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串纸人如同藤蔓一般灵活绕着工藤新一的上半身,有目的地拉扯着他腾空向外飞。
纸人缠绕的力度刚刚好,不会特别紧,但又让人不能挣脱开来。
工藤新一整个人从窗户口飞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听见夏目贵志模糊又焦急的呐喊声。
“工藤先生——”
“猫咪老师,你快醒醒!工藤先生被抓走了!”
“什么什么……”
已经被拖拽得老远的工藤新一远远望向窗口,隐约看见夏目贵志手忙脚乱地扑向
窗户,被夏目贵志掀翻在榻榻米上的猫咪老师还在茫然地朝四周张望。
真有活力啊。
工藤新一刚感叹一句,纸人便带着他冲进灌木丛里。
灌木丛的枝桠时不时地划过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轻微的疼痛感。
工藤新一甚至觉得自己新长出来的耳朵和尾巴都沾上了沙土和叶片。
穿过一大片灌木丛,再掠过一条小路。
盘踞在手臂上的纸人力度陡然一松,工藤新一就这么掉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啊啦,怎么是一只狐狸?”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略轻浮的男声。
工藤新一有些晕头转向地从草坪上站起身来,迎面就看到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站在旁边笑眯眯地凝视着他。
男人有着棕色的头发,眼镜底下是一双深邃的红瞳,他身着一件深灰色风衣,往那里一站,就是亮闪闪的,仿佛周围有一圈玫瑰花在悄无声息地绽放。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这个男人在发光?
工藤新一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眼朝对方看过去的时候,他看见了男人左脸上正攀附着一只壁虎形状的黑影。
那只“壁虎”在工藤新一的注视下,扭动着尾巴往男人的脖颈爬去,最后就停留在喉结附近。
就像是活的一样。
也是妖怪吗?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
“这只狐狸是夏目最近新收留的妖怪吗?”
男人抬了抬自己的帽檐,审视的目光在工藤新一身上上下打量着,继而他状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真的是,夏目又遇到什么事了吗?明明跟他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向我求助的。”
“主人……”
一个戴着独眼面具的女人上前,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只觉得眼前一阵狂风席卷而过。
“工藤先生——”
夏目贵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工藤新一和男人同时抬头向上看。
只见一只庞大的、通体雪白的妖怪从天而降,对方一双黄绿色竖瞳直接锁定站立的工藤新一,而夏目贵志就坐在对方身上。
“轰——”
妖怪就这么轻飘飘地降落在工藤新一面前。
夏目贵志动作干脆利落地从妖怪身上跳下,目光在接触到一旁的男人时,他一怔,旋即惊喜地开口道:“名取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视线缓缓转向对方身后,他熟稔地打着招呼:“柊、瓜姬,咦,笹后呢?”
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愤恨声:“你这该死的不倒翁猫!赶紧给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扫向一旁。
“砰!”
白烟散去,巨型妖怪转而变成了猫咪老师,它在半空中掉下来,肥硕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地稳稳降落在地面上。
猫咪老师慢条斯理地伸出爪子舔着自己的毛,而刚刚被猫咪老师压在身下的带角妖怪愤懑地从地上爬起,“不倒翁猫,你是故意的吧?!”
“你要站在这里的,我有什么办法?”
猫咪老师轻蔑地冷哼一声。
“……”
笹后与猫咪老师犀利地对视一眼,两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厮打在一起。
“啊……猫咪老师,你们别打了……”
夏目贵志赶忙上前抱住四脚一并用力的猫咪老师。
先前被叫做“名取先生”的男人也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声音低沉了下去,“笹后。”
听到声音的笹后动作一滞,她很迅速地调整了情绪,重新站在了男人身后。
“夏目,真的不好意思,我原本是打算让纸人给你传个信的,没想到它就这么把你的‘朋友’带过来了。”
男人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咬得极重,余光还在上下打量着工藤新一。
莫名的敌意。
工藤新一见男人看过来,他嘴角微微上扬,给了对方一个灿烂的微笑。
夏目贵志急忙上前打圆场,“啊,名取先生,这是工藤新一,是一只狐狸妖怪。”
他转而看向工藤新一,“工藤先生,这是名取周一,是一名除妖师,他对外的身份是演员。”
名取周一朝工藤新一微微颔首,刚刚还存在些许的敌意转瞬烟消云散,他很快扬起一抹招牌微笑,“工藤先生是吧?刚刚真的不好意思,对你有些冒犯了。”
工藤新一目光落在名取周一的脸上,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他之前还是柯南有求于人的时候。
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动声色的观察。
“没事的,名取先生。”
工藤新一没有戳穿对方,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看看工藤新一,又瞅瞅名取周一。
明明两人都是笑着的,可是莫名感觉眼前的场景宛若龙虎相斗。
“那个……”夏目贵志恰到好处地插入进去,他提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旁边的茶馆坐一坐?”
听到夏目贵志的声音,名取周一转而看向对方,笑着点头:“可以啊。”
在往茶馆的方向走时,夏目贵志和名取周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最近我新拍了一部电影,夏目要去看看吗?”
“新电影吗?”
“是哦,我这里有前排观影票,到时候可以给你和小猫咪带两张。”
“……”
工藤新一慢步跟在两人身后,他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着名取周一。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叫“名取周一”的男人,就应该是之前夏目君说的那个可能找到“九足”下落的那个人。
工藤新一回想起昨晚上系统给出的任务。
那么,他能够找到吗?
工藤新一在心底粗略计算了一下。
假设任务时间是从今天凌晨开始的话,那么,剩余给他的任务时间也就仅剩下四天不到了。
但是,现在九足在哪里,还没有一点线索。
找妖怪和找出凶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作案手法。
在凶杀案里,凶手在行凶的过程中总能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找妖怪的话,虽然现场会有些许痕迹,但最终要找到妖怪,却如同大海里捞针一样困难。
工藤新一开始有些焦虑。
“——工藤先生?工藤先生!”
耳边传来夏目贵志的呼喊声。
工藤新一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身来,他很快将自己涌动的情绪按捺住,“怎么了,夏目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茶馆一处不惹眼的小角落。
猫咪老师因为是小动物,所以就只能贴在外面的窗户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馆的众人。
“你没事吧?”夏目贵志明显察觉到了工藤新一的不安,他略显担忧地看向对方。
就连一旁的名取周一也忍不住频频朝他看过来。
工藤新一赶忙摆手,毛绒绒的耳朵左右摆动着,他说:“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九足的事情。”
“九足?”
名取周一听到这个名字,端起水杯的水一顿,他看向夏目贵志,“夏目,难道你们现在也在找这个妖怪吗?”
也?
夏目贵志眨了眨眼,他恍然大悟,“难道今天名取先生找我是因为九足的事情?”
名取周一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是的,没想到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名取先生,那你知道九足的下落吗?”夏目贵志急忙问道。
名取周一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扫了一眼注意力明显集中在他那里的工藤新一身上,他转而对夏目贵志说道:“在此之前,我想问清楚,夏目你们为什么对‘九足’的事情那么上心?”
“实际上,之前我们见到的场先生了……”
夏目贵志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名取周一说了一遍。
期间,名取周一时不时点头,在听完后,他长叹一声:“怪不得。”
“嗯?怎么了吗?名取先生?”夏目贵志疑惑。
名取周一推了推自己有些下滑的眼镜,徐徐道:“最近听到风声,的场一门这两天在筹备一场宴会,届时所有的除妖人都会参加。”
“欸?的场先生要举办宴会?”
“是的,而且,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
名取周一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口,“据我了解,这场宴会将会举行三天,而这三天的时间,正好是与盆舞节一起。”
盆舞节,也叫“鬼节”,举办节日庆典的目的是迎接死去的灵魂“重返人间”。①
这是一场活人与亡魂共舞的巨大盛典。
“要知道,盆舞节那段时间,妖怪的力量都会增强,不管是低级妖怪还是高级妖怪都会出来庆祝这次节日。”
“换句话来说,的场家可能想借用这次宴会的机会,让九足来一个‘瓮中捉鳖’。”
名取周一脸色有些不好,他忧虑地看向夏目贵志,“依照你的性子,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太会听。但是夏目,如果的场来请你参加宴会,我希望你不要答应。”
“九足和以往的妖怪完全不一样,它的力量会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甚至,会比小猫咪还强。”
名取周一扭头看了一眼在窗外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猫咪老师,继续说:“所以,夏目……”
“名取先生。”夏目贵志适时地打断了名取周一的话头,他很认真地看向名取周一,“真的很谢谢你。”
夏目贵志没有直接说自己是否会参加宴会,他抬手端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
名取周一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夏目贵志,“这是可以抵挡一次伤害的护身符。”
“谢谢你,名取先生。”夏目贵志没有拒绝,他双手接过名取周一递过来的护身符,笑着点头,“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和猫咪老师一定会去看你演的电影的。”
工藤新一全程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而名取周一在离开茶馆和夏目贵志道别时,眼神晦暗不明地扫了他一眼。
像是警告。
又似审视。
是个好人。
工藤新一在心底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猫咪老师极为不满地大叫道:“夏目!你别以为你在里面我就听不到你门说话!那个眼镜玫瑰男是什么意思?还有本大人比不上的妖怪吗?!”
“好好好。”
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敷衍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豆芽菜高中生是在敷衍我吗?!”猫咪老师摇头晃脑。
夏目贵志额角出现“井”字,“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大人,觉得我打不过那个所谓的九足?”
“你说我豆芽菜?!”
“……”
工藤新一和事佬一般站在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中间,左右劝着两只炸毛的猫。
不得不说,夏目君和猫咪老师性格挺像的。
生气的时候都像猫一样。
忽地,在靠近家门的一瞬,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同时停了下来。
因为在院子门口,赫然站着一个影状妖怪。
它在看到夏目贵志的瞬间,便化作了一张纸,消失不见了。
工藤新一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封宴会邀请函。
信封上赫然印着“的场静司”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