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柔堂姐回来的消息传来之时,邱语月正在书院里“潜心研究”新出的话本。
不同于以往的男女纠葛,这话本讲的更多的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故事。这话本里不仅有着普通话本里的刺激情节,更是充斥着一种不容于世的悲剧感。着实让邱语月大开眼界。
这一读,就不免有些上/瘾了。只可惜她的读书搭子陶桃对这种纯男人不感兴趣,她就只能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欣赏了。
这几日,她只顾着研究这种新奇的话本子,有些疏忽了和陶桃的交流。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就算要交流,也得先找得到人才行。
这些日子,陶桃出去的比较频繁。虽说人也出不了书院,但至于去了书院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不是不好奇,但不好意思问人家。只得憋着,把心思花在课本上。至于夫子布置的作业嘛,晚上挑灯奋战便是。那个时候倒是有陶桃在一旁作伴,也算不上孤单就是了。
也不知陶桃是不是被她带坏的,白日的时候不想着花时间在作业上,偏偏磨蹭到天黑了,才拿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俩的作业质量都不太好,勉强处于班上的中等位置。
至于为啥不是末等,当然是因为有人连作业都不做。他们不管怎么说,也是花了时间去完成的!
不过除去那些不写作业的人,他俩的水平也的确算末等了。
其实邱语月对自己的作业质量也是有些心虚的,但没办法,基础摆在这里。她想写好也无从下手啊!至于请教德修堂哥和夫子什么的,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是个学子,尤其还是功课不行的学子,都是怕夫子的。
至于德修堂哥,感觉他比夫子还较真、还要恨铁不成钢,问他还不如问夫子,起码夫子的态度是很温和的。不像德修堂哥,恨不得把她脑子敲个洞出来。
陶桃嘛,那就更无所谓了。她一个外族人,学不学的,也没人管她。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学,但来都来了,加上也不好意思让室友一个人孤零零地赶作业,所以还是把作业给写了。
所以,在书院的这些日子里,除了上课被抽到回答问题和赶作业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邱语月还是过得很快乐的。
这会儿一听语柔堂姐回来了,邱语月第一反应是高兴的。毕竟上次和语柔堂姐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如今都快又到过年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她还是很想念这个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的堂姐的。
但下一秒,邱语月只觉得糟糕透了。
语柔堂姐布置的功课,她来书院后就没动过。
希望语柔堂姐能看在久别重逢的份上,对她要求不要那么高。毕竟,她一看,就不是什么会在上完学后还偷偷学习的人。
得知语柔堂姐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书院还未放假。邱语月虽然很想快点见到堂姐,但受课业所阻,只能等放假的时候再去见人了。
用这个理由应付了德修堂哥后,邱语月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宿舍。趁着还没见到人,能补一点是一点!
于是乎,刚回到宿舍的陶桃就看到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邱语月。陶桃纳闷地看向门外,这也没天黑啊?又一想,今儿个夫子也没有布置作业啊,她写什么呢?
带着这种好奇,陶桃问道:“夫子今天布置作业了?”
邱语月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这不是书院的事。”
陶桃一下子就放心了:“那就好。”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那你在些什么呢?”
邱语月顿住笔,将前因后果同陶桃说了个遍,说罢,又继续努力起来。
“你堂姐?是叫邱语柔对吗?”
邱语月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别的学子说到她的名字,她好像已经回书院了。”
“什么!!!”邱语月不敢置信地惊叫道,“你听谁说的?”
“额,反正你不认识。”陶桃说话时的目光有些游离,但邱语月也顾不得这些了。她放下笔,急匆匆地跑到陶桃面前。
“你确定?可我堂哥说她今天回家啊,怎么现在在书院······”
邱语月突然想起堂哥那时候好像还有话没讲完,但是她那时候实在是太急着要回来补功课了,所以也没有听他讲完。
既然人已经到书院了,那么也没必要继续写下去了。
邱语月愉快地收拾好纸笔。
“你怎么不写了?”陶桃奇怪了,刚刚还那么努力,怎么现在听到人来了就不写了?
“反正也写不完,没必要为难自己。”邱语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急匆匆地出门去找语柔堂姐了。
询问了女童语柔堂姐的宿舍,邱语月就连忙朝着那儿走去。
“语柔姐!”远远的就看到语柔堂姐,邱语月也顾不得书院的礼仪,开心地喊道。
“月儿。”邱语柔刚刚还想着迟些时候去看看自家这个小堂妹,没想到还未等她过去,这月儿就自己先来找她了。
二人也顾不得周围有没有人在,就亲亲热热地互相询问着彼此的近况。
“咳咳!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姐妹团聚,但我这么大的人在这儿,你们也理理我吧!”
听到声音,邱语月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一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靠着语柔堂姐。
邱语柔也知道自家堂妹的性子,于是趁机介绍起来:“这是我小叔家的妹妹邱语月,现在正在书院旁听。月儿,这是我的舍友——赵青筠,她长于星象,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赵姐姐好。”邱语月害羞地行了个礼。
赵青筠拱手回礼,调笑道:“像你堂姐说的那样,我对星象算命这些比较拿手,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看看姻缘。”
“真的?”邱语月一时眼前一亮。
她这个态度让邱语柔察觉到了,试探地问道:“怎么,你是有了可以相看的人选了?”
邱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没有,只是姻缘嘛,总是会让人有些好奇的。毕竟女子总有嫁人的一天。”
“欸,这可说不好。也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嫁人的。”赵青筠笑道。
“啊?可是女子不嫁人的话,岂不是要连累家里人的名声?”
赵青筠听了,愣了一下,失笑道:“也是,女子不同于男子,总是会被名声所累。纵使自己想要孑然一身,可还有亲人在世,就做不到完全的自由。”
“我们好歹也是书院出来的,总是不能按常理来论。都能为官做宰了,又何必担心嫁不嫁人的声名?”邱语柔淡淡一笑。
赵青筠大笑起来:“还是你通透。”
邱语月看了看这两位,一时也有些羡慕二人的恣意,但又转头一想,自己胸无大志的,比不及人家潇洒也是自然的。
她捂嘴轻笑:“二位姐姐前途无量,也的确无需在意这些。”
“前途不前途的说不好,我们这些女子能有今日的运道,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了。我们好一些,日后就能有更多的女子有机会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赵青筠不由得有些惆怅,女子为官终究还是时日太短,朝堂之上,依旧有不少顽固非议,阻力颇大。可既然已经到这了,那就不能退了!
觉察出二人的脸色有些不对,邱语月大着胆子提出了去他们宿舍坐坐的想法。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赵青筠笑着将邱语月迎到了屋内。
正式学子的宿舍比他们旁听生的大了些,里面的布置倒是全看个人的喜好。邱语月在这看到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书籍,一看就知道这二位是顶顶刻苦、好学之人。
“月儿妹妹对姻缘可有什么想法?”赵青筠一边斟茶一边询问道。
邱语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我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对方是个良人,能够与我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恩爱一生。”
“你这要求可不少啊!”赵青筠打趣道。
“世上男子多薄幸,良人难寻,白头偕老亦难得。”邱语柔叹着气摇了摇头。
“恩爱一生更不必说了,多的是经年累月,相看两相厌。”
“良人难寻,可是总是会有的。”邱语月也没想到这两位对姻缘一事竟是如此看法。
赵青筠点点头:“你说的也对,端看个人造化。”
“也不怪我这妹妹这般想法,她父母就如同她所说的那般恩爱,她这么想也是正常。”
“哦?竟是如此。”赵青筠了然,难怪会这般天真。若换作一般闺秀,早就习惯了家中妻妾相争的情况,断不会对姻缘如此想法。
“那我就来看看,你的姻缘能不能如你所愿吧!”
邱语月惊讶极了:“还真能看出来吗?”
“具体的人是看不出来,但大概还是能说个一二的。”赵青筠自信一笑。
邱语月按她的说法将手伸到赵青筠面前,赵青筠先是看了看她的手相,接着又看了看她的面相,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了龟壳进行占卜。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看得邱语月眼花缭乱的。
邱语柔笑着在旁边喝着茶水,就等着赵青筠会说些什么来逗她妹妹。
“哟,看来妹妹最近是红鸾心动了。”过了好一阵,赵青筠才开口,一开口就让邱语月两颊绯红。
“等等!”赵青筠忽然皱起了眉头,看得邱语月心中一慌。
“怎么了?”
“是个好姻缘,但是——长久不了。”赵青筠沉沉道。
邱语月不自然地笑了笑:“这是什么意思?”
赵青筠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相爱不能相守,注定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