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昱又开始敲打键盘，速度很快，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即便说了放假要好好休息，但他还是没有做到，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
姜泉之看电视看得乏了，很想要好好睡一觉，而且又喝了酒，这会儿更觉得困了。
其实他的酒量特别差，但他很想和张一昱喝几杯。只要能和张一昱做的事儿，他都想尝试。
好在他喝得不多，否则若是完全上了头，借着酒劲说了没轻没重的话，怕是以后都再没勇气来了。
扣扣。
他敲了敲张一昱敞开的房门，“一昱哥，我有些困了，你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没有客房。我睡在女孩子的房间不太好，能不能在你的床上躺一会儿？”
再不好好睡一会儿缓缓酒气，他只怕自己发酒疯。
事实上，他已经晕得快找不到北了。
“可以，不过我在忙，电脑敲敲打打的，可能会很吵。”
张一昱想收一收床铺，姜泉之已毫不在意地直接睡下了。
“没关系的，一昱哥，我可以戴上耳机听着音乐睡。”说着他把耳机戴上了。
姜泉之趴在床上看了张一昱的背影一会儿，实在扛不住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的被子沉沉睡去。
“那好吧。”张一昱尽量把速度减慢，降低声音。
他睡得倒是快，刚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张一昱回头看了一眼，“呵呵，睡得这么快啊......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还是酒量这么差呢......”要不待会给他煮点醒酒汤吧？免得酒醒头疼......
敲打了一会儿，感觉很没有效率，因为怕吵着他，动作慢了不少。张一昱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要把电脑搬到客厅去，好让他能好好休息。
可若是被他看到的话，他应该会觉得抱歉吧？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道歉过无数遍了。张一昱盖上电脑，决定不忙了。假期，就好好休息几天吧。
正欲起身上个厕所，看到床上的人的瞬间，张一昱怔住了，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个躺在他床上的男人是谁？不会就是刚才的那个人吧？
这会儿他取下了眼镜，没了镜片上的反光，五官完全呈现在眼前，更好看了，细腻的皮肤，因醉酒微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抱着被子的姿势也非常可爱。
张一昱突然很想知道，他睁开眼睛之后，又会是一副如何美丽的图画？
也这般让人心动吗？
张一昱猛然回神，蹭蹭地往外走，心跳得好快。
“开什么玩笑？什么心动啊，我在想什么......我们可都是男人啊......”
其实姜泉之是不近视的，每天戴着没有度数的眼镜，不过是无谓的伪装罢了。
待心跳平复，张一昱走回房间中，帮他取下了耳机。
想帮他把音乐关掉，却发现，耳机里根本没有声音。
“咦？没开音乐啊......”
他只是想让张一昱安心工作罢了，张一昱敲打电脑的声音，其实根本不会影响他睡觉。
会让他睡不着的，只有张一昱这个人啊。
“呵呵......”张一昱将他的耳机线收好放在了桌子上。
“还......挺可爱的嘛......”
嗯，各个方面。
趁着他熟睡，张一昱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脸，将这张脸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下次再见到，他就不会再忘记了。
“如果小泉也能在我床上睡觉，我就能趁机会好好看看他的脸了，认识了这么久，都没看清过他的脸，一昕都不高兴了。”
张一昱试着遮住他的半边脸，想确认他是不是姜泉之，还没来得及遮上，他便侧过了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的穿衣风格和小泉差这么多，怎么看也不像同一个人吧......”
……
吃完晚饭，姜泉之便呆坐在沙发上。
一面因为酒醒了，精神有些恍惚。
一面有点不想走。
难得的独处机会，他很希望张一昱开口让他留宿。
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张一昱又怎么会让他留下呢？
张一昱将碗筷都洗干净，看他呆坐着，很想问问他的名字。
他之前没来过吧？
好像跟之前的人都长得不一样呢。
到底是哪一个呢？
之前来过的人几乎每个都戴着眼镜，这个人也戴了......是与张一昕一同讨论旅游路线的其中一人吗？可他们是一起去的吧？
会让妹妹奉上钥匙的人，一定与她关系匪浅，除了姜泉之还会有谁？可他偏又没有认真看过姜泉之的脸，而姜泉之又时常刘海掩面，眼镜下的姜泉之的面容，他无法看得真切......
张一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
对了，身高，他记得姜泉之是很高的。眼前这个人......
“咳咳......咳......”
姜泉之突然一阵干咳，打断了他的思路。
张一昱这才想起，该给他做一碗解酒汤的，便又忙上了。
将汤端到姜泉之面前时，他一怔，不解地看着张一昱，“一昱哥，不是吃过饭了吗？”
“是解酒汤，你好像酒量很差，还是喝点吧，会舒服很多。”其实中午姜泉之只喝了两杯酒，却几乎睡了一下午。
姜泉之接过碗，颇有些没面子，“是的，我......喝不了酒，抱歉一昱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而且还睡了那么久，倒浪费了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他实在后悔，不该把酒带过来的。
“怎么会，你也是为了陪我喝酒啊......”
喝完汤，张一昱将碗洗干净，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久久无人开口。
“一昱哥，每天做饭，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姜泉之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会，有人喜欢我做的饭，我觉得很开心。”
张一昱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明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我不会的也没关系，可以研究研究的。”张一昱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只是要麻烦你试吃了。”
姜泉之静静看着他，他很喜欢张一昱这个害羞的表情，“一昱哥是希望我明天还来吗？”
“呵呵，只要你不嫌弃，随时都可以。”
“怎么会嫌弃......一昱哥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如果能吃一辈子，就好了。
“不用这么夸张吧，一般般的水平而已。”他说得张一昱更害羞了。
平常张一昕可从没这么夸过他。
“这个家好像只有一昱哥和一昕两个人，其他人呢？”比如父母兄弟什么的。
他好像从没问过张一昕家里的事。
一则怕自己没资格问，二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张一昕也从未问过他家里的事。
张一昱脸上的笑容骤消，随之换上的，是一副冰冷的面容，眼中的寒气似要将人冰冻，让姜泉之心口一揪。
他不喜欢张一昱露出这样的表情。
冷漠，而又疏远。
“离婚了，在我十岁的时候。现在已经一个另娶，一个再嫁。当时一昕判给了母亲，而我判给了父亲。但我们兄妹私底下一直都有联系，所以感情很好。
我十八岁上了大学后就离开了那个家，半工半读，不再倚靠他们，大学毕业后决定留在这里，一昕高中毕业后也选择了这里的学校，并且早早地搬来，是我供着她读书，前阵子才租了这间房子，可以好好地照顾她。”
他平静地向姜泉之介绍着家里的情况，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般，内心毫无波澜。
现在和父母基本是断了联系的状态。
他不想再见到他们。
他们，或许也不想见到他们兄妹吧。
毕竟，对于他们各自的家庭来说，这对兄妹，已然如刺在喉。
既是负累，又是阻碍。
“对不起，一昱哥。我是不是揭了你的伤疤？”姜泉之不知道是这样的背景，好像戳了他的痛处。
张一昱一定很辛苦吧？早知如此，他便不问了。
虽然他很想知道张一昱成长中的每一个细节。
“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很好，不是吗？”
张一昱给了姜泉之一个微笑，但这笑，有些不走心。
现在的生活，他很满足。
他也不得不满足。
若不是他方才见过张一昱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现在这个微笑，他便会误以为真了。
姜泉之觉得，他似乎更喜欢张一昱了，但他的眼眸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黑压压地沉到了心里。
十岁，这个数字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十岁的张一昱父母离异。
十岁的姜泉之正巧遇上了人生的巨大转折，致他性情大变......
......
临近九点，姜泉之觉得是时候告辞了。若张一昱主动请他留宿，便更好了。
“一昱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会过来打扰的。”
“我，我送你吧。”张一昱起身跟了上去。
“不用了，一昱哥，我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回去。”
张一昱止步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没入黑夜中，“啊，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到底......是不是小泉......”
他冲着姜泉之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小泉，是你吗？”
......
手机铃声响起，姜泉之看了一眼，是母亲的来电。
“妈......”
—— 小泉啊，怎么放小长假不回家呢？
“小泉，是你吗？”
张一昱与姜泉之母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又被母亲的声音完全吞没了。
“没有回头。”张一昱缓缓关上了门，倚靠在门边沉思，“原来，他不是小泉吗？可他说自己来过......完了，他到底是谁啊？根本想不起来......要不问问一昕......算了，要是让她知道，又要说我没礼貌了......”
“嗯？刚刚好像听到了一昱哥的声音。”姜泉之立即回头，看见的，只是一扇关闭的大门。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 小泉，小泉？有没有听妈妈说话？
“嗯。”
—— 妈妈想你了，你回家一趟吧，这几天在学校待着也无聊，打飞的回来吧。
“......不。”飞你的头。
他才不会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