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
不,在这个世界应该是波本。
晦暗的霓虹灯下,波本正斜斜倚靠在垃圾桶旁。
他脸上沾着猩红的血丝,金色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脸侧,再往下看去,白色衬衫灰扑扑的,腹部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皮肉外翻的伤口。
衬衫尾端被一条黑色皮带系在腰间,裤脚凌乱,右腿诡异地往侧边扭曲了一定的弧度。
看起来是腿断了。
工藤新一没有丝毫犹豫地朝波本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他才蹲在波本面前。
将波本的一只手往自己肩膀上放,工藤新一颇为吃力地努力直立起上身。
现在的工藤新一仅仅十五六岁左右,而波本正值青壮年,加上一身结实的肌肉,工藤新一卯足力气也才堪堪把男人的上半身挪到自己背上。
“喂,小孩儿,你是要捡尸吗?”
头顶上忽地传来一个女人挑逗的声线。
工藤新一闻声望去。
一个有着一头波浪卷金色长发的女人正站在路边,手上捏着一柄烟杆,见工藤新一看过来,艳红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一口浓烟,“看起来,这个男人要死了,你确定要捡回去吗?”
浓烈的薄荷味袭上鼻尖。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看向女人,并不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不救他的话,他就要死了。”
女人盯着工藤新一看了好几秒,然后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点点星火在烟杆处亮起。
末了,她摇摇头,扭着妖冶的身姿向工藤新一靠近,而后附身,目光在波本脸上停留片刻。
“小孩儿,如果你需要医生的话,可以来找我。”
说着,女人从胸口掏出一张花里胡哨的名片,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着那张卡片塞进了工藤新一的上衣口袋里,眉眼间带着媚笑,“不得不说,你背后那个男人,还挺对我胃口的。”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的挺想尝尝他的滋味。”
工藤新一面色凝重地退后好几步,他如同护崽的母鸡,严严实实地将波本挡在自己身后。
“哈哈哈哈……小孩子真不经逗。”
女人巧笑地踩着猫步走远了。
女人是认识他吗?
工藤新一略微皱紧眉头,胸口的卡片还沾染着些许刺鼻的劣质香水味,他没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背上的波本身体不由得下滑。
工藤新一死死拽住对方的衬衫,愣是咬着牙,将波本背了起来。
尽管脚尖还拖沓在地上,但比起之前半拖半拽已经好太多了。
工藤新一憋着一口气,沉重地挪着步子,往这个世界的家走去。
“砰!”
不知过了多久,工藤新一终于回到了小屋,在刚打开门的瞬间,他就有些体力不支地前倒在地板上。
身后男人的重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身上。
“唔……”
昏迷中的波本似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工藤新一大半个身子被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压住,他手肘撑地费了好些力气才从男人的身下挣脱。
“呼——累死了。”
工藤新一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看了一眼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制服,又瞅了瞅面朝下躺着的波本,他咬咬牙,认命地拉住波本的两只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波本拖上床。
习惯了脑力活动的工藤新一坐在床沿边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缓过神来,他没有再浪费时间,动作灵敏地在整个房间来回穿梭。
酒精、镊子、药品、针线、绷带。
工藤新一拿齐东西后,就着略显昏暗的灯光,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了波本早就已经破破烂烂的上衣。
衣服被解开,露出古铜色的胸肌,暗沉灯光下愈发显得这具身体充满力量。
波本腹部紧绷,浓稠的血液还在一点点往外渗。
“看起来像是刀伤……是被谁用刀砍了吗?”
工藤新一审视着伤口,手下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
一叠沾着血的绷带被顺手丢在床边。
工藤新一两只手上沾满了血,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的针线,一点一点将外翻的伤口缝合起来。
期间,波本似是在睡梦中觉察到了钝痛,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就连修长的脖颈处都滑过好几滴豆大的汗珠。
摆在柜台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了很久。
工藤新一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将波本腹部的伤口用绷带包扎好,“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旋即,他犹豫地看向波本扭曲的右脚。
脱裤子吗?
还是剪了吧?
工藤新一懊恼地思忖良久,他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拿出剪刀,打算顺着波本膝盖处的裤子往下剪。
然而,也就在一瞬间,工藤新一的剪刀刚碰上波本的裤子,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仰躺在床上。
脖子被一只手死死扣住,原本拿着剪刀的手腕骨一疼,手一松,剪刀便被轻而易举地拿走了。
“怎么……”
工藤新一只觉得脖子上的那只手力道加重,他挣扎地握住那只手,抬头往上看。
蔚蓝的眼眸正对上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紫灰色眸子。
刚刚还在昏迷当中的波本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他半坐在床上,一只手掐住工藤新一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剪刀,他毫不犹豫地握紧剪刀扎向工藤新一。
“放、放开……我……”
工藤新一喉咙里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咽,他抵抗地努力将头往旁边一侧,剪刀堪堪从脸颊处划过,正好扎在被子上,弹出几根白色的鹅毛。
脖子的力道越来越重。
空气被一点点剥夺。
工藤新一瞳孔惊惧地睁大,眼眸深处倒映着波本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他痛苦地扭动起来。
不行、不行!
这样真的会死的!
工藤新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扭动着身子,左手不经意间触碰到波本受伤的左手。
“嘶——”
波本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工藤新一趁机张口在波本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腥甜的铁锈味溢满整个口腔。
波本手指动弹了一下。
霎时,工藤新一抓住机会,从波本的禁锢中挣脱,他毫不犹豫地顺手掏起床头柜上的那个台灯,在波本吃痛的表情中,毅然决然地砸在了波本后颈。
“嘭!”
身体被敲击的闷击声。
波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倒在了床上,彻底晕了过去。
“咳咳咳……”
工藤新一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失而复得的空气不断往气腔里面涌,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真的,就算是波本,下手也太狠了吧?”
工藤新一嗓子沙哑,心有余悸地站起身。
手上的台灯早就没了光亮,就连里面原先放置的盒子也不知道被甩哪里去了。
喉咙因为被死死掐过,所以连吞咽口水都有点困难。
工藤新一轻轻咳了几声,将台灯放在床头柜上重新点亮,他站在床边注视了波本好一会儿。
最终,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剪开波本的裤脚,将对方断裂的脚骨用木板固定,又给波本被砸的脖子给上了药。
工藤新一打了一盆温水,随意地给波本擦了擦身体后,便把一旁的被子拖过来盖在男人身上。
等做完这一切,工藤新一又看了看安静沉睡的波本。
思考了几秒,他还是从杂物里面翻找出两个已经生锈的手铐,直接将波本的两只手给铐住,另一端锁在了床沿上。
“这样明天醒来后应该就不会动手了吧?”
工藤新一上下打量着昏迷中的波本,他想了想,还是掏出一根绳子把男人完好的腿给绑上,“以波本的战斗力,我觉得这样更保险一点。”
待完全确定波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后,工藤新这才双腿发软地从床下下来。
此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嘈杂的叫卖声和喧嚣的争吵声混杂在一起。
工藤新一靠坐在地板上,他只觉得经历过一番打斗的身体酸痛无比。
意识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远去。
……
【降谷零】
【存活】
一片黑暗中,工藤新一感觉他正腾空站在无尽的玻璃上。
脚底仿佛是触碰到了冰块。
他不受控制地顺着电子音往前走去。
哒、哒、哒。
脚掌接触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工藤新一在一副巨大的玻璃棺材面前停下,他探头往里看去。
是降谷零。
此时的降谷零正仰躺在棺材中,周围布满了白色玫瑰。
他好像是睡着了,隐约还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降谷先生?”
工藤新一迟疑地上前,将耳朵贴在棺材上。
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活着的降谷零。
工藤新一陡然松了一口气。
没等他再仔细看看,脚底的玻璃倏地裂开,他整个人就这么掉了下去。
“!!!”
工藤新一猛地睁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被黑暗整个吞噬的感觉并不好受。
工藤新一如释重负地吐出含在胸口的一口浊气,然而,他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一股犀利的视线正死死盯着他。
工藤新一抬头,正对上床边波本冷冽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