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高陵镇后,林眠之师徒二人找了落脚的地方,是离高陵镇不远处村里的一户农家。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不错,给了钱后还送了些饭菜,虽然修真之人不需要吃这些东西。
林眠之靠在窗户边,盯着窗外的被雨打湿的庄稼。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刚刚林眠之还在村里听村民讲些闲事,骤然雷声大震、狂风大作,不一会儿雨就下下来了。
空气湿哒哒地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涌进林眠之的鼻腔,风将雨吹进屋内,林眠之关了窗户,躺在床上,用手撑头斜倚着。
他本身就是个极懒的人,天气差成了他不想修炼的借口。
叶炀秋坐在桌前就着烛火捣鼓着面前的小旗子,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一股黑气绕着那旗子盘旋,叶炀秋脸色变得郑重,愈发屏气凝神。
林眠之:“小蓝,你有没有觉得阿秋怪怪的?”
「哪里怪?」宿主终于要发现了吗?
“怪可爱的。”尤其是认真的模样。
别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其实认真的小孩儿也挺迷人的。
小蓝:原本以为是宿主拿捏了世界之子,没想到被反拿捏了。
上次拍卖买的两样东西都是给叶炀秋买的,林眠之没看出那块自然之精有什么特别之处,问小蓝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丢给小徒弟后一次也没见他拿出来过。
至于那把剑,林眠之暂时不打算给叶炀秋,一个是叶炀秋现在还小,另一个是这把剑上的煞气太重,得找个地方除了,不然会影响剑主心智。
雨下了大半天并没有要停的趋势,雨点打在屋檐下的声音莫名让林眠之觉得惬意,他特别喜欢雨天,当然是在不出门的情况下。
叶炀秋拿着旗子跑到床前,坐到林眠之旁边,献宝似的递到林眠之面前。
这就修好了?
林眠之拿着旗子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给予评价“不错”。
这面小黑旗正是林眠之捡的,原本属于雾冕之物。
那天情况太过混乱,林眠之就将之收了起来,又觉得烂了怪可惜的,就一直带着身上,上次整理东西时正好翻了出来,被叶炀秋看见,讨了去。
没想到叶炀秋还挺有修东西的天赋,仅靠一块黑布就修好了招魂幡。
「宿主,有人来了」
林眠之摒了气息,听着窗外哗啦的雨声,雨声中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杂乱,不止一个人。
林眠之给叶炀秋比了个口型:等我。
拿着一把油纸伞推开房门。
雨很大,漫着雾气,刚出门的林眠之鞋面就被溅起的泥土弄脏。
好的,他现在开始讨厌下雨天了。
林眠之撑着伞:“他们什么修为?”
「宿主,是魔族!一共有四个人,东南西北方向各一个」
林眠之闭着眼散开神识,缓缓朝前方走去,仔细听着那细微的脚步声。
眼睛再次睁开,转身原路返回。
林眠之以为这些人魔族之人的目标是他,走了几步后,脚步声还是向着屋内。
是朝着叶炀秋去的。
林眠之跃上屋顶,左手撑伞,右手握剑。
那几个魔人许是知道暴露了踪迹,也不再躲藏,从雨幕中现出身形,东南西北方向对林眠之形成包围之势。
浓浓的魔气满天铺散,竟将雨水染成黑色,落在地上腐蚀了庄稼。
林眠之围攻上来,对上他们猩红色的眸,就像进入了无尽血海,让人脊背发凉。
狂风携着骤雨,林眠之丢了伞,用真气护住全身,与魔人交战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林眠之刚用剑挑开长着一个犄角的翼魔族,其他三个携卷着魔气直攻林眠之的几处要害,躲过去后,攻击接连不断,林眠之一个对付四个,有些分身乏术。
一旁的小蓝干着急,下雨天,林眠之有些手段根本就使不出来,那些魔族之人显然有备而来,个个长得牛高马大,近身搏斗起来林眠之夹在中间实在是显得弱小。
魔族之人本来就生得壮实,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的他们皮糙肉厚,林眠之的剑气落到他们身上,只留下了划痕。
来不及细想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林眠之叮嘱小蓝照看叶炀秋,自己引着魔人朝村外去。
那些魔人智商不高,林眠之激怒他们后,他们就被欠着鼻子走,不一会儿便出了村子。
这四个魔人头上都有犄角,是典型的翼魔族长相,翼魔族擅长飞行,有日行一万八千里的称谓,虽然其中有夸大成分,但他们的飞行速度可见一斑。
来到村外的小树林,雨还在下,那四个翼魔族与林眠之对峙,暴雨将他们散发出的魔气压下去大半。
没有废话也没有华丽的招式,林眠之开了五感,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视野内变得清晰。
论身体强度林眠之肯定是比不过这些魔人,但他有的是手段,这些年在修真界也不是白呆的,问灵山的神通早已学了七七八八。
林眠之在雨中挥剑,每次落下就着雨滴在空气中发出“砰砰砰”的爆裂声,与剑身碰撞的清脆声不同,这声音像是惊雷在耳边炸开,普通人听了只会耳晕目眩。
最矮的魔人被一剑从胸膛处刺穿,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片刻后没了呼吸,他右边的魔人被斩断胳膊,剩下两个眼见形势不妙飞快拖着断臂同伴溜走。
林眠之没有去追,收了剑,把沾血的剑身用地下尸体的衣服擦干净,又幻化出一道火势将死尸解决干净,费了一番功夫后,掉头回去找叶炀秋。
回到住处,大紧紧闭着,林眠之推开木门,屋里脚印杂乱,木桌被劈成了两半,灯油也被打翻在地,地上还散落着木屑,不见叶炀秋的踪迹,就连系统小蓝也不在。
坏了,林眠之反应过来,立马顺着被劈开的墙面去寻找。
林眠之腾空,在雨幕中搜寻,视线所到之处全被厚厚的玉米杆挡住,滂沱大雨掩盖了一切痕迹。
他放在叶炀秋身上的黄符小人没用避水咒,被雨水冲刷后失去了法力,根本联系不上。
雨太大,用真气护住自己太费内力,林眠之无暇顾及,长袖子被雨淋湿后又太笨重,林眠之撕了衣服上不必要的布料,撸起袖子费力地扒开一道道玉米杆。
庄稼地里全是比人高的绿油油的玉米杆,林眠之有些庆幸下起了暴雨,若是没有下雨,周围的农户肯定会出门除草,他们看见魔族之人,说不定会吓破胆。
不过说来也怪,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四个时辰,并没有停下的迹象。
玉米地实在难走,天气又昏昏沉沉还扯着闪电,林眠之掏出一张黄符很快被打湿,用真火去烤,没控制好力度又把黄符给烧了。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衣服全然湿透,林眠之实在看不清周围,他四周全是玉米杆,大声呼喊却没有一人回应。
他就不该离开的,如果阿秋出了什么事,导致任务失败,那他根本就回不去。
难道自己真要困在这里一辈子?
林眠之抹开脸上的雨水,调动身上的真气将雨水隔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干净黄符,右手指尖落在符上,划了寻人咒,又拿出一根头发放到黄符上,最后将黄符折成千纸鹤的形状。
千纸鹤被下了避水咒,林眠之怕避水咒失效,又加了道真气。林眠之跟着千纸鹤从玉米地窜出,朝着西北方慢慢离开了村子。
路上发现一些折断的箭矢,地上杂草叶子被踩弯下,林眠之一路搜寻,雨虽然冲洗掉大部分痕迹,但蹲在地上仔细闻还是有淡淡的血腥。
心中愈发不安,跟着千纸鹤继续往前走,一些破损的傀儡倒在路边,是林眠之炼给叶炀秋防身的,被破坏得不能再用。
丢了傀儡后,沿路又看见一些破损阵法的痕迹,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真的是魔族吗?还是魔族与修真界的某些势力勾结起来了?
一路追踪,最后在一处树林发现了几个受伤的黑衣人。
果然,有人与魔族勾结。
“说,人呢?”
林眠之的剑锋离其中一个黑衣人不到一指。
旁边的黑衣人准备逃跑,林眠之一个飞剑,当场刺死,而后冷冷道:“想死的尽管动,我不介意把你们全杀了。”
“现在我问什么答什么,回答得好就可以走,第一个问题: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一声闷哼,离林眠之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头身分离。
林眠之本来不想杀人,但这些人留下也是祸害,地上散落的黑旗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无涯宫果然与魔族有勾结。
“第二个问题,除了你们无涯宫还有谁参与了?”
那几人自知不是林眠之对手,迫于求生本能,林眠之话音刚落,就有人抢着回答。
“有一个是青风派的,也是金丹期。”
看得出他很想活命。
“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赶紧爬起来,掉头就走,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林眠之是真的会杀人的,而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任务丢掉自己的性命。
“第三个问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剩下几个黑衣人皆是沉默,他们只是受了主子的指示,一人道:“帮魔族的人抓那个孩子。”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林眠之问道。
“知道。”一个黑衣人有些犹豫。
“你也可以走了。”林眠之目光移向剩下的三人:“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人呢?”
“往西北走了。”三人齐声。
“嗯。”林眠之点头,他们并未说谎。
一人问道:“你真要放了我们?”
林眠之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他们,突然轻笑:“当然。”
不好,三个黑衣人心中警铃大作,但为时已晚,林眠之出手太快了,他们还未动,心脏已被刺穿。
林眠之从最后一人身上拔下睥尘,睥尘剑身沾染了鲜血,衣服上也溅了一些。
修真界的所谓正义之士竟与魔族勾搭,内部腐败不堪,也怪不得魔族出入自由。
无涯宫、青风派,很好,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