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到之处,沙排比赛进行得热火朝天,双方战况焦灼,不分胜负,女生们无一例外都穿着清凉,超短裤配上衣吊带。
时夏和顾苏澈在一组,传球、击掌、相拥,配合默契,好不欢快。
顾苏舟收回了望向打沙排那边的视线,轻描淡写道:“听小澈讲过一些她感情方面的事情,柠柠,你也知道吗?”
祁柠酝酿了片刻,她已经和顾苏澈聊过,得到了告诉顾苏舟的准许,于是细细道来,“一两周前,小澈去工作室找我,跟我讲了她感情方面的困惑。”
顾苏舟眉心微蹙,这是她毫不知情的事。
祁柠见她神色微变,先安抚道:“你别急,她来跟我诉苦是因为觉得我也有暗恋的人,想向我寻求经验。”
“诉苦?”顾苏舟抓住重点词。
祁柠点点头,继续讲,“她不敢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因为……”饶是好友多年,再了解顾苏舟,祁柠此刻也犹豫了,她着实不确定顾苏舟对于身边的人喜欢上同性抱有怎样的看法。
如果知道,她也不会暗恋那么多年。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顾苏舟的态度。
“因为什么?”顾苏舟急不可待。
“你听了之后别激动,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祁柠先给顾苏舟打了一剂预防针,可是她这样一番铺垫反而更令人揪心。
顾苏舟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时夏和顾苏澈之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女生。”祁柠一溜烟儿讲出口,生怕语速慢一点,自己就又打退堂鼓。
她屏住呼吸,等着观察顾苏舟的一颦一动。
顾苏舟:“……”
闹了半天,就是一件她早知道的事情……
祁柠瞪大了瞳眸,也没有在顾苏舟的脸上甚至眼底捕捉到一丝惊讶,是不是有点太平静了?她当时听到顾苏澈说自己喜欢女生,都还诧异了一瞬呢。
更何况顾苏舟还是个直女。
须臾,顾苏舟只是淡淡地吐槽,“就因为这个?你们把我想的太封建传统了吧。”随后她撇撇嘴,“我们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身边不是还挺多喜欢同性的朋友吗?”
祁柠讪讪地笑,的确,她记得,研究生期间,顾苏舟隔壁宿舍的一位英国女生就是。
“那不是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祁柠笑道。
“她还讲了什么吗?”
见顾苏舟接受得如此坦然,祁柠心里的石头落地,松了口气,“也没什么很重要的,大致讲了她暗恋的经历,小澈喜欢的人是她的学姐,好像还是她的学业导师,平时对她照顾颇多,小澈前一阵子表白失败,不过她觉得对方应该是有苦衷。”
学姐这个身份跟时夏对得上,但是顾苏澈都被拒绝了,还能跟时夏相处得这么自然?顾苏舟如是想着,迅速地扫了一眼沙排场地。
嗯?抱着庆祝,这是表白之后该有的相处模式?
难道是年轻人和她的思维逻辑不一样?
“对方有什么苦衷,小澈知道吗?”
祁柠晃了晃头,“应该不知道,她只是猜测对方也喜欢她。”
顾苏舟哑然。
是因为时夏和顾苏澈其实两厢情愿,但受了种种因素干扰,没能修成正果,所以才相处得这么“友好”?
顾苏舟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多给妹妹一些私人空间,最后只打趣了一句,“没想到我在这小兔崽子心里这么古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祁柠跟着附和,话题轻轻松松地一带而过了。
国庆假期虽然有七天,但她们其实只在海岛待了五天,多以度假享受为主,没有制定忙碌的出游计划。
海鲜大餐,出海垂钓,日光浴,海上冲浪,沙滩越野,四人相伴着体验了个遍。
时夏与顾苏澈丝毫不见嫌隙地打闹掐架,顾苏舟看在眼里,越来越安下心。
她们之间的纠葛,不管是不是感情方面的,她都没立场插手。
回到南江市,余下的假期,略做休整。两天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
收假之后工作日的第二天,顾苏舟和时夏又出乎意料地遇见了。
天地良心,这次真的是巧合,不掺半点假。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门诊,顾苏舟和时夏在诊室外面的休息椅上并排恹恹坐着。
“顾总,我们俩真的有缘分,在医院都能见面。”时夏声线里夹杂着沙哑。
顾苏舟比她更严重,好似含了一口沙子,“你也发烧了?”
“我没有,只是感冒。”说完时夏就注意到顾苏舟双颊绯红,嘴唇干裂,没有一丝光泽,她挪了挪身子,抚了抚自己的肩膀,暖声道:“在海岛的时候你搀扶我,礼尚往来,你如果累了就靠在我的肩上。”
顾苏舟顿了顿,她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有非必要的肢体接触,但面对时夏的邀请,她竟然些许迟疑。
看来真的是不舒服过头了。
片刻,她还是轻言婉拒,脑袋轻点靠着身后的墙面。
时夏的排号靠前,拿着挂号单取完药,她又回了诊室,透过门的缝隙看见顾苏舟正在里面量着体温,和医生描述病情。
她坐在外面耐心等待。
不到十分钟,顾苏舟推门而出,表情明显闪过一刹那的僵硬,随即转为平和,“你怎么还没走?”
每说一个字,她的嗓子就一揪一揪的疼,喉咙仿佛被重重划开一道一道的口子。
时夏起身解释,“我只是感冒,不严重,你发烧了,我送你吧。”
时夏说的“送”就是开顾苏舟的车送顾苏舟回家。
车内只有咳嗽声此起彼伏,两人嗓子都疼得厉害。
顾苏舟晕乎乎的,但还是强撑着没有睡过去,专心致志盯着前方的路。
等红绿灯的时候,时夏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道:“顾总,关于合作的一个补充文件,明天我去你家送给你,可以吗?”
顾苏舟点点头,但无力地补充了一句,“去公司吧,我明天就能上班了。”
时夏蹙眉凝视着她,眼神仿佛在质疑她说的话。
拖着个病怏怏的身体去上班?
顾苏舟坚持:“公司堆积了不少工作。”
时夏拗不过她,虽然和顾苏舟认识不久,但时夏清楚她这个“工作狂”的性子。
话匣子被打开,顾苏舟也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她佯装不在意地问出自己记挂着的问题,“时夏,我听说你是小澈的学业导师?”
车子转弯,时夏盯着左倒车镜打方向盘,自然道,“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