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初春三月,桃花红杏花白,争相开放,英台离家的日子整整三年,对于远在祝家庄的二老十分思念,或许身为同感,今日马太守夫妇亲自上门,为的竟是要将这两个孩子姻缘早日撮合;或许你会想,说媒谈姻缘,找当地有名的媒婆就可以了,为何要亲自登门,这是因为两个孩子不仅从小是青梅竹马,而且还定下指腹之盟;
二十年前,身归太守的夫人已怀胎四个月,正值生辰这日,祝公远挽着也已有四个月怀胎的爱妻,引入后堂,毕竟身怀有孕的女子不该抛头露面,等待宾客走完之后,进入前厅;
祝公远与身属太守之位的马萧然有缘相识,因谈得来,故而八拜之交,借关系如此要好,二位夫人也正巧都身怀有孕,为巩固情谊,先替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订下婚约,成亲家;
“这个主意不错,若是生下是两个男娃娃或者两个女娃娃那不就结不成亲家了?”
“所以说先下手为强,如果将来生的是儿子,我愿意以金钗为凭,夫以天为大;”
祝公远这边,欣喜地接受,已经有八个儿子,多么希望能有个闺女,如果真是女儿,就以贴身玉佩为主,互相交换信物,初步亲事定下。
“现在这两个孩子回不来,咱们也做不了主;”
“怕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他们感情那么要好,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也对”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七月初七乞巧之日,正值是个喜庆,寓意也好,永结同心;”
“不如现在写信叫他们回来,好歹提前准备准备;”
正合此意,祝夫人和马太太各拜托自己的儿子,至于用什么理由,后面会有揭晓;
今日的英台好奇怪,梁山伯苦瞑,往日在书院的晚膳后,兴致勃勃同在书桌畅谈,黄金屋中有奥妙,对吟作诗,种种文雅高尚,每天除了睡觉都是黏在一起的,而现在,询问了师母,师母这边自然是杳无音信,她会去哪里呢?银心也不在;
此时的英台,满眼通红,在祭坛上摆一壶新酒,两碟点心,自备的桃花酥,那是她生前的最爱,插入两炷香,跪地祷告:
“今天是你的周年忌日,妹妹在这里寄去思念,若是能收到,请让这香烟直上;”
听说身怀大恩,崇尚佛教的人死后升入天堂化为神灵,造福于苍生,很显然,香烟如愿直升九霄,她已经收到了,英台和银心喜极而泣,感念上天有灵,若是能在梦中见上一回,此生定为无憾;
虽已值初春,但处于冬天的气息尚未完全褪去,夜里风凉,阵阵吹拂刺激神经,止不住结结实实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英台浑身,感觉冷意布满全身,正当预备起身时,肩头上突然披了一件外衫,充满温度的双手,一回头,山伯温厚朴实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梁,梁兄”英台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找自己的吗?
“夜里风凉,快回去吧;”也不过问,静静将其扶起,并加紧披在肩头的外衫;
“谢谢梁兄,麻烦你了;”
回到宿舍后,山伯体恤地烧了壶热茶,看着咕噜咕噜冒出的热气,英台想到从前;
“小心一点,会烫着你的;”赶紧拉在一旁,跟前正处于好奇的目光;
“这壶口为何会冒出咕噜咕噜的热烟?”
“说明水蒸气蒸发,快要烧开了;”
“我讨厌听这个咕噜咕噜,拿东西将它堵上吧;”
“那可不行,壶口被堵住会爆炸,马上就好了”
静静等待,视线随着热气越来越模糊,再睁开眼,山伯捧着杯子吹气,这一幕似曾相识;
“来,喝上一口”
口吹降了小半的温,英台喝进嘴里,暖在心里,不知不觉泪水涌了上来;
“怎么了,是不是烫着了?”山伯紧张地查看,她的神情仿佛是经历了一阵非常痛苦的阶段,英台止不住泪水,放下茶杯,扑到对面人儿的怀里;不知不觉,自己对他的感情又上了一层,夹杂些说不上的感觉,比起从小一起长大的马文才,他更能让其放松与踏实;
“贤弟,有什么话尽管跟为兄讲”轻轻拍肩安抚。
对于他,可以无话不说,现在敞开心扉,将自己与曾经也是有着结拜情谊的长姐乳名玉兰生前包括她与大哥的爱情,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原来世上真有这么痴情的女子,听着她的叙述,山伯不禁长叹和唏嘘,更多的是同情;
“现在回想起,她能选择这种方式了却自己,也算是一种解脱;”
当时目睹她魂断柴房后,几天几夜没有睡好,一直处于失眠状态,沿袭随她而去的想法都有,现在这种感觉又重上心头,一身的罪孽无法洗清;
“所以说,你今天过去是为了祭奠她?”
“是的,今天是她的忌日,我特意挑晚膳过后去祭拜;”
或许上天悲悯这一片至诚执念之心,准在夜里三更入梦后,颇为恩准允许再次见面,英台早已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贴入体内紧紧相拥,圆满了之前未能送到最后一程的遗憾;
“对不起,没想到我的自作主张会使你如此的痛苦;”玉兰为此自责交加,从没有想过在她心里自己会占得这么重要
“这不是你的错,”英台安抚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你当初会选择自主了却,那种被背叛无情无义的感觉,真的很难让人承受;”
“往事已云淡风轻,别责怪你大哥,他没有错,能有一段天赐姻缘,是他毕生的福气,你该为他娶到公主做驸马感到高兴;”
“可是他负了你”英台仍旧抱不平,尽管当时有非不得已的理由,也不能无义到连曾经的感情也一笔勾销。
回到一年前,英才带着满身的荣耀和迫不得已的使命,跟随父母回到故乡,第一件事将写好的合约交于前岳父岳母及未婚妻的手上;
“退婚?”三人诧异,早就听说英才在西湖边舍身救公主成佳话,公主有意选他做夫婿,当朝太后也正要赐这段姻缘。
“没错,恕我未遵守诺言,这三百两银子当做多年交情及退婚补偿;”
猝不及防,突如其来力刀相刃的暴风雨,得知内情的玉兰当场昏了过去,被英台唤醒后,急匆匆地找到当事人,不停地询问,当事人心中也是无可奈何,憎恨父亲不守婚约,嫌贫爱富,做出低等之事,不仅如此,他还吩咐,务必要将话说通,最好做出一刀两断,彻彻底底断了这家人的念想;面对父亲的不断压迫及性命要挟,在亲情与爱情之间,为了孝道被迫选了前者,现在要跟她恩断义绝,这怎么做得到?
“我问你,为何要退婚,你告诉我!”
怎么办?两难境地,英才的心刀刀向内,受尽折磨,如果不跟她说明白,想必父亲那边也无法交代,事到如今,只有先违背良心,假意表现薄情寡义,人人憎恨的负心汉。
“我不爱你了,我讨厌你我对你从来都不是真心。”
“你,你说什么?”玉兰忽然之间傻在原地,不曾相信他所付出的全是虚情假意。
“我至始至终就没有爱过你,你也别对我痴心妄想,这场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到此结束,相信凭你的姿态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不相信”很明显被刺激到,女人的神经很脆弱,失去情感意识,没有能力判断,现在的不相信仅仅表面。
“还记得你临进京时,对我说等你学成归来,第一件事娶我做一生的爱妻,让我正式以大少奶奶的身份进你家门,你还记得吗?”
“已经烟消云散了,我不曾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从来也没有这个想法,只当你是一枚可以被利用的棋子,现在没有了价值,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
说的倒是挺云淡风轻,挺自在,受到言语压迫的她,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全世界如同世界灾难间歇崩塌,受不住刺激,往后退了几步,幸由一旁听得震惊的英台扶住,英台满脸怒火,指着这个看似薄情寡义的人骂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想你,有好几次偷偷哭泣,知道你在京城努力,提前学会做一个贤妻良母,掌握几门技术,将来可以好好照顾你即你们的孩子,不畏艰险,只为能早日与你团聚,就凭这份痴心,还不能完全将你打动吗?”
“那是她,不是我”英才极力撇清自己“谁允许她这么做了,是她心甘情愿,不管我的事,而且刚才我也明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爱过,只是一场走过千里的游戏,而且游戏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她在你眼里有什么价值是可以利用的棋子?”此时的英台,已经看不透大哥的心理情况,去了一趟京城怎能把性情都给变了呢?
“价值是她撮合我和公主的联姻,若不是她,我怎能去往京城,怎能以舍身相救让公主爱慕呢?所以她还是我们俩之间的大媒人;是吧?”
“你混蛋!”英台的心被怒火不停地燃烧,恨不得重重几个巴掌将他拍醒,话变了味道,现在倒成自己是他和公主无意间牵线的媒人,此刻的玉兰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既然如此,只好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俩多年的感情也是假的吗?”
“若不然呢?”继续顺着刚才的话“感情中没有真实,你该勇于面对,或许也可以保留曾经一丝丝觉得美好的记忆,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如愿以偿,迎娶心爱的公主,到时候希望你能默默祝福;谢谢”
话已非常明了,这段从头到尾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抱有最后火苗的希望也铲除了,玉兰肝胆俱裂,心碎极致,一声“扑通”,非常彻底地倒在英台的怀里,眼瞅着他随风潇洒而去,没有什么可再值得信任;
“我不怪他负了我,”积攒了所有值得美好的瞬间,不后悔曾与共度风雨,这段感情一如既往的纯洁,至少自己曾被深深爱过,这就足够了。
“只要他能真正的幸福,真正的快乐,那我此生也就无憾”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而不得吧;
再次回到七月初七迎娶之日,虽然说没有亲眼目睹,驸马迎亲,肯定无比地风光,但能凭自己的脑洞,想象的到该有的仪式,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进入皇室,迎娶美丽天资的公主,替他高兴,为他感到由衷的幸福;挺着乱作一麻沉甸甸的心,步步迟疑走向对面的清湖,湖面清澈,照射梨花带雨的脸庞,万念俱灰,与其生不如死地活着,不如一死了自身残生,告别了这个世界,心底也渐渐念叨父母及英台,原谅我这么自私,但愿你们不要难过,就当从来就没有诞生过;
“玉兰姐姐”英台心疼地伸手抚摸,冰凉的脸上又有泪滴滑落,玉兰紧紧相握,留恋的在她的额头上送入最后一丝温情的吻,现在自己也该放手离开了;
“别伤心,尽管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坚强努力地活下去,好好保重;”
“不~,不要走”英台用力地拉住她的双手,使劲摇头,终究阴阳两隔,结局已成定数,有再多不舍也还是要分离,玉兰从头上取下一直心爱的发簪,这根发簪曾经是他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现在留于面前的人儿做纪念,嘱咐完这一切后,隐隐地消失不见。
“相公,你怎么了?”睡梦中突然惊醒,看到英台跌倒在地,紧握双手在窗口边流泪仰望;
“银心”回过头泪水直流,忍不住情绪,钻进她的胸口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