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夺命妖蝎大战粪水臭炸弹
(蔻燎)
夫妻蝎,夫妻蝎,黑蝎为夫,红蝎为妻,黑蝎负责起跳攻击,红蝎负责扎针放毒,夫妻携手夺人性命,如此名字,乃成双成对,毒杀生命的寓意。
何曾见过此等惨状?
在场之人一时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训练有素的夫妻蝎聪明得不扎有甲胄的地方,偏偏快准狠地飞落在士兵脸上,手上,脖子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刺下毒尾。
几百大睦军猝不及防被夫妻蝎抱着脸刺毒,浑身抽搐抖动,面色紫涨,口吐黑沫,一跟头自马背上翻下,直挺挺摔进黄沙,死不瞑目。
说别人埋伏偷袭,原来无垠国比他们先一步放了这么多夫妻蝎躲在沙漠底下,没有口哨召唤便一动不动。好在那些埋炸弹的士兵运气好没有被夫妻蝎殃及,否则又是一批惨死之人。
柳厢眨眨眼,反应过来,转手削掉几只扑过来的夫妻蝎,寻着空隙,朝后方命令道,“别慌!扔炸弹,本将军就不信这些小畜生炸不死!动手!”
木逍遥亦是喝令一声,勒紧缰绳后退几步,“就听偏将军的,抛炸弹!”
卷丹和妙语点点头,示意最后方驾马的士兵拿投石器一个一个地向密密麻麻的夫妻蝎扔石头粪水炸弹。
丑陋至极的假石头炸弹落地爆响,瞬间把一群群流水似的夫妻蝎炸得四脚朝天,外酥里嫩。
效果显著,柳厢激动得指挥,“继续,把这些毒蝎给本将军全部灭了!”
“砰!” “砰!” “砰!”
不绝如缕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臭得薰眼的黑黄烟雾飘散不去。
两军交战之地仿佛摞起了一座虚无缥缈的邪恶魔城,双方士兵都呛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
消灭了一半的夫妻蝎,黄沙下方的夫妻蝎如同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钻出,跳跃,扑来,刺毒,防不胜防。
正在此时,沙戎楼指使一队士兵去探探埋藏的炸弹,那群自认为为国牺牲的无垠士兵们视死如归,大着胆子去摸索安全路线。
不出意外,被无情的弹药震得四分五裂,血雾升腾,溅人一脸。
待到没有爆炸声传来时,沙戎楼冷冷一笑,招呼着余下的士兵势不可挡地冲过那阵黄黑的臭雾。
嗜杀的他头一个举剑削掉一名大睦军的首级,拿在半空重重地抛下。
“杀!为了后代,为了无垠国,不可畏惧退缩!给我上——”
许是口号不容反驳,无垠士兵不要命地扎入大睦军之中,擎刀乱砍乱劈,厮杀连天,血水飙飞。
温热的人血落在黄沙上,像泉水般被--干燥的沙砾瞬时吸得不见踪影,徒留刺目的一片红色。
大睦军疯狂地拿炸弹消灭夫妻蝎,转头一见无垠士兵逼了过来,两相夹击,急得问候沙戎楼的祖宗十八代,挥着刀剑对无垠敌军发泄愤恨。
柳厢甩动剪水银练弯刀一连割喉了几个无垠士兵,甫一扭头,便见浑身染血的沙戎楼骑马直奔她而来。
惊诧至极,忙不迭稳稳心神,右手仗着剪水银练弯刀,左手握着御赐玄铁腰刀,目光如炬地盯着沙戎楼。
年纪轻轻但爱记仇的沙戎楼恨不得一剑戳死眼前羞辱耻笑他的中原女子,还未走近,一手翻出几根细长的毒针朝柳厢丢去。
银光闪烁的毒针飞驰在空中,半道上就被柳厢一弯刀给悉数打得四下跌落,滚进了沙漠里。
柳厢见沙戎楼看着年龄也就二十的模样,心底嗤之以鼻,不在原地等待,直接主动出击,驱马上前,和沙戎楼在士兵的惨叫声中一刀一剑撞击在一起。
“划拉”一声刺耳的粗粝响音,两人的兵器凌空僵持,气氛危险。
柳厢扬扬秀眉,红唇一掀,咥笑道,“无垠国的太子殿下,今日一战,姐姐会教你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猪嘴!”
沙戎楼一气之下怒骂几句无垠国的古话,记起柳厢肯定听不懂,只好说了一句他最擅长的中原话,谁承想对方听了不但不怒,还张大嘴巴不顾仪态地狂笑不止。
柳厢素日就不是顾及仪态的人,在沙戎楼面前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她笑罢,手上力头使劲,猛的把剪水银练弯刀按下几分,另一手旋着玄铁腰刀分毫不差地劈在躲闪不及的沙戎楼手臂上。
手起刀落。
沙戎楼的手臂豁开一道一指宽的血口,里面白骨森森,触目惊心。
沙戎楼对女子总归会有一点鄙视轻蔑,心口自然而然以为柳厢不过是空有其表的挂名将军,可惜他的瞧不起硬生生叫柳厢给他上了一课。
被中原女子在眼皮子底下划了一刀,简直是毕生耻辱!
若不能杀了此人,他至死也不能释怀!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沙戎楼自幼嗜杀,动辄一剑刺死近身伺候他的宦官婢女,无垠国王对此不觉有异,还大大赞扬沙戎楼杀伐果决,有君王风范,他从小到大被无数人捧着供着,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情绪失控,沙戎楼修长的利剑一转,一举朝柳厢脖颈处斩去,似乎不把柳厢的首级砍下来就誓不罢休。
柳厢见沙戎楼猩红的眼睛越发红了几个度,心道这小子真是不经刺激,只知道杀人,不知道动脑。
风情寨出身的柳厢,十八年来与数不清的各类武士打斗过,身手矫健不在话下,她微微偏头躲避,沙戎楼的硬剑没有伤到她的皮肉,却不可避免地被削去了一缕乌发。
掌心长短的发丝飘在黄沙上,被马蹄一脚踩上,肮脏灰败。
柳厢眉心一跳,怒火中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他大爷的!敢砍本将军的头发!受死吧无垠小狗!”
话音一落,她便双手并用,两刀齐发,步步紧逼沙戎楼,直把人打得驾马后退,左右躲闪。
脑海掠过一念,柳厢嗤笑,自腰部掏出一颗小小的红色弹丸,在沙戎楼怒发冲冠,正欲挥剑捅来的关头抛了过去。
“砰”的炸响,厚重的红雾爆开在本就浊臭恶心的空气里,掩住了两人的面目。
柳厢条件反射捂住口鼻,待红雾四散后,举目一瞧,沙戎楼抬起血淋淋的手臂护着鼻子,不料动作晚了些,他和他身边的无垠士兵不受控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周身抖动,笑声不歇,差点握不住手心的武器。
眼见“笑不停”作用上来了,柳厢乘沙戎楼发懵的当儿,剪水银练弯刀如一条银蛇蹿了出去,一口咬在对方的脖子处。
沙戎楼眼疾手快,一边笑一边躲了躲,那弯刀擦着他的皮肉割了一道血痕,未能预计之中地割破喉咙。
沙戎楼眼睛里装满愤怒的怒火,嘴角却裂到耳根子了,他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你!牛香,哈哈哈哈!本太子急住你了!哈哈哈哈!我会鲨了你,鲨了你,哈哈哈哈……”
柳厢见沙戎楼笑得眼泪都夺眶而出,扮了个鬼脸,将对方的怒气值又提高几分,笑道,“我不叫牛香,你想杀叫牛香的人,请找旁人吧!哈哈哈哈!无垠小狗!毛都没有长齐溜儿的无垠小狗!”
一语笑罢,耳际骤响大睦军士兵的战栗声音。
“报——”
一柄宽阔的长刀自一无垠士兵的肚子里抽出来,红得灼眼,木逍遥不耐烦道,“说!到底怎么了?”
那士兵道,“报告大将军!炸弹用光了!这些夫妻蝎还没完没了地从沙子底下爬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柳厢心弦一颤,望了望那些装炸弹的车辆,入目空空如也,咬紧牙关,对木逍遥道,“大将军,是否继续作战?这些夫妻蝎一经咬人,不出三秒便致人死地,再过多耽搁,我们都难以逃脱!”
木逍遥胡须虬曲的黑脸上狰狞一刻,浓黑的粗眉搅在一起,看看柳厢,突然记起什么,“柳厢,你方才扔的红丸,可还有剩余?”
摸了摸腰部,柳厢如实回答,“不足十颗,不过,已然够用!”
她明白木逍遥的意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剩下的“笑不停”狠狠地丢向无垠士兵的人堆里。
不出一秒,几声爆炸后,血红的雾气扑面盖来。
大睦军被木逍遥命令捂着鼻子撤退,千万不能被夫妻蝎追上,一队队大睦军避之不及地疯狂驱马逃离原地。
马背上的沙戎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环视周遭,提醒无垠士兵不要闻这些红雾,可惜晚了些,不明所以的士兵仍然吸了一口,一群人不约而同地颤抖大笑。
沙戎楼指着柳厢,眼神尖锐如铁,“妖女!拿命来!”
柳厢拍着红枣的马屁股,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开,马蹄下密匝无边的夫妻蝎窸窸窣窣追了上去。
几不可闻“咻”的一声,骑马远走的柳厢后背感觉一股寒冷袭来,一根极细的东西觅着甲胄的缝隙刺入她的肌肤。
她觳觫骇然,回眸一瞥笑得翻到地上打滚的沙戎楼,眼孔深黑。
她加快速度追上卷丹和妙语,反手想拔下背后的东西,怎料一抬手臂,竟使不上一丝力气。
眼前虚影交叠,人人马马连成一道儿,分不清哪里是马哪里是人。
橐橐急乱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使柳厢如同置身地府,周遭的声音像极了鬼怪在嘶吼,叫嚣,无止境地哀嚎。
卷丹和妙语见柳厢赶上来,忧心忡忡的表情也放松一些。
卷丹滔滔不绝地感慨道,“小姐,领兵作战真不是我们以前那些小打小杀,稍不注意就得交代在此。方才一战,我看无垠国与大睦朝不分胜负,一样死伤惨重,一样狼狈不已,还好小姐准备了很多炸弹,不然今天这些夫妻蝎,铁定是难以攻破了……”
妙语察觉柳厢嘴唇的颜色加深,从绯红变成深紫,心口一空,惊吓出声,“小姐!你怎么了?”
被打断话语,卷丹一听平素安静的妙语惊慌失措的音调,忙不迭转头看来,所见之景令她心石高悬,“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嘴唇怎么这个颜色?小姐,你是不是被人暗算了?你……”
柳厢听不清眼前几重扭曲的身影在说什么,她呼吸急促,口干舌燥,在红枣马背上摇摇欲坠。
动了动喉咙,她道,“天色,这么早,就黑了啊……还没吃,还没吃午饭呢。”
话一言毕,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在众目睽睽之下“啪”的摔进了滚烫的黄沙里,荡起一阵沙风。
半边脸陷入沙海,灼热的暖风呼啸着吹动她的发梢,轻轻地飞扬在湛蓝的天空背景下,此情此景,宛如一副稀世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