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武探花携战车云梯入军营 (二)
(蔻燎)
武探花?
难不成是闫钰来了?
柳厢惊骇,摸摸自己的脸,想起现下是女子装束,悬起的心又落下,唯恐自己的样子被闫钰认出来。
脑海白光一划,迅疾地把百里皓质御赐的那柄武榜眼和武探花特有的玄铁腰刀藏在胸口里,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闫钰抖露出她就是较量台与之武举的武榜眼“绿如蓝”。
木逍遥一听,酒劲儿祛了一半,软乎乎地爬起来,攀着付庚重的肩膀,号令一队士兵去风城的城门口迎接武探花。
浩浩汤汤地骑马奔去,城门口在木逍遥的准予下缓缓然打开铜铁大门。
两扇巨门偏向左右,入目便是一位意气风发,开朗恣意的俊逸少年,带着遮阳的斗笠,骑着高头大马,立于最前端。
后方则是乌泱泱两千余人拖着密装了战场,云梯,不倒翁的厚重铁箱,排列齐整,精神饱满。
远远眺望,险些看不见尽头。
“闫钰见过木大将军!”
记忆里自来熟的闫钰一跟头翻身下马,衣袂飘飘,他单膝跪地,抱拳一礼,毕恭毕敬地高呼,“大将军威武!久仰木大将军盛名,今日一见,果是无人能及的铁血将军,令闫钰心生敬佩,不胜钦服!”
他身后的两千多人亦是陆陆续续下马,跪地行礼。
木逍遥微醺的眼睛盯着少年气息颇重的闫钰,笑容满面,许是被闫钰的如簧巧舌夸得心神荡漾,他粗声道,“无须多礼,你便是今岁的武探花,闫钰?”
闫钰抬眸,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回禀大将军,正是。”
“起来吧,你看着年纪不大,倒也厉害,能从百里京把这些军资安安全全地运过来,此子可用,此子可用!”
“多谢大将军赞誉!”闫钰起身,环顾周围,示意其他跟随的士兵一一起身,他拧身回眸,笑道,“木大将军,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路上并不是顺风顺水,好几次遇见强盗土匪,差点被夺了工部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军用物资,好在我与下属们竭尽全力拼命保护,才没将战车等物损害分毫。”
木逍遥点头,越看闫钰越是欢喜,指了指付庚重和柳厢,介绍了他们身份,闫钰便极有眼力见儿地对付庚重和柳厢行礼,舌灿莲花。
付庚重扫了眼柳厢,又看向闫钰,见闫钰表情毫无异样,笑道,“你此次前来,身负什么职位?”
闫钰回答,“末将不才,因是初出茅庐,历练不足,皇上只给了五品安平都尉一职。”
付庚重道,“以你的才干,绝不会久滞于都尉。”
“谢过付将军!”
柳厢不敢正眼和闫钰对视,毕竟对方是在较量台与她同吃同住十日的人,千万不能露出蛛丝马迹。
她瞥着远处,提醒道,“大将军,闫都尉领着这么多人夜以继日地赶路,想来精疲力尽,先让他们进风城歇息歇息吧!”
闫钰的眼珠挪移到柳厢面上,稍觉对方略略熟悉,然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为何熟悉。
木逍遥觉得言之有理,指挥着闫钰把战车,云梯,不倒翁和一众人马整整齐齐引入风城。
娄密和他的副将得知皇上下派一名都尉送来作战武器,还在风花雪月的他推开民家女子,一边狂奔一边穿亵裤,马不停蹄跑出来。
瞧见一身正气的闫钰与木逍遥说话,笑呵呵地凑过去,“你就是新来的都尉?叫什么名字?我是娄密,这里的从二品骠勇将军,吾乃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堂弟!”
和木逍遥言谈的闫钰闻声,回头盯了盯娄密,挂上笑脸,“原是娄将军,久仰久仰!末将闫钰,正是新来的安平都尉。”
“听说你带来了战车,还有云梯什么的?那是不是证明日后打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了?”
闫钰笑道,“娄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行军作战,常常遇到敌国出奇制胜之时,惊险诡谲,难以预料,因而无法一口咬定胜负,更无不费吹灰之力一说。”
娄密冷哼,上下扫描闫钰的身形,目色鄙夷,“你是什么身份?不过小小都尉罢了,竟有资格来指点本将军?你说的这些屁话以为本将军不知道?”
闫钰嘴角悄悄撇了撇,似乎隐藏不耐烦,他无奈地垂下眉宇,“末将不敢,娄将军切莫会错意。”
这边娄密还待出言,木逍遥忍无可忍一巴掌抽过去,抽得娄密跟只磕碜陀螺似的原地打晃子,旋转出一阵微弱的细风,逗得在场之人哄然大笑。
娄密被副将扶着站稳,羞愤交加,怒不可遏地抬脚去踢木逍遥。
木逍遥直接反手一拳锤在娄密飞过来的小腿肚子上,打得人腿脚一软,单膝跪将下去,狼狈至极。
“木逍遥!你当真活腻了!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到百里京之时就是你的死期!你以为皇上能护得了你?当今皇上不还是要看我堂姐太后的脸色,只要太后下令处死你,百里皓质也没能力救得了你!你再敢对我挥拳动手,老子必定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木逍遥最是厌恶娄密张口闭口就是太后之辞,内心的憎恶高涨如潮,他横眉竖眼,威胁道,“闭嘴!你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岂非欺君之罪?本将军告诉你,在扬沙关,本将军才是老大,你不管如何都得听本将军的,如若不然,军法伺候!你在扬沙关一日,本将军就有理由有资格收拾你一日!”
“来人!木逍遥殴打二品将军,你们都傻了吗?愣着做什么?给本将军上!给本将军上啊!”
娄密不死心地转身向周围的士兵下命令,大有和木逍遥硬碰硬横一回的架势,然而他话音喊罢,士兵们纹丝不动,握着兵器安安静静地看着这边。
副将拉拽着逐渐失狂的娄密,安慰道,“娄将军,你息怒,大将军说的不无道理……”
话未言毕,“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耳光刮在副将脸上,响彻如雷,顷刻间红云浮现。
娄密怒目圆睁,几欲暴走,他指着副将的鼻子,气得浑身发颤,“好啊,好啊,现在你们一个两个全都不听本将军的了?全他娘的是木逍遥一伙儿的?好,好……等着,等本将军回百里京,一个都别想躲过……”
他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吐露清楚,实在是无法忍耐的木逍遥一记手刀偷袭娄密的后脖子,一举将人狠狠劈晕。
瞪了副将一眼,“带他滚回去,别跟个疯子一样丢人现眼!”
副将连连答是,与几名士兵拖拽并施地把娄密抬走了。
闫钰初来乍到,见此一场奇妙的好戏,额头微微沁出薄汗,“娄将军与木大将军似乎不睦。”
木逍遥毫不避讳,点点头,步入正题,“你既带来了作战军资,不妨启开与我们瞧上一瞧?”
工部精心制造的雄霸天下战车,登云梯,俘虏不倒翁运进了风城的兵器库,经过几个时辰的安接拼合,摆了满满一广场。
仔细点数一番,雄霸天下战车五十辆,登云梯三十把,俘虏不倒翁一百个,皆无损坏一分。
木逍遥难掩喜色,一个劲拍着闫钰的肩膀,招呼付庚重和柳厢前去试一试感觉。
柳厢去成年大象大小的雄霸天下战车上坐下,研究着如何驾驶战车。
闫钰足下生风地凑上来,巨细无遗地告知柳厢操作方法,柳厢扭动机关,身下的战车缓慢地移动车轮,竟稳稳地行动起来,无一丝颠簸之感,如履平地。
神奇至极!
闫钰瞅着喜笑颜开的柳厢,眉飞色舞道,“柳将军,如何?可是极合你的心意?这雄霸天下战车乃末将所做,还能下水呢……”
柳厢头也不抬,避着闫钰赤--裸裸的目光,笑道,“仙品,简直是仙品!闫都尉年纪轻轻能有如此造诣,不愧是头角峥嵘的武探花!”
“柳将军过誉了。”闫钰抱着胳膊,哈哈一笑。
付庚重打开登云梯倚着一面墙壁试了试梯子的高度和稳度,皆是完美过关。
他走向一人高的俘虏不倒翁面前,看着那些脑门上刻有“朔雪国”“无垠国”“西落国”“长河国”字迹的不倒翁,忍俊不禁,兴致高勃地挽起袖子扬拳去舞。
“砰砰砰”,打得不倒翁摇晃不止,原地乱抖,如同小丑在呜咽求饶。
他回眸瞭向柳厢,笑眯眯道,“柳师父,你来试试这个?”
“……”
柳厢心知付庚重乃故意为之,抽搐嘴角,假装没听见。
木逍遥一一试过三种今岁武举前三甲的杰作,捏一捏胡须,笑意疏狂。一高兴就拽上闫钰去吃接风洗尘的酒宴,付庚重和柳厢恋恋不舍地离开兵器库,跟着木逍遥去陪闫钰吃酒。
设摆酒宴,木逍遥顺便喊来狐珈,松鹤,阿灰阿卜,还有卷丹妙语等几位女子,除开昏死过去的娄密和守护一旁的副将,还有拒不赴宴的骆弥长未来,其他有点分量的人都已到场。
木逍遥给闫钰逐一介绍了狐珈,松鹤等几位重要之人,闫钰熟稔地端起酒盏与对方相敬。
狐珈以茶代酒,淡淡地滚喉咽下茶水,缄默不言。
闫钰把酒杯碰到柳厢手里的酒杯时,发出一道脆生生的磕音,不经意激得付庚重和狐珈不约而同地扭头看来。
闫钰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凝视柳厢的侧脸,“柳将军能为军营炼制火药,实乃万里挑一的巾帼英雄,闫钰敬你一杯!”
“惶恐,惶恐。”
柳厢干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闫钰道,“不知为何,柳将军如此平易近人豪爽不羁的性格,不觉使末将想起一位友人。”
柳厢道,“闫都尉亦是平易近人,热情似火之人。”
“真的,柳将军或许不能理解,我与那位友人不过十日接触,却已然深深记在心底,只可惜他罹患重病,休养于深宅,难以出面大展宏图。”
“人各有命,闫都尉不必为之惋惜伤神。”
“我其实,极其希望他能与我一道儿来扬沙关,不过天不遂人愿,世事难料……唯愿他快快好起来。”
“一定会的。”柳厢咳嗽几声,回忆起假装绿如蓝一事,脸颊燥热,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不说了,来,闫都尉,吃肉,这些肉可难得的很……”
狐珈默默关注一切,敛眸,收回看着柳厢的目光时,不偏不倚对上付庚重审视的眼神,他愕然一秒,不解道,“付将军,怎么了?”
付庚重压低喉咙,冷冷道,“狐珈军师,你是否向骆军医打探过我的身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