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资本的交易大厅首次飘起线香。杰克盘坐在彭博终端前，三块曲面屏的冷光映着铜香炉的青烟，K线图在烟雾中扭曲成山涧溪流的形态。

“现在开始，每分钟敲一次木鱼。”他把电子木鱼槌递给风控主管艾玛，“敲的时候，所有人必须松开鼠标。”

交易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偷偷把止损单快捷键改成Alt+S——S是“stupid”的首字母，他们私下吐槽老板突发奇想的禅修疗法。

第一次木鱼声响，标普500指数正经历五分钟内的第三次波动。新手泰勒的食指悬在回车键上抽搐，像条缺氧的鱼。杰克忽然开口：“听见了吗？键盘声比木鱼少了两拍。”

众人愣住。他们从未注意过，自己呼吸的频率竟与下单节奏完全同步——贪婪时每秒敲击五次，恐惧时三秒不敢动指。

暴雨突至，雷声炸响的瞬间原油期货闪崩。艾玛的木鱼槌还举在半空，交易员们已本能地扑向键盘。杰克抓起铜磬猛击，嗡鸣声震得落地窗簌簌发抖：“现在！闭眼数自己心跳！”

泰勒的睫毛被冷汗粘住，视网膜残留着暴跌的K线。他听见左侧同事的鼻息粗重如牛，右侧传来佛珠擦过西裤的窸窣——原来人类在黑暗中的听觉，能分辨出十七种不同的焦虑。

三分钟后，杰克点燃艾条。药香裹着尼古丁的余味，让某个老烟枪交易员想起儿时庙会的爆竹烟。木鱼声重新响起时，艾玛发现自己敲的节奏竟与雷暴云的移动速度一致。

“刚才那波暴跌，”杰克调出交易记录，“提前十秒，有七个人咽了三次口水。”

全息投影将声纹数据可视化，七条红色音轨如毒蛇缠住K线图。风控部实习生突然举手：“他们……他们咽口水的间隔和服务器延迟时间一样！”

夜盘开启前，杰克撤走所有人体工学椅。交易员们以混元桩姿势站立操作，大腿肌肉的震颤传导到指尖，竟让高频交易的误触率下降19%。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扎马步吗？”他按下暂停键，三十块屏幕同时定格在原油反弹的瞬间，“四平大马的稳，不是纹丝不动——是晃得再厉害，脚跟知道该扎在哪儿。”

暴雨在凌晨转成细雨。泰勒最后一个离开，他的定制皮鞋里垫着从禅修室顺走的蒲团草垫。经过垃圾房时，他听见清洁工玛利亚哼着墨西哥小调拖地，水桶晃动的涟漪竟与欧元汇率波动曲线神似。

“女士，”他掏出皱巴巴的美钞，“能卖我些艾条吗？我家的狗……最近期货跌得它睡不着。”

月末结算时，止戈资本的误操作率创下行业新低。审计员在报告里写道：“该司独创的‘呼吸平仓法’，让止损指令的延迟时间精确到与冥想呼吸同频。”而杰克办公桌的香炉里，积了层键盘灰——那是他趁夜班时，从每个交易员的机械键盘缝里收集的贪嗔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