨厌暴力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想扇他一巴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
几辆车徐徐进入陆家,贵客到来,仆人恭谨,呈上茶水点心。
简蔚把小宝送回房里,就跑去会客厅了,他怕他不在,沉行川嘴里蹦出坏话来。
他刚坐下,就故作镇定地先解释今天的事:“孩子想他父亲,我就带他去了,我跟沉上将早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以后只是朋友关系。”
沉行川听到这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陆俞风端着杯热茶,一副稳重大度的模样:“孩子还小,是黏他亲爸。”
简蔚一颗心根本放不下,战战兢兢,抹着额头虚汗。
沉行川靠在沙发上,姿态随性,仿佛这里是他家似的,一点也不拘束,笑眯眯的表情让人胆寒:“陆老板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看着精神不大好。”
陆俞风抬眸,语气阴冷:“手头工作多而已,多谢沉上将关心。”
沉行川翘着二郎腿,食指敲着指节:“陆老板从了政,忧国忧民,殚精竭虑,陆家的生意确实顾不太过来。”
他话锋一转,神色张扬:“不过陆老板很会打理公司,整得井井有条,也很会用人,不少事务都派给了心腹。”
陆俞风云淡风轻:“沉上将这么了解我?”
沉行川笑道:“倒也没有,我只是听说,陆老板有个特别看重的知心人,漂亮聪慧,蕙质兰心,将陆老板的一个分公司管理得风生水起,我挺羡慕的。”
他说着,眼神就有意无意地投向简蔚,轻佻戏谑:“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知心人,也省了大半的心。”
简蔚不看他,半知半解地问陆俞风:“什么知心人?”
陆俞风皱眉,脸色也阴沉沉的:“公司上的事,你不用管。”
简蔚噎了一下,心尖上刺疼着,好久才扯了个笑,起来说:“我去园子里看看,你们聊吧。”
简蔚走的那几步,听到沉行川说起了一个名字,叫白榆,omega,年轻漂亮,一手掌管富江地产公司。
沉行川在屋子里待了大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站在台阶上,远远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
天气算不上多好,黯然多云,夹杂着冷风,那些姹紫蔫红的葵菊,竟都比不过简蔚的面容。他蹲成一小团,用小铲子清理花丛底下的杂草,铲着铲着,就用手背揉眼睛。
那么模糊遥远的一张脸,在沉行川心里却能勾勒出一张冠绝世间的五官。
沉行川瞧着这一幕,暗下决心要把简蔚带走,给他最好的生活。
简蔚在这里过得并不快乐,陆俞风这种生来高傲的人,给不了他平等的爱。
陆俞风在沙发上许久没动弹,等阿阮来收拾桌面,他才问简蔚在哪。
阿阮说简蔚在花园里除草。
陆俞风憋着股闷气,沉行川这条疯狗死咬着他不放,到处掀他老底,又对简蔚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他冷脸起来:“让他来找我。”
阿阮应了声,去花园喊简蔚,简蔚点了点头,准备去洗手,阿阮拉住他说:“简蔚,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出什么事了?”
简蔚揉揉眼说:“外面有些冷,冻红的吧。”
阿阮见他穿着单薄的针织毛衣,出来也不穿外套,让他多穿些衣服,然后走了。
简蔚洗了手,又站了会儿,才去卧室找人。
卧室里拉着窗帘,透不进天光,又没开灯,简蔚踏进房门那刻,惴惴不安。
陆俞风站在壁柜前,上头放着一瓶启开的红酒,一个高脚杯,他倒了一杯,语气不明地说:“简蔚,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简蔚听出他隐忍的怒火,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以后小宝想再见他,我不去了,让管家陪着。”
陆俞风饮了一口酒,解开领带扔到柜子上,他朝简蔚走去,简蔚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陆俞风顿了顿,唇边绽开一抹有些残忍的笑容,他过去抚摸着简蔚微凉的脸庞,目光丝丝描摹简蔚眉眼:“你说说,我要怎么罚你呢?”
简蔚怕极了这样的陆俞风,看来这次他真的是把人惹恼了,可有些事情非他所愿,他总要以孩子的感受为第一。
换做平常,简蔚这会儿已经低头认错了,但这次他心里头哽着一股气,竟抬着头说:“我不能阻止小宝见他的父亲,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你的感受,下次我会避免和沉上将的见面。”
陆俞风眼中怒气更盛,他钳着简蔚下巴,力道大到简蔚紧紧皱眉:“你的孩子想见谁,我不会管。至于你,以后就别出门了,省的心总不在家。”
简蔚攥着陆俞风的手腕推,推不动,喉咙里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红着眼眶气道:“我凭什么不能出门,我又没做亏心事,是你总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话戳了陆俞风的气管子,眼里是狂风暴雨前的呼啸,声如冰霜:“你再说一遍,谁小人?谁君子?”
他凝视着简蔚,咬牙切齿,愤怒自己乖顺的omega为了别的男人讽刺他。
简蔚心慌意乱,还强撑微末的底气,他今天偏偏就不想低头了,既然陆俞风已经打算和他做光明正大的伴侣,他就不能再用那么糟践人的行为对待他。
简蔚倔强地直视他,牙齿都在打颤:“感情是要相互信任的,你派的八个保镖天天跟着我,我做了什么你还能不清楚?”
陆俞风拽他更紧,修长指骨泛着青白,冷冷道:“你还敢顶嘴?我早就警告过你以后不准再见他,他对你什么心思你能不知道?”
他把简蔚猛地拉到眼前,一字一句狠道:“你是上赶着对他笑,勾引他!”
简蔚羞怒地脸大红,撕扯着发紧的领口,眼睛气得通红湿润,呼吸不稳地大声反驳:“你污蔑我!你松开我!我不要跟你说了!”
简蔚温润软玉似的脸浮上一层嫣红,他总是这样,情绪一激动,肌肤便如牡丹秾丽。
陆俞风把他拖到床边推倒,简蔚砸进柔软的被子里,脸埋在软滑的蚕丝被面上,有些失重的感觉,心口也吨吨地发疼,回过神来,一只大手正掐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解他的扣子。
“陆俞风!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简蔚一个劲儿扭动,往前爬,爬出两步就又被拖回原处,床铺被他俩弄得一片狼藉。
陆俞风隔着裤子在简蔚屁股上落下响亮的一巴掌,目光阴狠,一字一顿:“干、你。”
这是简蔚和陆俞风第一次的不和谐情事。
简蔚接受不了这么侮辱性的激烈方式,陆俞风胸腔积存着被爱人背叛的的滔天怒意,一个满心委屈地哭哭啼啼,一个失去理智地展示alpha天性里的暴虐因子。
简蔚抱着陆俞风的脖子哭,他早已受不了地一个劲儿认错,但陆俞风铁了心要给他教训,置若罔闻,他按着简蔚绷紧的腰腹,一滴汗落在上头,他说:“蔚蔚,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怀个孩子?”
简蔚挣动着摇头,眼泪甩了一床单,一直哭着求饶的他,竟然咬紧牙关拒绝了:“我不生……”
陆俞风眸色一紧,掐着简蔚细长的脖颈,脸色冷得如万尺寒潭:“好,简蔚,你哪里也别去了,什么时候生了孩子,什么时候允许你出门。”
简蔚气急攻心,竟攒了一团力气踹了过去,正正踩在陆俞风脸上。
这一脚力气大得很,陆俞风鼻梁生疼,直接扑通一声从床上栽了下去,半边脸都快麻了,起来时瞧见简蔚已经下了床,往浴室奔去。
傻小子,不往门外跑,却跑进了浴室,真是急昏了头。
简蔚上了锁,陆俞风在外面猛拍门,血红的双眼似要着了火:“简蔚!给我出来!”
简蔚在浴缸里缩成一团,白嫩嫩的身子上落下好几道掐痕,他惊骇地捂住耳朵:“我不出去!”
没一会,门外没动静了。
简蔚大力喘息了好几口,揉了揉闷痛的心口,他爬出浴缸,准备瞧瞧陆俞风是不是走了,他好出去穿衣服赶紧跑。
当他握上门把手时,那把手竟然自己转起来了。
下一刻,门开了,陆俞风站在门口,冷峻的脸如同地狱冥王鬼气森森。
他撕去了清风霁月的斯文面具后,浑身上下只剩上位者的狠辣绝情。
简蔚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就被拽了出去,他又哭又叫,说我要跟你分手。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陆俞风本还在反思是自己太冲动,逼得这么乖这么听话的人敢踹他,乍然听见这么一句,当场笑出了声,简蔚的腕骨被他捏得嘎吱响:“你要分手?然后去找你孩子亲爹吗?”
简蔚要说话,想说和沉行川无关,却无法开口,他被陆俞风堵住了唇,密实的吻侵占着他的呼吸,舌尖骤然一疼,陆俞风狠狠咬了他一口。
“呜……”简蔚的手被掐到背后,后脑勺被死死按着,他被吻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心跳似乎也快要停了。
当简蔚合上眼那刻,他看到陆俞风吓白了脸,鼻血直涌地一直叫唤他。
简蔚拼着最后一口气,抓紧陆俞风的胳膊,决绝道:“分、手。”然后彻底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