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泽和陆黎一块下的地下车库，他看着陆警官熟练地找到自己的车，心里那点不对劲再一次升起。
“陆黎。”方医生到底还是开口喊住了她。
陆黎回头，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方宇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怎么最近都没见过牧老板？”不久前不是还天天接送上下班吗？这么快就失去激情了？
陆黎脸色沉了下去，不发一言拉开车门，连招呼都不给一个，留方医生一个人在黑暗的地下车库里忧思伤神，不说就不说，干嘛要甩脸色？这太伤人心了。
陆黎把车开得飞快，卡在超速的边缘，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家小区，飞速的心跳还是没法安定下来。
她有点烦躁，连楼下的猫都没有去看一眼，径直回了家。
意外的是，她家里还有一名不速之客。
牧乘冬坐在沙发上，双手拢在一起抵着额头，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回来了？”
陆黎将外套换下来，无视他走向房间。
“陆黎。”牧乘冬站起来，喊住她。
陆黎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牧乘冬拳头紧了紧，又强迫自己松开：“已经这么多天了，你到底在犟什么？”
陆黎冷笑一声，干脆利索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牧乘冬：“什么意思？”
“分手吧。”陆黎冷眼瞧着他“钥匙还给我。”
牧乘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陆黎你……”
“钥匙。”陆黎打断他的话“别逼我动手把你扔出去。”
牧乘冬：“……”
他见过陆黎动手是什么样，很清楚自己不识相的话，真的会被扔出去，可是他不甘心。
牧乘冬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把陆黎家钥匙拿出来，放到桌面上：“你先冷静一下，分手这事……我当我没有听到过，我们……我们都冷静一下。”但是他现在可能有些不太能冷静得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陆黎，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只能失望地扭头离开。
他速度很慢，心里到底奢望着在走出门前能够被喊住……直到门被关上，彻底看不见对方，他还是没等到那句让他留下的声音。
……
天很黑，朦胧中有一个笑声传过来。
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建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熟悉，好像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认识，这里似乎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
可是，这到底是哪里呢？
“哥哥？”小乖试着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到这里来了，周遭一个影子都没有，她有些害怕。
“有人吗？”
她的声音在回荡，好像是被困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这让她心里面的恐惧更甚。
小乖扁起嘴，正考虑该怎么哭，那阵笑声却又一次传了过来，这一次，笑声清晰了很多。
于是小乖把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打算等一会儿再哭。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乖一步步往前走，她走到了一个后花园，那个后花园很漂亮，她很喜欢。
小乖在花园里奔跑了起来，欢呼雀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高兴，只觉得这个花园本来就属于她。
“研研，你躲哪去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径直扎进小乖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一股名为怀念的情绪从心底飘起。
不知道为什么，小乖总感觉那个声音是在喊她。
小乖转过身，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光束却阻碍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清，光线太强，只能隐约看到几个影子。
那好像是一家三口，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小乖试图往前踏步，伸手想抓住他们，下一秒，黑暗淹没了她。
“爸爸妈妈。”小乖唰地一下坐起身，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还在叶锦柏家的客厅，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陷进那样奇怪梦境里了呢？
她突然很想找人诉诉苦，于是跳下沙发，往叶锦柏的房间飞奔过去……不出意外地，被弹了出来。
“……”她就知道!好过分!
小乖气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客房那边，相锦梧住在那里。
她很干脆地从墙上穿过去，看到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相锦梧，小乖凑到他面前去，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给我起来来来……”小乖在他耳边大喊。
相锦梧毫无反应，依旧呼呼大睡。
小乖气闷，努力在相锦梧面前挥手，试图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起来呀，起来呀!”
“……”
叶锦柏天刚亮就起了床，相锦梧还没醒，他本打算起来做个早餐，等相锦梧起来的时候也能吃，结果一开门就看到盘腿坐在他房间门口的小乖，看起来似乎蔫了吧唧的植物，需要浇点营养液。
“这是怎么了？”
小乖仰头看着他，双眼充满了委屈。
叶锦柏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谁又招你了？”
小乖：“……”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没得到她的回答，叶锦柏干脆也没有浪费时间，起身去了厨房。
没多久，小乖也跟了上来，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后头。
叶老师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自己的早餐，顺便询问：“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告诉我，我给你分析分析。”
小乖沉默几秒，将昨天自己看到的那些场景都告诉他。
“看到那几个身影，第一感觉是什么？”叶锦柏将早餐装进盘子里。
“我不知道。”小乖有些难过“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叶锦柏点了点头：“没关系，这起码说明你现在已经有回想起来的迹象了，慢慢来，总会有想起来的时候。”
小乖：“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的话怎么办？”她又开始难过起来了，她怕自己会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她不想要这样，她想知道自己是谁。
“不会的。”叶锦柏转身把早餐端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会帮你。”
“……”还是难过。
吃完早饭，叶锦柏给相锦梧留了条信息，让他起床的时候把早饭热一下再吃。
新的一天从接调查组的组长开始，叶老师感慨自己上个班还把自己上成了司机。
一大早，办公司里苦咖啡的香气弥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蓝那边查到新的线索了。
她查到了马晓毅那个神秘女友的消息，那个女孩名叫苏芸莎，是一个咖啡店老板，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苏芸莎有一个妹妹，名叫苏莹莎，曾经在圣都市艺术学院上过学。
蓝熙盈将苏芸莎和苏莹莎的信息档案都同步出来：“苏芸莎生平履历还是很清楚的，但是苏莹莎的信息在艺术学院只有大一的时候有。”
翟知臣：“苏莹莎跟马晓毅他们是同一届？”
蓝熙盈点了点头：“不只是同一届，他们也参加了同一个社团，也就是那个写生社团，另外，马晓毅和苏莹莎曾经是一个班的。”
说完，蓝熙盈忍不住点评了起来：“我说这群学生，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呢？上个学跟搞谍战一样，绕来又绕去。”
“我们审讯室里不是还有一个。”翟知臣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他可没有忘记钱同锡昨天说过给他时间，他什么都告诉他们的事。
方宇泽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点差不多醒了，我去审审他。”
“我跟你一块去。”翟知臣道。
叶锦柏：“能不能查到苏芸莎现在的位置，我想去找她聊聊。”
蓝熙盈当即回应：“可以。”
翟知臣当即抬头瞧他，后者面不改色地冲他露出笑容：“兵分两路效率高一些，而且你的腿伤实在不宜乱跑，我和陆警官一块去就行了。”
翟知臣：“……”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但是不爽，至于不爽什么只有翟组长自己知道。
很快，蓝熙盈将苏芸莎此刻的位置查了出来发给叶锦柏。
叶锦柏看着手机里的地址笑了笑，对翟知臣说：“如果我回来晚了的话，劳烦你等一等，或者自己打车回家也行。”
翟知臣：“……知道了。”
直到陆黎和叶锦柏一块离开办公室，翟组长仍然不能回神。
方宇泽抱着胳膊，微笑着看向翟知臣：“组长，这一回需要我来扶你吗？”胳膊都没放下来，也不是真要扶的意思。
翟知臣：“……”
不必了!谢谢。
“赶紧去看看钱同锡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他站起来往审讯室的方向走，看起来半点没有腿脚不利索该有的模样。
“好。”方宇泽点头应答，脸上带着笑意摇头。
方宇泽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下来，还是忍不住问：“老大，我实在好奇，你到底什么情况？”
翟知臣眨了眨眼睛：“什么什么情况？”
方宇泽想了想，凑到他身边去：“你和叶老师，怎么回事？”
翟知臣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方医生微笑：“我都看出来了。”
翟知臣：“都看出来了还问什么？”
方宇泽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审讯室，一块走进去。
钱同锡正在出神，抬头看向他们。
翟知臣拉开椅子坐下：“说说吧，你们以前一起干了什么？”
钱同锡僵了一下，又开始吞吞吐吐。
翟知臣：“不是说今天就告诉我们所有事情？我们已经给了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没想清楚？”
钱同锡：“我……”
“那就由我们来问吧。”方宇泽微笑“苏莹莎，认识吗？”
钱同锡的表情唰的一下变得煞白，他慌了，许久才抬头看向面前这两位警察：“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她的？”
翟知臣继续装自己的红脸：“怎么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我们手里握着的证据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别再负隅顽抗，浪费大家的时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钱同锡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许久才咬着牙开口：“苏莹莎是马晓毅的女朋友……前女友，她以前跟马晓毅是一个班的，但是赵婧喜欢马晓毅，所以用了点手段，逼他们分开了。”
翟知臣：“什么手段？”
钱同锡避开他的目光，攥紧自己的袖子：“我也不知道，都是赵婧做的。”
“……”
反正现在人都不在这里，他想怎么说都行。
钱同锡低着头，不敢有动作。
翟知臣冷声问：“你就什么都没有做过？”
钱同锡疯狂摇头。
“既然什么都没有做过，那你怕什么。”方宇泽微笑没有下去过，安静地瞧着他“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干，她便不会回来找你。”
钱同锡：“……可是，万一我被迁怒了怎么办？我害怕。”
“你到底干了什么？”翟知臣面无表情的开口“别以为在这里能够装傻充愣，你那些小心思我们都能看出来，而你……”
方宇泽站起来，走到钱同锡身边，抬手按在他肩膀上，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信奉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同学，你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钱同锡僵直住身体，像是被捏住了命脉一般。
方医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紧张，表明自己是警察，绝对不会伤害他，但是旁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钱同锡一个害怕，终于全盘托出：“我们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我们也没想过她会死，我说，我都说，你们放过我……”
他们是一个八人的小团体，赵婧喜欢马晓毅，很早以前就一直在追马晓毅，但是一直追不上，这事本就让她不高兴，结果刚上大一，马晓毅就跟他同班的一个女孩谈恋爱了。
赵婧自然很生气，于是纠结了他们一帮人去找那个女孩的麻烦。
都大学生了!
还来校园霸凌那一套？
翟知臣赶紧问：“具体做过什么，说来听听。”
“这……没做过什么……”
翟知臣拍了一把桌子：“说。”
钱同锡被他吓了一跳，语速极快：“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去找了她，警告她离晓毅远一点，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况且，苏莹莎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宇泽：“说清楚一些。”
“苏莹莎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拜金得多。”钱同锡压低声音“跟晓毅谈恋爱的时候，她总是用尽各种办法要晓毅给她花钱，买这又买那的，要是晓毅不给他买，她就闹脾气，晓毅生活费本来就没有很多，一大半都花到她身上，她却还是不满意。”
说到这儿，钱同锡愤愤不平起来，他觉得苏莹莎配不上马晓毅，马晓毅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对象，都是苏莹莎在拖累他。
他也不觉得苏莹莎是真的喜欢马晓毅，之所以愿意跟他在一起，不过是觉得马晓毅乐意为她花钱，出手大方又对她好，要是马晓毅没把自己大部分生活费都花到她身上，她肯定是要甩了马晓毅的。
方宇泽眨了眨眼睛：“你了解得还挺清楚。”
钱同锡：“毕竟晓毅是我的好朋友，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多加关注。”
翟知臣：“是吗？”
方宇泽不可置否。
“那为什么苏莹莎只在艺术学院待了一个学年？”翟知臣顿了顿，又道“没记错的话，对于马晓毅现女友，你也是一样的说辞。”
钱同锡突然心里发虚，焦急地思考自己该说什么。
翟知臣继续追问：“如果真的只是想你说的这样轻描淡写，那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钱同锡抱着自己的脑袋“我们什么都没干，也真的没想到她会自杀，我们没想过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