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林眠之内心嘀咕，他可不记得有什么约定，原书中也没有记载。

清了清嗓子：“我堂堂正派代理掌门，岂会和你魔族之人有所纠缠。”

掷地有声，正气十足。

卜浊仿佛早就知道林眠之会变卦，伸手一抓，凭空变出张白纸，又施了个法术。

“白纸黑字，你赖不掉的。”

白纸上的内容横在中间。

“林眠之入大乘，与卜浊切磋。

胜，卜浊不再纠缠。

败，林眠之随卜浊入魔族，修魔功，共赢天下。”

落款赫然是林眠之和卜浊二人的大名。

卜浊有些不耐烦，声音更加粗矿，犹如火山岩石滚落：“当年袭击问灵山，若不是我从中周旋，魔族会收手?早就荡平问灵山，杀穿修真界。”

林眠之心中有了计较。卜浊能拿出这条约，十有八九这事是真的。他现在找来，就是吃定自己根基不稳。

既然当初卜浊跟他签条约，愿意等上一等，何不叫他再等等。

这样想着，林眠之开口：“今日林某属实不方便，改日再约战。”

卜浊顿时横眉冷竖：“怎么，你想毁约?”

话锋一转，杀意四起：“是怕我伤了这个小杂种吧。”

他口中的“小杂种”指的就是被林眠之护在身后的叶炀秋。

林眠之回头看了眼叶炀秋，叶炀秋面色毫无波澜，在林眠之看过来时扬起一个笑容，仿佛在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林眠之更觉得叶炀秋是在强颜欢笑，倔强得让人心疼。

卜浊注意到林眠之的表情变化，顿时咬牙，恨恨道：“你说过你最讨厌魔气，可现在呢?你就那么爱慕那个女人，甚至爱屋及乌爱她生的半魔?”

他当初真应该杀了那个杂种。

——

卜浊与林眠之是少年相识。

身为魔族大皇子，卜浊从小就被魔王卜川给予厚望。卜浊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天赋比卜川更胜一筹，魔族大巫师曾说过，他未来的成就不在他父之下。因着有个好儿子，即使卜川不怎么喜爱他的母亲玺夫人，但二人也是相敬如宾。

第一次听见林眠之全名是在卜浊长出头上双角时，那时他是他们那支魔族记载中最先长出双角的，众魔都说他会创造一个奇迹。

因此卜浊对于林眠之这个修真界的天才是不屑一顾的。人族，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蝼蚁罢了。

后来林眠之声名远扬，就连魔族都有他的故事话本。什么百年不出的天才少年啊、什么惊才艳艳的绝世妖孽啊、名头不要太多。血气方刚的卜浊坐不住了，他找到林眠之要求切磋，区区人类当得起如此盛名。

那年的林眠之虽然也不过十八左右，听到他的要求后，一副冷静的高人做派，只是淡定地说了个“请”字。

双方过招，有来有往，那一仗卜浊没输也没赢。

但卜浊知道，林眠之留手了，因为人族与魔族有一个平衡，脆弱和平关系着无数人的生命。林眠之踏着剑高傲离开，直至离开前都未曾正眼瞧过卜浊。

卜浊只觉得林眠之狂妄至极。

后来二人相遇，也打了几场，依旧是不输不赢。

卜浊发现林眠之在打斗时总是捂着口鼻，忍不住道：“用你的双手跟我打斗，这是对我的尊重。”

“我只是闻着你身上的魔气有点想吐。”

林眠之说话很直白。

卜浊误以为林眠之在变相说他臭，于是更生气了，发誓要把林眠之抓回魔族，好好教育一顿，坚决要和林眠之分个输赢。

打来打去，没有结果。

林眠之甚至杀人诛心：“还有，你头上两个角真的很丑。”

卜浊气得发疯，自他出生以来，身边的人都是捧着他，夸他，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

很好，林眠之，他记住了，不死不休!

他发誓，一定要找出林眠之的破绽。

于是，在林眠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身边多了双眼睛。

林眠之呆在问灵山还好，一出山，卜浊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有像个偷窥狂一般，就这么看着林眠和林望舒二人相处。

终于卜浊忍不住了，抄起他的双月弯刀，上去就是一顿狂削。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是林眠之。

最后的结局是卜浊惨败，受了重伤，回到幽都修养了半个月。

卜浊内心郁闷至极，平日的林眠之看着温文尔，真动起手来好不含糊。

林眠之，真是好狠的心啊。

因着卜浊受伤，魔皇卜川震怒，派出一道分身带着七名魔将偷袭了问灵山，导致问灵山根基大伤。

卜浊不想和林眠之闹得不死不休，求了他爹，与林眠之立下战书，才让卜川按下屠光修真界的心。

不过卜川的暴脾气也不是这么轻易能按下去的，卜浊被罚在幽都关了一年。

唯一让卜浊庆幸的是，林眠之没有受什么伤。

他暗暗恨下林望舒，都怪那个女人，林眠之每次和她出来都不会有好脸色给他，林眠之可是唯一一个能入他眼的人。

被打了一顿的卜浊并没有老实，反而修养的那段时间，他脑子都是林眠之。无论在魔族，还是修真界与他同龄却又能与他打个痛快的只有林眠之了。

他承认，林眠之论实力确实比他强一线，但论天赋，可就不一定了。

卜浊一直都有这个自信，再给他二十年，不，十年，他一定会亲手打败林眠之。

打败林眠之之后，也让他对自己笑一笑，他讨厌林眠之总是冷冰冰地看着他。

卜浊就是这么奇怪，越对他甩脸子，他就越上赶着，他就喜欢征服一件东西的感觉，说白了就是贱。

林眠之，对他是一个很好的征服对象，很有挑战性。

卜浊偶尔偷偷摸摸溜去修真界，远远地看着林眠之，他发现林眠之好像对他那个师姐不一般，这怎么能行?

于是安排人手将那个叫叶望舒的女人抓到了幽都地牢。在幽都地牢里可没有月亮给她看，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干枯之地和风沙。

事情的结局很意外，卜浊没有想到的是林眠之没有找过来，他爹卜川居然看上了那个女子，还与那女子生了两个孩子。

卜川照例去幽都地牢处死一些死犯，竟与那叶望舒看对眼了，或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吧。

魔族的女子个性火辣，不似人族女子温柔多情，卜川虽为魔族而且长得粗犷，但他却不喜玺夫人的泼辣，反而叶望舒更合他的心意。至于人家叶望舒愿不愿意那就不在卜川的考虑范围之内，比较他乃一族之皇，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卜浊不解，但他爹卜川似乎很宠那女子，卜浊有些后悔将那女子抓来。

卜浊的母亲玺夫人是前魔族第一将的女儿，与卜川是政治联姻，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玺夫人是一位刚烈的魔族女子，忍了八年终究是忍不住了，在一天晚上乘着魔皇闭关，杀了叶望舒。

就这样卜川的父亲与母亲打起来了。

本来魔族之人就好战，再加上魔皇夫妇不合，竟是分为了两派，一派跟着魔皇卜川，一派跟着玺夫人。

后续就是那场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玺夫人身死，卜川强制闭了死关。

卜浊成了幽都话事人，那部分支持玺夫人的人还有一些执着于血统纯正的魔将都支持卜浊。

小部分譬如千影将军这种卜川的心腹，自然是以保证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为主。

卜浊不明白，为什么他爹卜川会那么宠爱那个人类女子，魔族之人并没有什么亲情之感，但即使他爹对他还不错，但他却很恨卜川，他恨卜川杀了他娘，他恨卜川与那女子生了两个孽种。

后来卜浊借为父亲护法为名，将这些人都调取了卜川闭关之处，自然那两个他所谓的妹妹和弟弟都落入了他的手上。

要不怎么说卜浊是个思想独特的人呢，他没有杀叶望舒的两个孩子，而是给其中的姐姐，下了蛊毒。

虽然歌瑶有皇族血脉，但她是个半魔人，终究是混血的杂种，就算是卜浊把她困在身边为奴为婢，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弟弟秋，也就是后来林眠之的徒弟叶炀秋，他将那个孩子绑在柱子上，给林眠之传信叫他来救，他想看看林眠之收到他师姐的贴身信物后会是什么表情，看见他师姐血脉与魔族血脉混合的杂种时，又是什么感想，会不会气的要死。

那场面一定会很精彩。

可惜现在看林眠之这么护着那个杂种，卜浊自觉失策，林眠之不但没对那个杂种怎么样，还将他收为了徒弟，真是爱屋及乌？

“若是你不敢跟我打，那就随我回魔族。”

林眠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跟卜浊走，拜托，他可是名门正派。

而且他总觉得卜浊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真去了魔族不就跟案板上的鱼随他拿捏?

再次被拒绝的卜浊很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身上的魔气渐盛，脸色冷下来，一双红眸盯着林眠之，道：“那好，我便把你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