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实验室的LED冷光下，第七版能量棒在液压机下裂成两半，断层像被斧劈的华尔街年报——精密却死气沉沉。杰克捡起碎渣，工业化香精的甜腻刺穿鼻腔，让他想起少林斋堂柴火灶前，芝麻在铁锅里迸裂的焦香。

“流水线需要标准化参数！” 研发总监汤姆擦着汗，将平板电脑推向杰克。屏幕上的曲线图像捆住茶叶的滤纸包，勒死了山核桃的油脂香。表格里的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如同艾米丽分手信里逐条罗列的罪状。

“尝尝这个。” 种菜僧寄来的包裹突然从杰克袖口滑落。油纸包里，沾着红泥的萝卜干裂成不规则的棱角，齿尖咬下的脆响惊醒了休眠的味蕾神经——这是暴雨冲垮菜园篱笆那夜，老人从泥里抢收的倔强。

汤姆的冷笑卡在喉咙。能量棒残渣在电子显微镜下显形：蛋白粉颗粒被机器压成完美的六边形，像极了雷曼兄弟破产前粉饰财报的PPT图表。而萝卜干的纤维在镜头里舒展如古树根系，裂缝中嵌着的泥星竟与止戈资本LOGO的铜锈同频闪烁。

“给我一口锅。” 杰克扯开无菌服，锁骨处的梅花桩淤青在冷光下泛紫。当铸铁锅在电磁炉上泛起青烟时，他发现自己正以扎马步的姿势翻炒芝麻——大腿肌肉记忆性地绷紧，仿佛仍顶着少林寺的橡木水桶。

手工能量棒出炉的刹那，警报器尖叫。流水线因烟雾感应停工，而杰克在焦糊味里大笑——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他闻到的不是华尔街打印机吐纸的油墨臭，而是藏经阁梁柱被白蚁蛀空的朽木香。

“无法量产！” 汤姆指着烤盘上歪扭的块状物，“每块热量误差超过20大卡，外形合格率不足5%……”

“误差？” 杰克掰开焦黑的边缘，露出内里金黄的芝麻芯，“去年你做空大豆期货时，误差率是37%，但你说那叫‘市场波动艺术’。”

监控录像显示，这位对冲基金创始人在凌晨三点的实验室跳弗拉明戈。僧袍下摆扫过无菌操作台，将ISO认证文件卷入碎纸机。当最后一把山核桃撒进搅拌缸时，他忽然想起师父用竹帚扫落叶的姿势——所有力道都藏在腕骨三寸的旋转里。

晨光刺破防弹玻璃时，第一块手工能量棒被塞进止戈资本的自动售货机。条形码识别失败的提示音中，杰克用马克笔在包装上涂鸦：“每批次的阳光雨露皆有变量，正如您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唯一。”

种菜僧的视频请求在此时切入。老人背后的新萝卜地泛着霜，他举起半截被田鼠啃过的根茎：“瞧，残缺的比完整的甜。”

杰克忽然将流水线产的能量棒碾成粉，撒向通风口。粉尘在光束中飞舞如香炉烟散，触发火警的瞬间，他对着喷淋头张开双臂——

这让他想起少林寺那场冲垮青苔的暴雨，而此刻纽约的水幕中，每一滴都坠着一粒未被标准化的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