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深回到清雾院后,就去书房练字了,直到晚饭时才回后院。
没动几筷子,凌晏深就让人拿酒来。
如心劝道:“少爷大病初愈,喝酒伤身,您就...”
话未说完就被凌晏深冷冷的眼神吓到了,只能取了酒来。
凌晏深自斟自饮了几杯,慢慢悠悠的就着窗外的月光喝完了一壶。
晃了晃酒壶,没了。
凌晏深没再让人拿酒,带着一点酒意回了卧房,没往床上去,挥开了如心想要搀扶他的手,自顾自的躺在窗前的软塌上。
如心让人去把双雪叫了来。
双雪过来后听如心说,少爷喝了酒,瞧着心情不好的样子。
因为双雪独自伺候了少爷病重的日子,且姜嬷嬷还额外赏了银子,院里的人都不拿她当普通的丫头看待了,纷纷议论着双雪怕会是少爷第一个姨娘。
所以如心现在有事就第一个想到双雪。
有双雪在,如心便带着人收拾了饭桌,又打了水放在屋里便退下了。
双雪湿了湿帕子,轻轻给凌晏深擦了擦脸。又洗了帕子拧干,给凌晏深擦了手,又擦了脚。
屋里一时只有水声。
双雪从床上搬了被子,给凌晏深盖好。又熄了几盏烛火。
屋里昏昏暗暗,因为摆了炭盆,暖呼呼的,比双雪自己的屋子舒服不少。
凌晏深全程闭着眼睛,任人施为。
双雪将矮凳挪到软塌边上,靠坐着闭眼歇息。
第二日,凌晏深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并让林叔收拾出空的库房,明天去取许氏的陪嫁。
飘香院里。
湘姨娘得知要把许氏的陪嫁整理好要给大少爷,心慌不已,因为里头不少东西被她之前趁着管家时拿了来,偷偷在屋里戴,还给了凌若兰凌若竹几支簪子和镯子。
这会儿忙让两个女儿将首饰找了拿过来,再悄悄托人放回库房。至于一些用掉的银两,湘姨娘是不打算还了,反正人都死了,银子放在库房,谁用不是用。只是可惜了那些首饰,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小姐。
许氏当年出嫁时,带着陪嫁绕着上京城走了一圈抬进安康侯府,整整一百二十八抬,也算是十里红妆了。
许氏还在时,曾将一部分铺子田地送给凌晏深作为十六岁生辰礼。这些年用掉了一些,但剩下的大部分,在许氏过世后,就由凌侯爷掌管了,不少铺子也被湘姨娘安插了人手。
于是林叔收回剩余的陪嫁之后,先是花了几日和几个许氏陪嫁的管家嬷嬷们一起仔仔细细对着账册梳理了一遍,缺了少了的单独列一张单子交给少爷过目。
又带着林一和几个家丁将那些铺子里被安插进来好吃懒做的人都赶走。还巡视了一遍庄子,带回来一些野味给少爷换换口味。
等事情都理顺也花了半月的时间,这半月里凌晏深也去了几次铺子庄子,让下面的人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这日终于又清闲下来的凌晏深用过午饭后,就进了库房。
原先凌晏深有一间半的库房,存放的都是些不常用或是比较贵重的古董,再有就是些笔墨纸砚,以及各季的衣物,还有几把兵器。许氏的陪嫁搬进来后,足足用了三间库房,光首饰就占了一间。
凌晏深进的就是放了首饰的这间。
库房的钥匙都由林叔保管,所以得知少爷要来,林叔便亲自陪同。
林叔打开库门,引着凌晏深进去,边走边问:“少爷是想看看什么?是要送人还是您自己戴?”
凌晏深是早饭时看到双雪光秃秃的发髻,才有了来挑选几样首饰的兴致。至于要挑什么倒是真没想好,“我就随意看看,有没有适合...”
林叔急忙问:“适合谁?”
凌晏深倒也没打哑谜:“我想给双雪挑两样,那丫头在我那儿伺候,浑身上下没几样首饰,不是让少爷我难堪?别人还以为我清雾院苛待她。”
林叔了然的笑笑:“是给双雪姑娘啊,那得挑些年轻精巧的,少爷您随我来。”
林叔啪啪打开几个盒子,有三盒钗,金的银的玉的各一盒,有一盒是小巧的耳坠子,一盒戒指,还有一盒是手镯。
凌晏深在钗盒里挑了一支螺丝蝴蝶簪子,簪子做的精致,用了红色粉色的细碎宝石,蝴蝶的翅膀还能晃动。耳坠子看着都差不多,就挑了一副珍珠的、一副红白玛瑙的。到了手镯这里,凌晏深挑了三支,一支半烟半水的、一支翠阳绿的、还有一支温润的羊脂白的。
最后又拿了两支只雕了简单花样的玉簪,凑了八件,让林叔重新拿了盒子装好,凌晏深揣着回了屋。
林叔在后面直乐呵。
少爷,开窍咯。
凌晏深没把东西直接给双雪,而是先放在了床头柜里。想着哪天借个什么由头再给。
腊八这日喝了粥,没几日就到了除夕夜。
这日按照惯例是府中老太太、老爷、少爷小姐们一起过节,几个姨太太们摆一桌。去年因许氏新丧,没有怎么热闹,今年还请了戏班子来府上唱戏。
一大早,院里丫头家丁嬷嬷们一起给大少爷请安,大少爷给了赏。
凌晏深先去给老太太拜年请安,在老太太处用了早饭。
没多久凌家两位少爷、三位小姐陆续过来了,几人问候了大少爷的身体,又逗老太太乐呵,一团和睦。
凌如瀚过来拜见老太太,没多久就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去祭拜祖先,结束后直接去前院。
前院今日也热闹,门下的几个清客,还有几位族亲也来了,等人齐后,便开始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凌晏深自然又是众人恭维的对象。
午时就喝了不少,双雪扶着凌晏深在凌侯爷前院的屋里更衣,顺便歇息一会儿,去去酒气。
凌晏深喝了两口解酒汤,皱着眉就放下了碗。
后院里临时摆的戏台已经开唱,咿咿呀呀的声音远远传来,伴着锣鼓声。
“想去看戏吗?”凌晏深问。
屋里只有双雪,如心去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回去。
双雪眨眨眼,点了点头。
凌晏深撩袍起身,“走。”
后院里,男宾的座儿安排在廊下距离戏台最近处,二楼是老太太和三位小姐,姨娘们在偏远一些的角落。
廊下院子里摆了好七八张桌子,凌如瀚坐在最中间,凌景渝就坐在旁边,其余清客们聚在一起。
凌晏深随意选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因为有些偏僻,倒是清净些。
双雪倒好茶,就站在一旁看戏。
以前跟着老太太也是看过几出戏,双雪对戏文不是很感兴趣,就饶有兴致的看他们的装扮。
今日这出是《女驸马》,扮演女驸马的旦角身量纤细,就这扮相确实不输女子。
凌晏深见双雪看的津津有味,还一直盯着那旦角看,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咳,”凌晏深淡淡道,“我乏了。”
双雪便跟着凌晏深回了刚才更衣的屋子。
服侍着凌晏深脱下外袍,双雪本想到屋外守着。
凌晏深躺在榻上道腿酸,于是双雪坐在脚榻上给他捶腿。
凌晏深这才满意了,也没什么睡意,只是闭目养神。等双雪锤了一会儿,又差遣人倒茶喂水果。
晚间的席开的早,但闹的晚。天黑之后还放了烟火,众人又观赏了一会儿才渐渐离去。
因大少爷这一日都在老爷老太太处过节,双雪和如心随身伺候,于是放了院里剩下人一天休息,让他们也各自过节去了,只留了几个看屋子。
灵蓉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原本是伺候大少爷,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姨娘的丫头,灵蓉被安排去下人房后没少被刁难。
今日难得众人都不在,晚间趁着天黑没人注意,灵蓉悄悄的进了大少爷的卧房,躲在了床后面。这处有纱帐,还有衣柜,夜里点了灯,隐隐绰绰不容易被发现。
灵蓉想着等晚间大少爷回来,今日过节肯定是要饮酒的,大少爷这一日也累了,说不定还喝醉了,应当不会再大张旗鼓打水沐浴。
等大少爷洗漱完躺上床,灵茉就摸黑爬上床。
这次一定要服侍好大少爷,下人房里的苦日子灵蓉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头终于点起了灯开始有人影走动。
大少爷要回来了。
凌晏深晚间确实又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醉。不过今日也是应付了一天,很是疲累。于是回来后简单洗漱,又泡了会儿脚,就上床歇息了。
双雪将人安顿好,才终于能回去歇着了。
这会儿已近子时。
双雪出了屋子,走在廊下见四下没几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好困。
累,好累。
又累又困。
双雪回到自己屋里,洗漱完,几乎是沾着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