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难防贼子心领罪回百里京
(蔻燎)
三日时限已至,贺笠按照圣旨接替了戍守扬沙关,收服无垠国一要务,他统领九万大睦士兵,把扬沙关,无垠国裹得水泄不通。
阿阵被召了回来,贺笠派了他的下属去无垠国。
余下的一万士兵和风城本来的士兵都分给了贺筠,用以押送谋逆之人回京。
整兵集队。
柳厢,俞冠楚,付庚重,阿阵,闫钰,李施,诲人,不倦,戚高,闰山等人不得携有武器,悉数把刀枪剑戟奉给贺筠。
一群人收拾包袱,骑着马匹,在军队的簇拥下,掀开风城的城门,浩浩汤汤朝着百里京的方向前进。
而雾山雨则被当作人质让重兵把守,关进特制的马车,不允自由活动。
居住大半年的扬沙关的风城,一经离别,到生出了几丝依依惜别之情。
因是有罪之臣,贺筠顾及体面没有给柳厢,付庚重戴上桎梏,但安排了大睦士兵日夜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有异样,刀剑伺候。柳厢的热武器也被他专门找了木箱装起来带回京城。
快快慢慢一路走了半个多月,一群人在罗家坨落脚,买了干粮,续足了水,瞌睡一个时辰继续赶路。
在此期间,除了闫钰和李施两个人聚在一起,其他人都跟着柳厢,付庚重,俞冠楚接触较多,一来二去,柳厢跟许多陌生的大睦士兵打成一片。
某日夜里,月儿高悬,寒冬的风刮得脸蛋子生了皴,一笑就疼。
柳厢坐篝火边,拿树枝在地面上比比划划,画出一个个炸弹,火铳,燧发枪的造型,详细地讲解这些武器的使用方法,需要用什么东西制作,滔滔不绝,讲得绘声绘色,听得众人津津有味,一个劲鼓掌。
她指着火铳道,“这东西可比箭好使多了,射程相差无几,杀伤力却足以一击致命,若我以后有时间,我还能多搞些出来,到时候咱们大睦朝岂不是天下第一的大国,谁敢不服就揍谁!”
“柳将军厉害!柳将军厉害!”阿阵拍了拍手掌,十分给力地喝彩助气。
其他士兵也跟着喊,“柳将军威武!”
仿佛都忘记了柳厢已经被革了职位,同他们别无二致,或许还不如他们有身份。
贺筠和俞冠楚倚着同一棵树,凝视着炙热的篝火,“俞大人,你能拥有如此妙人,不知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他与俞冠楚早在朝堂之上就结识了,自然知晓俞冠楚的真正身份。
俞冠楚不遮不掩道,“贺筠兄言之有理,必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否则我何以能同阿厢结为夫妻。”
“听说还是柳姑娘把你娶为压寨夫君的,可是真的?”
“嗯,阿厢那时候就充满生命力,朝气蓬勃,勇于示爱,是我愚钝,反应得太晚了。”
“天作之合,不过如此。”
贺筠偏头一笑,欣赏的眼光挪到在人群里散发魅力的柳厢脸上,喃喃道,“她的出现,大睦朝必是得换一片天了。”
夜色寂寥,林海涌动,黑邃的遍野山林荡起了一阵一阵毛骨悚然的狂风,吹得人寒战不止。
摇曳的赤红篝火“噼啪”爆出几个响,歪斜得如同树木被砍伐,匍匐在地,不一会就吹弱了火势。
众人纷纷捡着干柴,忙不迭朝火堆里丢去,此时此刻,但闻耳际灌入忽略不得的硬物破风之音,“嗖嗖嗖”地传来。
寻声一望,黑暗中刺来数不清的箭羽,密密匝匝,俨然蝗虫过境。
聊得正嗨的柳厢感觉到一柄毒箭射在脚边,顿时反应过来,一脚踹灭那苟延残喘的篝火,使众人沉浸在墨水一般的黑色中。
她脚下一滑,极速躲到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遇见刺客了,前前后后寻找树木掩蔽身形。
柳厢担忧俞冠楚有没有躲好,一念闪过,当时俞冠楚和贺筠待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事。
她嚎了一嗓子,把那些射箭的刺客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操!哪里来的野猴子会使人类才用的箭矢了?岂不是班门弄斧,自讨没趣!有本事给本将军滚出来一决高下,本将军打得你们满地找牙,满地吃屎!滚出来!”
恐怖的箭雨调转方向朝柳厢发出声音的那棵树射去,“砰砰砰”的毒箭扎在树皮上,把树给整成了一只直立的大刺猬。
俞冠楚道,“阿厢,小心!”
柳厢尽全力将自己缩小,好险躲过一场箭雨,她朝俞冠楚的方向,低声道,“小鱼你别说话,你可不能受伤了,那个,贺将军,你就不该收了本姑娘的武器!要是火铳在手,直接一枪给他们爆头!”
贺筠不搭腔,抬手吹了声口哨,命令他的士兵动手,“来者不善,给本将军抓活的!”
“遵命!贺将军!”
一群大睦士兵不再躲避,正面出击,朝着射箭的地方穷追不舍,即便有些人身负毒箭,抽搐到地,也没有丝毫畏葸之心。
大睦士兵里的数位弓箭手瞄准黑暗里的鬼影发射,不出两下就打中了几个,听见了有重物从高空砸下的声响,震耳欲聋。
热血奋战了大约半个时辰,树林里的毒箭渐渐销声匿迹,大睦士兵紧紧追去,只看见十几名受伤死去和咬舌自尽的蒙面人躺在地上,死状惨烈,七窍流血。
贺筠点燃一根火把,引着众人去瞧了个究竟,见没有活口留下,搜了搜身,不曾发现可用线索。
他命令士兵拔出剑再捅了捅刺客每人的心脏一下,践行着补刀的完美品质。
重新燃出篝火,把死去的几个大睦士兵就地挖坑埋了,贺筠叹息道,“看来,有人不想你们回百里京。”
柳厢和俞冠楚并排而坐,不置可否。
付庚重道,“把剑给我!把火铳,燧发枪这些东西还给我们的士兵!”
“逢幸,你同本将军置气作什么?此乃皇命,皇命不可违,你如此不就是让本将军为难吗?”
“难道下一次遇见蒙面人,我们得手无寸铁,就地等死是吗?”
“有一万多的大睦士兵在,怎会让你出事?”
“……”
眼见贺筠跟石头一样说不通,付庚重抱紧胳膊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闫钰和李施围着篝火取暖,对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刺杀波澜不兴,瞄瞄众人的脸色,嘴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微笑。
皇宫,戏蓬莱宫。
金碧辉煌的殿宇,房瓦上积着灰色残雪,光秃秃的树干连鸟窝的形状都清晰可见,一派肃杀萧瑟之景。
一道高大的身影横冲直撞闯入正殿,示意左右的太监宫婢悉数退身出去,掩好门扉。
百里世模一刻不停地蹿到抱着狸猫的娄冬赋眼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正经道,“母后,恕儿臣逾矩,眼下情况危急,还请母后勿要怪罪。”
突如其来被百里世模遣退宫殿之人,还被对方捏着手腕抽不开,娄冬赋恼怒道,“世模,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事情紧急?你且说来!”
她本就伤感娄密去世之事,如今哪里有闲心同百里世模拉拉扯扯。
松开手,一抖衣袍,百里世模坐在娄冬赋身侧,默了几秒,斟酌言辞道,“母后,儿臣曾耳闻过一些传闻……说是母后在二十七年前偷偷诞下一名男婴,此男婴非是父皇的子嗣,因此连夜送出宫闱……”
话未说毕,“啪”的一声,百里世模狠狠地挨了一耳光。
娄冬赋扔了狸猫,一巴掌扇得百里世模脑袋一偏,她震愣不已,脸上爬满羞赧和被人得知把柄的怒火,讥笑道,“世模,你也在调查哀家的漏洞?你今日言谈这些,意欲何为?”
百里世模瞳孔一冷,极快敛去不悦神色,摆上顺从的笑颜,柔声道,“母后,你何故打儿臣?仔细你的手疼。儿臣与母后一体同心,怎敢做些调查母后漏洞之事?你听儿臣说完前因后果,届时再泄愤于儿臣也不迟。”
“你无缘无故提起二十七年前的事儿,你是何居心?”娄冬赋此生只有那被丢出宫的一个儿子,皇宫里,不论是皇上,还是威王,逸王等人都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自然不会死心塌地相信他们。
难道,百里世模也在暗中搜寻她的孩子?
百里世模揉了揉被打红的脸颊,笑意热烈,循序渐进道,“母后,儿臣想告诉你的是,你在二十七年前丢弃的男婴已经被找到了。当然,不是儿臣找到的,儿臣是发现了皇上对你有不忠之意,他特意命令俞冠楚和他里应外合,两人在大千世界翻来覆去找到了那位娄清意。母后,你何以如此看着儿臣?儿臣也是自皇上那里打探过来的。儿臣一心一意待你,必定不愿皇上利用娄清意来对付你,故而先一步告诉母后,好让母后也有个对策。”
晴天霹雳。
娄冬赋自以为她悄悄地寻觅娄清意一事无人得知,没成想不仅百里皓质知道了,百里世模也知道了,他们还提前找到了娄清意,这何尝不是一种晴天霹雳?
她怔忡,凤目一睨,咬牙道,“什么?皓儿已经找到娄清意了?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百里世模拽过娄冬赋两只愈渐冰凉的柔荑,贴在胸口暖着,挑眉一笑,“母后,你别怕,儿臣会帮你截了娄清意,健健康康把人送到母后身边,绝对不会让他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不过——儿臣有一个想法,不知母后愿不愿意去做。”
“你想说什么?”
“母后,与其让敌人置自己于死地,不如先发制人,令其没有机会翻天。”
百里世模低头吻了吻娄冬赋的手指,蛊惑极致,促狭道,“娄清意一回来,皇上的存在还有必要吗?何不借机让他‘病逝’驾崩?”
娄冬赋眸珠一滞,似乎动了心思,“那依世模来看,如何才能不留痕迹地让他腾出皇位?”
“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