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忙碌完省亲,修生养息,三十天再度转瞬即逝,这次,是关乎英台命运的终身,月圆中秋,就是自己与马文才成亲之时,每每想到这一行,心中涌现不断苦水和酸楚,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委曲求全,要将自己的终身白白便宜这个曾丧尽天良的家伙,若是跟随了他,想必一生的幸福全部与之烟消云散,心理活动上有着无尽的折磨与不堪,可若是按之前的形式持续抗婚,梁兄的性命更是难保,思来想去,为了兄长和伯母能永远平安,抱着摆烂的态度,嫁就嫁了吧;
暗淡的月光下,不止祝英台一人满怀痛楚,远在会籍的梁山伯,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如今只剩下油尽灯枯,迷迷糊糊,时刻叫着贤弟的名字,四九已经无计可施了,该请的大夫都给瞧过了,心病难医啊;
这天夜晚,梁山伯从梦境中,无意看到许久未见的祝英台,正满含着泪花,告知自己即将三日后嫁入马府,口中还吩咐务必照顾好身子,别再牵挂于自己,犹如晴天霹雳,正想上前紧紧拉住再详细询问,谁知她突然反手,自己猛然摔倒在地,醒来时已滚落床下;
“不,英台,英台~”
此时,梁山伯干涩的眼湶冲破堤坝,泪流河水溅三尺,不助地狂奔,四九见到这种情况,连忙将他扶起,暗自叫不平,凭什么世间所有的苦楚都要由相公一个人独自承受,失去至亲,失去爱情,难道是被谁下了不可避免的诅咒?还是前生得罪了什么人?正苦恼地思索,突然怀中的人儿剧烈的哆嗦,捂住的手帕上竟再次多了一摊鲜血;
“相公!”四九为他轻轻擦拭,这情形,犹如楼台会时,英台放下姿态,温柔地替自己擦去嘴角的血迹,同样的画面,山伯仿佛惊怔了一般,一动不动;
“相公,我们回床上躺着吧;”四九见他呆滞,试图想将其拉回床上,怎奈山伯绝望地摇摇头,取出怀中珍藏的另一个手帕,里面有着内心十分宝贵的白玉环,是英台临走前曾经许托师母,留于自己下聘提亲的,当时天真认为,好事将近,只要说服伯父伯母,本打算白头偕老,早此一生的,谁知…,怨恨再次涌上心头,急火攻心,鲜血铺满白净的手帕,看来已经不受用了;停顿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嘱咐道:
“四九,将白玉环送还祝英台,这一生我与她再无可能,祝她幸福,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说这话的时候,百般痛苦地神情上,又潸然泪下,这是自己对她最后的祝福,四九见状,不忍再多问,将手帕中的白玉环裹紧,连夜翻山越岭,去往祝家庄;
就在他走后,马文才又带人走了进来,这回,他是特意请故旧来府邸喝杯喜酒,此刻的梁山伯心死到无力再反抗,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为了能更好地刺激他,马文才竟说出三日后自己亲身到祝家庄去迎娶,到时候少不了你这个故旧来贺喜,三日后?梁山伯顿感一惊,难道她向自己告别不是做梦?
“怎么样?念在曾有过同窗三载的友谊上,不想见证她即将迎来的幸福?”
是啊,就算没有能力将她迎娶进门,至少能亲眼见证,她能够幸福快乐地走向殿堂,有了此种思想之后,强忍着虚弱的身子,慢慢站立,不知能否撑过三日后?再次回归马府后,马文才假惺惺地吩咐京城里的太医,用上好的药方调剂医治;
很快,四九翻山越岭,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祝家庄,如上回,径直敲响后院,开门的家丁上报银心,银心再次诧异地将他领上绣房,在见到四九的那一刻,英台镇定自若的心再次慌乱,莫非是梁兄他…,还没等自己开口,四九将那手帕连同包好的白玉环双手奉还;
见到信物如实奉还,祝英台顿时惊诧原地,痛哭流涕,附在手帕上,满是懊悔与心酸,若是能早点说清,会不会就没有现在这样局面?银心在一旁也直落泪;
“相公还说,他和您此生再无可能,愿您嫁入马府,能喜结良缘,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四九将山伯托付的话如实禀清,正处伤心头的英台,听见这些话,瞬间如同五内崩裂般,更加地痛哭不止,嘴里不停念叨,是自己耽误了他,四九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也不好上前安慰,记挂还在家中需要照顾的山伯,故而不合场面地开口道:
“祝小姐,家中还有相公需要照顾,四九就此告别;”
听说四九要走,英台瞬时止住泪水,将手中带血的帕子铺开,吩咐银心磨墨,之后提起羊毫,有决然地流泪写道:
“覆山伯仁兄:
并非英台无情无义,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次某人逼迫,不得已为保守性命,这才当面道出违心之话;梁兄切莫摧残折磨自己,就听小弟之前所说,迎娶名门闺秀,早日金榜题名,阖家欢乐,小妹一心祝愿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至于白玉环,英台仍旧保持曾经许过的婚姻,至少诺言不会忘记,瞅了一眼帕子上行行泪花的片语,连同白玉环紧紧裹住,交于疑惑中的四九,四九不解其意,英台含泪一番解释道:
“让你家相公好好养病,今生无缘来世再续,放心,我祝英台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等伤势痊愈之后,尽早考取功名,离开曾经的是是非非,去往新的角落开启新的人生;”
同样的祝福,同样的肝肠寸断,四九牢记在心,拜了三拜之后,银心带着他走出后院,此次分别,真就无缘再见,彼此安慰之后,转做分道扬镳,回到家中,已人去楼空,相公去哪里了?四九一阵茫然,突然大脑一震,该不会是马文才将他带出去了吧;可真阴魂不散;此番想法一出,顿时又翻山越岭,前往阴暗中的虎狼之地;
马府
“公子,你当真要留这个梁山伯在府里,他可是将死之人,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会冲了您的喜气;”
说的不错,凭山伯这个身体,早晚会死在府上,可马文才只一心想要羞辱,让他亲眼见证祝英台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目睹拜堂成亲仪式,也好早日认清,现在新郎官的礼服已经让媒婆如期赶制成功,试穿之后特别合身;
一个时辰后,四九慌慌张张地自找上门,看守此地的两名衙役正想将他压入大牢,马文才的心腹止住前进的脚步,换一种特别温和的语气,将其带入一套小房间,这里不是此前被关的柴屋,而是正规的客房,有专门的护卫把守,无人会知晓;
“相公!”一眼就认出床上正昏迷不醒的是即将走到尽头的山伯,上前使劲摇晃,要不然说是粗鲁呢;一遍遍不停地呼唤,终于让尚有生息的他,缓缓地苏醒;
“四…九”
“我在,相公…”双手紧握,彼此依靠,主仆情深,尽在顷刻间,显得无比心酸;
“你去祝家庄,小姐有跟你说些什么?”在人家府邸讨论这种话题,也不怕马文才偷听墙角;
四九将英台此前说过的话语一五一十地重复,又将包好的手帕原物带还,放在跟前,山伯立即挣扎着坐起,渐渐铺开,手帕上点点血泪点点行字,仔细阅读过后,终于明白此前在牢狱中所说的放弃爱情,让趁早死心系列话,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及家人的性命不受威胁,并非真的无情无义;山伯顿时感觉觉悟得太晚,后悔为何没能像十八相送时早些看清呢?
“贤弟果真用苦良心,可奈愚兄却未能早些明确,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一阵剧烈咳嗽下,抚摸着存留些她体内温度的玉环,继续如同宝贝珍藏,放在手帕里包裹起来,藏于袖中最隐蔽的地方,今生难续来世定涌泉相报,我的好贤妹;
八月十五月圆之日如约而到,祝马两府早早张灯结彩,披红戴绿,喜气洋洋,邻里纷纷上门祝贺,为了这一刻,马文才从心里准备了许久许久,穿上大红喜袍,头顶蛟龙深红冠帽,一脸俊俏得意新郎官,骑着双层骏马,为了能更好当面羞辱,特意吩咐属下,将山伯打扮成自家家丁的模样,向其跟随最前,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这招够狠毒的;(此刻的山伯强硬吊着最后一口气,就算是死也要看到她如何能真正的幸福)
很快,迎亲队伍抵达祝府,此刻的英台已如万念俱灰,任由老婆子丫鬟摆弄服侍梳妆打扮,内心已经碎了遍地,在盖上红盖头的刹那,一滴血泪不知不觉滑落脸庞,走下绣楼,来至大厅,祝公远夫妇还沉浸于女儿嫁入马家的满腹欢喜,上前细细嘱咐,对于他们临别前的“唠叨”,曾经的怨恨与不满仿佛已荡然无存,暂先和解,双膝跪地,重重地磕头辞别,并行三行礼表示过去的养育之恩;
做完这些,马文才做出惊人的动作,如同小时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地拦腰抱起,以特殊的方式跨出府门,英台本想用力反抗,可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暂时先放下心里的芥蒂,银心作为陪嫁丫头,也跟随其后;跨出祝府的大门,迎亲队伍在这里等候多时,随着百姓们热烈的欢呼,马文才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入花轿,激动地留下深切的吻,花轿前,穿着家丁装扮的山伯,已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心痛难忍,泪满衣衫;看到这一幕的银心,本不想多说,直到歪头撇向前方形似梁相公的身影,怎么会?梁相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要上前看得清楚,马文才从花轿中完美落下,春风满面地接受老百姓们的祝贺,随后快速上马,伴随阵阵喜气的鼓乐喧天,英台在轿中泪流不止,想起三年前曾在草桥镇结义金兰,尼山书院同窗三载,十八欢乐相送,当然也逃脱不了悲切的楼台会及牢狱断情,她不知道,此时的山伯也是如此,辛酸苦楚离恨相思,种种惨不忍睹;
噩梦前夕,赶在黄昏时刻,花轿落入太守府门口,这里的老百姓难得整齐地站成两列,一如既往地欢呼和期盼,目的都是如此,马文才率先降下后,英台也随之银心的搀扶,绣鞋经过阶梯,逐渐挨入地面,绝代佳人配俊俏郎君,世间难得极品;按照仪式,二人须牵着红绸,代表永结同心,踩过青榻,跨入门槛,进入正厅;正厅上,马太守和马夫人坐在正中一方,挥之不去的笑容满面,盼啊盼,可算是盼到今天;
“相公!”混在其中的四九搀扶着即将倒下的山伯,所谓“喜宴华堂今日开,亲朋故友吟两杯”,二人相互进行对天对地对父母的成亲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寓意天长地久;
“二拜日月之精华,万物生长全靠她;”新媳妇嫁进门,万福金安,年后好运连连;
“三拜高堂与夫妻恩爱,愿二老身体健康,晚年平安喜乐,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念君心切,古风凌乱,伤心寸心,难言苦衷,泪眼望穿秋水。此刻的红盖头下,胭脂抹粉的妆容早已被无尽的泪水冲洗得一干二净,在别人眼中,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而在自己心里,是如何抹也抹不去的黑暗阴影;
“礼成,送去洞房~”
英台渐渐地转过身,她没有发现,此刻正有个肝肠寸断的人儿,正泪眼模糊地凝望着她,此次一别将成永决,可惜现在什么也不知道;随后,几名家丁连拖带拽,趁亲朋故友闹洞房时刻,将二人秘密送出府邸十里远,心事已了,自然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凭吊最后一口气的山伯,在远离马府的视线后,猛然间狂吐鲜血不止,几番治疗后,无数的相思成疾,使得整个人已经枯瘦如柴,又遭受方才的连环刺激(目睹成亲与拜堂),本已油尽灯枯,却因自己保持着对婚姻最后留恋的死撑,而死撑所付出的代价,现如今依旧满腹遗憾和不甘,能熬过今日已是奇迹;
“相公,你别丢下我”四九头一次猛男落泪,将倒在怀中的山伯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下一秒他就要离去;
“四九…,我死后,将我…和…母亲…共同…埋葬…在…南山路…旁,若是有时间,请…祝…小姐…到我坟上…拜上一拜…,”
话说到这里,全身开始抽搐,嘴里口吐白沫参杂鲜血,对他来说,满腔怨恨和无奈,英台那番话说的对,贫穷与豪富之间争斗,只会留下惨死这一条路,而山伯刚好就对应上了,或许他早已经走上黄泉路,这些只不过是他一缕灵魂飘浮在本身上,不见棺材不落泪,执着相守在人间;尽管如此可最终的结局依旧未能得偿所愿;
“英…台…”留在世上最后的念想,眼角里的泪瞬时滚落,嘴角微微扬起,苦涩失温的一丝笑容,下辈子,我们依旧做永生永世的兄弟友谊,带着满腔遗憾和刻苦铭心的相思,渐渐合上双眼,与这个世界正式告别,人生到此为止,永久长逝;
“不,相公!相公!”感应到山伯的生命流逝,四九忍不住的嚎啕痛哭,此刻黄昏将近的天空中突然之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如同世界末日般,整个地区全方位大面积被阴暗压抑的沉重气息笼罩,昼夜提前降临;来自大自然中的怒吼和愤愤不平;欲知后委,下回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