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晚上回家的时候注意到盛洋好像很想跟他说话,但总是欲言又止。
往返好多次,裴川不耐烦了。
他问:“有什么事吗?”
盛洋本来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说,他其实分享欲有点强,但是担心裴川烦他,所以就自以为很隐蔽的忍耐着。
但裴川的问题让他忍不住开口:“哥哥,我今天找到了一份兼职。”
闻言,裴川诧异抬眸。
他觉得盛洋是个很不专业的间谍,这种时候的最优解难道不是赖在他家窃取商业机密吗?
不过介于盛洋此人心思深沉,喜欢出其不意,裴川还是顺着他的话问:“是做什么?”
盛洋这时才悄悄松了口气,眼睛盯着他,很小声地说:“做奶茶。”
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兼职选择。
周围的补课机构的老师也都招满了,盛洋目前也只能选择短期的体力劳动。
不过他对这些也有些感兴趣,所以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裴川知道所谓的奶茶是什么,他见过公司的员工在休闲或者下午茶的时候会购买。
他不明白,明明只是简单的糖水罢了,有什么好喝的。
所以他也不能明白盛洋为什么这么开心。
“薪资多少?”
裴川问。
盛洋犹豫了一下才说:“15块一个小时。”
他也知道这个工资可能有些低了。
而且盛洋中午吃的那顿饭就够他在奶茶店打一天的工了。
另外盛洋在家里被否定多了,每次他开开心心跟盛权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时,都会被盛权所看不起和否定,所以他内心也有点担心,裴川会不会也觉得他很廉价?
谁知裴川并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问:“离这里远吗?”
盛洋立马摇头:“不远的,走路就15分钟。”
裴川回忆了一下白天的艳阳高照,心想着盛洋这么娇气,万一走路中暑了都不知道,别到时候又赖他。
“几点?”
他问。
盛洋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裴川又用仅剩的耐心重复了一遍:“几点去上班?”
盛洋这才回答:“早上8点。”
裴氏是早上九点上班,送盛洋过去绰绰有余。
于是裴川很平淡地嗯了一声:“我送你过去。”
对于他的这个回答,盛洋显然没有预料到。
他呆了一下,才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
但裴川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吃饭。”
这种会装的间谍最有心机了,裴川根本不会听他的虚伪推脱。
盛洋眼看着反抗无果,只能乖乖听裴川的话。
可能是第一次上岗,盛洋激动到一点还没睡着,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哥哥,早上好。”
盛洋乖乖地说。
裴川耳朵里正带着耳机听报告,他喝了一口咖啡,眼神示意盛洋吃早饭。
盛洋坐下才发现今天的早餐品类跟昨天的完全不一样。
裴川一边用流利的英语交流,一边看着盛洋吃早饭。
裴川的发音很纯正好听,盛洋边吃边漫无目的地想,如果英语听力跟裴川的声音一样好听,他肯定此次都能拿满分。
等裴川的线上会议结束,盛洋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就乖乖跟在裴川身后。
他刚打开后车座的门,裴川就问:“凳子上有刺?”
盛洋呆呆看着他,摇了摇头。
裴川下巴轻轻一抬:“那就坐前面。”
盛洋小心翼翼的上了副驾驶。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裴川的副驾驶很新,不像是有人坐过的。
盛洋高兴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裴川才回国多久,就算有人坐过他也看不出来吧。
看着逐渐接近的目的地,盛洋有几分紧张。
裴川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冷不丁开口:“是想把衣服抓烂吗?”
盛洋的手劲他可深有体会,看着柔弱无力,一抓就是一道血痕,裴川的后背上有些细微的伤痕现在还没好。
盛洋赶紧松手,无措地说:“不、不是的。”
“有什么话就说。”
裴川语气平淡。
盛洋本来就有点没底,裴川这么一说,他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自己想问了很久的问题:“哥哥,你说我要是学得很慢怎么办?”
裴川目视前方,面不改色打了个方向:“那就慢慢学。”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全能的,用心学习,快与慢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曾经裴川手下被他折磨历练的员工听到他会说这么多话来安慰人,估计下巴都要惊讶掉了。
盛洋本来还有几分紧张,但在听完裴川的话后心情突然平静了不少。
明明自己一个人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裴川一出口,他就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
在到达目的地后,他下车笑着朝裴川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等到盛洋走了之后,裴川发现自己地脑海里竟然还一直回荡着少年的笑。
他皱了皱眉,觉得可能是刚刚的太阳太晃眼了,所以还没缓过来劲。
今天是盛洋工作的第一天,他先去换上了工作服就开始对着配料表学习和研究。
奶茶店其他两名员工都是男性Alpha,对于盛洋的加入,他们嘴上不说,但是处处都在针对。
盛洋穿的衣服还是他原来那身,看不出牌子,整个人看着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Alpha,而且他也不太爱说话,只埋头认真学习,今天还是周日,单子格外的多。
盛洋作为新人实在记不住太多,只能在后厨剥水果。
“好了没啊?慢死了。”
外面其中一个店员很不耐烦道。
盛洋忙得头上都是汗,连忙应了一声:“快了快了!”
盛洋还听到另一个人抱怨着说:“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要他干嘛。”
他抿紧了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快了。
在剥葡萄的时候,他一个没注意切到了手,瞬间鲜血直流,盛洋吃痛地赶紧把手捂住,却听到门外有人问:“谁的信息素?也不收收好。”
盛洋这时才记起来,信息素是能通过血液发散的。
他的脸顿时苍白了,盛洋赶紧用布包裹住了自己的伤口,面对桌上被染红的葡萄和有血渍的桌子一脸无措。
“好了没啊?”
其中一个店员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场景时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后他一脸暴躁地说:“你怎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盛洋几乎是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真的...”
那几个字店员虽然没说出口,但是盛洋还是第一时间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世界上最恶毒的词汇,他都曾听过。
“滚开,别在这里碍事。”
他凶狠狠地说。
盛洋低声说:“真的很对不起......”
他也不顾手上的疼痛,帮忙一起打扫。
等一切都结束后,下班时间也到了。
盛洋一个人低落地走出了奶茶店,却收到了裴川的消息。
【哥哥】:看对面。
盛洋讶异抬头,却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对面,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裴川那张斯文冷漠的脸。
那一刻盛洋却好想直接冲过去抱抱他。
等他回到车上,裴川才启动了车辆。
他敏锐的觉察到车内的气氛有些异常的沉默,于是问::“今天怎么样?”
盛洋把受伤的手藏了藏,努力笑着回应:“挺好的。”
这是他惯用的笑容,每次受了委屈还强撑着时都用这一套,很多人都会被他蒙混过去。
裴川微微拧眉:“怎么了?”
明明今天强忍着一天的疼痛都没什么事,可当裴川问他的时候,盛洋却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眶。
裴川直接把车停在了临时停车位上,偏头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今天早上还开开心心的小孩现在刘海凌乱,眼睛也红肿,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他认真耐心重复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盛洋死死咬住嘴唇,他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可嘴上这么说,眼泪却无法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裴川看的很心烦,但是说不上来哪里烦,就说:“能别哭先说发生了什么吗?哭能解决问题吗?”
盛洋低头抹眼泪,边哭边抽噎着回答:“不能。”
他越是这样,裴川内心的烦躁就跟被烧的野火一样,愈演愈烈。
他啧了一声,把车开回了家。
等盛洋下车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少年的手上好像带着伤口。
盛洋强忍着哭腔跟他说:“对不起,哥哥,我今天有点事,就不、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裴川还没开口,盛洋就抹着眼泪回到房间了。
“这才第几天,脾气就这么大。”
裴川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
裴川先是在楼下办公,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能听到盛洋的哭声。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下午两人的对话。
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
裴川在公司刻薄惯了,指出问题向来都是一阵见血,毫不留情。
偏偏在面对盛洋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这点,甚至还会被对方影响情绪。
他只不过是想尽快解决问题而已,有什么错。
虽然这样想着,但裴川却打开了手机开始搜索:把小孩惹哭了怎么哄?
可是到了晚上九点钟,盛洋还是没有下来。
“......”
裴川彻底坐不住了,他提着紧急医药箱,走向了盛洋的房间。
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听不到里面的哭声,裴川还在想会不会是哭着哭着睡着了?
他正犹豫着,好像风听到了他的心声,带着一丝少年的哭声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裴川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受,他礼貌的敲了一下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很黑,只能看清床上鼓鼓的一小团。
裴川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扯开了被子,盛洋还在小声哭着,只是哭得时间太久,意识都点模糊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面对委屈和责难时惯用的方法,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哭,等哭累了睡着了,再醒来就是新的一天。
盛洋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控制住,装做成是刚醒的样子:“哥哥。”
他刚说出这两个称呼,又忍不住带了点哭腔:“你、你怎么来了?”
裴川只觉得心里很闷,他打开了暖光灯,少年满是泪痕的脸庞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裴川看了很久,在无奈的叹了口气:“抱歉,我下午的语气不太好。”
盛洋闭着眼摇了摇头:“不、不怪你。”
裴川坐在床边,用指腹帮盛洋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那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盛洋摇头,不肯说。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是他太笨手笨脚拖累了别人的工作进度,这不能怪任何人。
都怪他太脆弱。
眼看问不出来,裴川也只好换个方式。
他把盛洋的左手拉了出来,看着上面又长又细的伤口,问:“这是怎么了?”
盛洋小声说:“不小心刮到的。”
裴川抿了抿唇,打开医药箱,用碘伏轻轻为他消毒。
裴川幼年时受过太多伤,几乎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看出来这是什么造成的伤口。
等药擦完后,盛洋的眼泪也止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垂着眼说:“哥哥对不起,我下午不应该耍脾气的。”
闻言,裴川抬眼看他,他发现盛洋似乎有点太爱道歉了。
明明是他的语气不好,也有他的原因,但盛洋似乎总是下意识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温声说:“这不是耍脾气,而且我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