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往日都不一样，今天献岁在艳阳高照的时候就回来了。

今日摘圆叶红果的时候，附近的灵蛇如她经验所推，都早早进入了冬眠期，只余几条细细小小的缠绕在圆叶红果攀缠的根茎上，她的采摘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看着面前被灵气斩断七寸的蛇身，回忆起献母留下的书上写着，这种银身红眼的灵蛇服用后可以蕴养经脉。

“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献岁献宝似的把灵蛇摆到赵隼面前。

“这种灵蛇服用后可以蕴养灵力，对你的经脉恢复大有作用呢！”

献岁眼中含着期盼，仿佛期望赵隼现在就把这还流着血的灵蛇给生嚼吞咽了。

赵隼笑了笑，献岁就把这灵蛇更往他面前凑近了几分。

赵隼搭上献岁的手腕，把她拿着快凑到他脸上的灵蛇的手往下压了压：“献岁姑娘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可以陪我一起用晚膳吗，里间的厨房可否借我一用。”

厨房？是有，但已经很久没用了，她初初挖建这个洞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留了一个厨房，但在两次烧制出黑的像死去的寂欢树树根的成品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

糟蹋她费心猎到的食物啊！

照例，有灵力的献岁在里面狂掐除尘诀，废物的赵隼在外面靠墙站。

收拾完毕，献岁坐在旁边听着赵隼的吩咐控制火的大小，看着一袭黑衣的赵隼行云流水的往锅里加东西，只水，灵蛇，星辉草和玄晶果四样。

星辉草咸涩发苦简直要命，献岁摘它是因为它和九叶灵芝搭配会有几分鲜甜，并且她那年差点饿死，是星辉草救了她几分，是吃情怀。

这……

献岁渐渐闻到了一股令人生津的香味，自从献母离开后，她就再也没闻见过熟食的香味了。

经久不用的厨房里面没有堆太多东西，相反，里面原本的陈设反倒快被献岁搬空了，连张桌子都没有。

两人对坐在赵隼房间的桌前用餐。说是给赵隼带回来的补品，献岁倒吃的很香，赵隼反而慢条斯理的。

献岁吃的有点感动了，虽说她吃的各种灵植也非常好吃吧，但她是个杂食性的妖哇，吃了十几年的素，顶多只生食过蜜鱼，真的有点受不了。

不知不觉间赵隼已经停筷，支着下颌看着献岁：“没想到献岁姑娘也喜食荤食。我还以为兔妖都是只吃素的呢。”

刚还满满一锅的灵蛇汤已经见底，献岁心满意足的擦嘴。

“是你做的太好吃了。”真正的夸赞是不需要绞尽脑汁去想的，献岁脱口而出：“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哇。你做什么都这么好吃吗。”

“尚可。”他曾在外流浪时都是吃生食，血肉糊满了手脸，总是要找水源清洗，窥见旁人都是做熟再吃，血汁不会四处流淌，干净许多，就试着做熟，没想到随手一做，就如此美味。

不过，赵隼还是更多的吃生食，毕竟，美味意味着饱腹感弱，那时的他，比如今经脉断裂还要弱，食物可不好获得。

“这灵蛇对你的经脉有用吗？”

看着献岁关切的眼神，赵隼感受着仿佛每时每刻有千百只灵蚁在每个断裂口处不断穿梭的经脉，好似真的有一股暖意滋润着。

“当然有用，现在经脉生长的痒意没那么强烈了，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多谢献岁姑娘。”

献岁看他认真道谢，反倒不好意思了，让他不用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时间过得很快，一顿饭的时间，外面明媚的好天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天色和呼啸的大风。

献岁有一个想法，已经在她心里盘旋很多天了……

“献岁姑娘，”赵隼已经收拾好了碗筷，站在她面前喊了她好几声，面色凝重，“献岁姑娘，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前几日在你出门后，我总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外徘徊，起初我以为是我多疑了，但今天我明显感觉到他往里窥探，我提前把门窗紧闭，从窗户缝隙中看到是一头狼妖，光是头颅，都如窗户一般大……”

这话一下打断了献岁的思路，献岁正色看向赵隼：“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门窗处多加防御，明日我还是要出门一趟，不过不出两个时辰我便会回来。”

“还有，你把这弩拿着。”

这弩是赵隼清醒那天献岁拿在手里不放的那把。

“这弩能射三箭，裹着我的灵力，你不要离手。”

*

第五日清晨，这日天空中已经没有太阳的身影，只是一片惨白，空中的寒凉让人仿佛置身冰窟。

“你把这软甲也穿上，我去去就回。”献岁难得动身这般迅速。

赵隼听话的立刻穿上软甲，目送着献岁离去的背影，一个人呆在门窗紧闭的洞穴内吃果子逗鸟。

献岁迅速赶到昨日灵蛇的老窝，抄了十几只灵蛇的家，然后又抓了几只运气不好撞上来的铁皮山猪和灰羽鸡，又迅速往回赶。

在快要到家门时，献岁忽然闪身到大树身后，看着那只在只露一点小山包的洞穴门口鬼鬼祟祟的黄狼。

是他，她九岁那年就差点命丧他狼口之下。

寂月境其实很是和谐，开了灵智的妖都少之又少，化成人形的就更少了，一般都互不打扰，彼此留一线。

只有这只黄狼，本就爱作恶，化成人形之后更是四处流窜，祸害了不少灵兽，想起来，就让妖恨得牙痒痒。

只前两年，他惹到了一化形灵鸟的头上，被收拾之后稍收敛了些，不知今日怎么摸索到这里，还这般行为诡异。

看着那头黄狼蓬乱脏污的长毛，和诡异的行为，献岁眼底更添厌恶。

献岁屏息凝气，丢掉手中的杂物，盯着黄狼，默默凝出冰刃，在黄狼伸出爪子欲拨开洞门的那一刻，献岁的冰刃击中黄狼的左臂，门上的阵法也爆开。

黄狼惊嚷一声，摔伏在八里外，献岁乘胜追击，移至黄狼面前，凝出半颗树高的大刀带着飓风往下劈。

却不料黄狼空手接白刃握住大刀，将献岁甩出去。

献岁的后腰抵着一块石头，站立不得。

黄狼走到献岁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了献岁，腥黏的口水顺着尖锐的獠牙往下滴，献岁看他眼球红白交错，分明是走火入魔。

献岁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头颅，努力平复喘息，暗暗凝力欲扇飞他。

却突然有破风声传来，黄狼回头，携带着巨大灵力的弩箭穿破他的脑袋。

黄狼趴伏在地上，却又迅速站起来，狼爪握拳，带着劲风砸向献岁。

又是一箭，配合着献岁的冰刃断掉黄狼的右臂。

黄狼彻底被激怒，眼球全然变红，身长竟又膨大两倍，带着煞气冲向洞门口的赵隼。

黄狼尖长的狼爪险要勾住赵隼，赵隼一个翻身迅速躲开，与此同时精准的射中黄狼的后脑。

轰然一声，洞门口余下的五六道阵法一齐炸开，洞穴塌陷，黄狼掉入洞穴内。

献岁再一次凝出大刀，劲风吹得她头发和耳朵都飞在身后，劈得黄狼只剩一点皮肉相连，险成两半。

赵隼倒在一旁，阵法和灵力带动的余威震荡得他胸口闷疼。

劈出大刀的献岁单膝跪地，久久未动。

赵隼察觉不对，蹲到献岁身边。却见献岁吐出一口血来，赵隼一时之间很是慌乱，他揽住献岁肩头，献岁顺着他的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赵隼僵住，不敢乱动，怕加重她的伤势。

他动作轻柔的抹去献岁嘴角的鲜血，支着她下颌：“献岁，医修在哪儿。我带你去。”

“不用，固元丹……”

赵隼难得强硬：“固元丹不行，必须去看医修，医修在哪儿，你指给我。”

献岁无力的抬手，指向西边。

赵隼将她拦腰抱起，直奔西边。

刚刚的一场打斗在寂月境实属难见，赵隼往灵蚁去的一路一只灵兽都没遇见。

半路，赵隼眼睛全然变成碧绿，控制着一只小灵雀飞到他面前，分明还没修得人言，却开口为赵隼指路。

待到寂欢树面前，还是下午，但天已完全漆黑。

蚁母看着赵隼：“五条蜜鱼。”

此时，寂月境的冬天来临，寂欢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如献岁所言，一片雪花飘落到赵隼鼻尖。

赵隼脱下外袍，裹住献岁:“您先治，我现在就去给您拿蜜鱼。”

灵蚁们共声呢喃着本族的咒语，听着繁复又神秘。

赵隼逐渐远离蓝光，往黑处走去。

寒冷漆黑的天气可不好找鱼，他对寂月境也全然不知，赵隼又控制住几只小妖兽来问路。

苍茫的天地间只余赵隼穿梭在河流里。

幼时赵隼也曾这么狼狈，但那时，他的身边只有自己。

待赵隼抓住足够的鱼，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赵隼怀抱着鱼，回到寂欢树下，浸过水的衣袍，头发，眉毛，全都被冻的发硬。

献岁的治疗已经完成，她躺在地上，面颊恢复往日的红润，看起来很是可爱。

“只需静养。”蚁母如是说到。

其他小灵蚁们接过赵隼手中的蜜鱼，不知从何处涌入寂欢树底下，纷纷消失。

赵隼弯腰，将献岁抱起，往洞穴处走。

摇晃中，献岁醒来：“赵隼？”

她看着男人的下巴，意识到自己是在被他抱着，还裹着他的外袍。

听到献岁微弱的声音，赵隼低头，笑着看她，用同样小声的气音回应她：“你受伤了，刚治好病，现在下雪了，别动，我带你回家。”

赵隼墨绿的眼眸即使是在夜晚也流动着亮光。

原来是被赵隼抱着，难怪这么温暖，献岁无意识的往赵隼怀里蹭蹭，闭上了眼睛。

夜路没有星空，也没有美景，只有雪花纷纷扬扬的往下飘，和静谧又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