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要表演的曲目,江凌予早就想好了,她最喜欢的美国女歌手Taylor Swift的经典歌曲《Cruel Summer》,那是她曾经单曲循环过半个月的歌,歌词倒背如流。
确定好歌曲后,江凌予近两天总会有意无意地嘴里哼着那歌的调调。
军训练习停止间转法的时候会哼,中午回家午休时也哼。
这会儿江凌予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三双筷子眯着眼哼歌,俨然一副站在舞台上的陶醉样,成功引起了赵琴兰的注意。
“从昨天晚上回来就神经兮兮的,”赵琴兰将一盘热好的馒头递给江凌予,敲了下她的额头,“是不是考试没考好?还是题太难?我问小辙他说挺简单的啊。”
题简不简单江凌予不清楚,她压根没打眼瞧过,试卷一发下来她就睡了。
“奶奶,跟您商量个事,”江凌予随手将馒头搁到一边,笑靥如花地抚上赵琴兰的颈窝,“能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吗,明天有个晚会我想拍照记录一下。”
江凌予的手机已经被扣押在老太太那很久了,从她来这的第一天起,她除了电视再没玩过其他电子产品,每天盯着屋里的孤零零数据线,望穿秋水。
“不行。”赵琴兰直截了当地拒绝,端起一盘馒头往客厅走。
江凌予的自制力是有目共睹的差,屋里写会卷子屁股跟着了火似的,一会站起来喝口水,一会跑去书橱不知道翻腾些什么,再给她部手机,人就更没心思学习了。
赵琴兰不同意把手机还给她。
“奶奶,我发誓只用来拍照,”江凌予小步追上赵琴兰,挽着她的臂膀温声细语地说,“真的,一用完我马上上交给您,绝不私吞!”
任凭少女如何苦口婆心,老太太屹立如泰山,纹丝不动,“不行。”
江凌予哪是这么容易气馁的,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晃个不停,撒娇软磨硬泡都用上了。
“不行就是不行,洗洗手准备吃饭。”赵琴兰不撒口。
眼间孤军奋战就要告终,江凌予视线落到眼前端着大碗绿豆汤的林辙身上。
江凌予向他打了个眼神暗示。
林辙慢悠悠将汤放到桌上,拍了拍手后才看向朝他挤眉弄眼的江凌予,“你,眼抽筋了?”
二愣子。
江凌予不容置喙地将林辙拽过来,无视少年无措的神色,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微笑点头嗯就可以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您可以让林辙监督我。”
闻言赵琴兰果然有些动容,瞥过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和踌躇。
话总要说的漂亮才有说服力,做不做是一回事,场面话得有,把人哄高兴了那剩下的就是自由发挥的空间。
江凌予深谙此道。
“您不放心我总该放心林辙吧,他可以保证我不会乱玩的,真就只用来拍照片,绝不作他用!”江凌予笑盈盈地说,瞳孔映射真诚和无辜。
“嗯?”林辙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成担保人了。
江凌予当然不能让林辙坏了自己的好事,面无表情地扭了下林辙垂着的臂腕,抿着唇低声一字一句道:“微笑,点头,嗯。”
林辙“嘶”地吸了口气:“嗯。”
这次是肯定语气。
赵琴兰的防线在不知不觉中濒临溃败,瞥一眼林辙后犹豫着开口:“那好吧。”
*
鉴于最近训练成果不错和三班抽到了明天第一个进行军训汇演,刘教练这天下午没再让同学们进行过多的演习,短暂的日常练习过后他开始教众人唱军歌,一方面打发时间,一方面鼓舞士气为明天取个好成绩。
“人不可貌相,”江凌予由衷的感慨,“看上去他是所有教练中最凶的,刚来的时候说话狠脾气也冲,真没想到。”
“凶点才能唬住人,”裴路欣看向伏在教练肩头的少年,“要不然一个穆复川都有够他受的。”
这话不假,江凌予勾了勾唇角。
“老师,老师,放这首,”穆复川伏在刘教练肩上对着手机屏幕一通乱点,“这歌好听,够燃。”
“我这找军歌呢你点上摇滚了,”刘教练说着推搡穆复川的背,“一边待着去,别捣乱。”
穆复川扯了下唇角后老实坐到裴路欣旁边。
“来,大家围成一个圈,我来教大家唱军歌,”教练捧着手机站到中央位置,“以前当兵时在队里常唱,算是我的拿手曲目。”
刘教练嗓音带了点羞怯的意味,语气也难得温柔,“《团结就是力量》哈,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唱的不好大家多担待,毕竟能力有限。”
“教练你大胆唱就是了,我专业捧哏!”
“就属你小子话多,”教练笑着瞥了穆复川一眼,指着他命令道,“给我留点力气,等会唱歌声音小了饶不了你。”
“Yes,sir!”穆复川郑重其事地敬了个礼。
刘教练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点了播放键。
短暂而又激昂的前奏过后,是铿锵有力的伴奏。
教练粗厚雄浑的嗓音在风声的呼啸中穿梭,“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唱!”
男女混杂的声线即刻响起:“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
……
“你怎么不唱?”
林辙扇扇眼睫,瞳孔中映照着不知何时坐到他跟前的江凌予的样子。
林辙沉默片刻后答道,“…我唱歌不太好听。”
“那还能比穆复川唱的难听?”江凌予抱膝笑着反问。
少女额前凌乱的碎发被风卷着挂上眉梢,马尾随烈日舞动,裸露着的白皙手臂折射出细腻光束,跌进少年清澈的眼眸,照亮两人之间咫尺的距离。
“他都敢放声高唱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总不见得比他还难听吧,他应当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了。”
林辙不禁轻笑出声,“你还挺会鼓励人的。”
江凌予:“我是实话实说好不好。”
几米之外,被点名的穆复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大热天的,热感冒了?
军歌接近尾声。
“其实你嗓音条件还不错。”江凌予莫名觉得林辙没有任何修饰的少年音很舒服,像他本人一样,淡淡的,但足够清澈。
“真诚而坚定,蛮有力量的。”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林辙有些拘束,挠挠头试图转移注意力却还是阻挡不了脸颊攀升的温度,“还好。”
“你好容易害羞啊林辙。”明明是自然而然的欣赏,江凌予却有种在挑逗小孩的感觉,看着林辙羞红的耳廓忍不住笑的更开心了。
淡定可以装,悲伤可以掩藏,但害羞是遮不住的。
林辙脸更红了。
*
平日里璀璨如昼的教学楼罕见地披上了暗黑的外衣,在弦月当空的夜晚像一只蛰伏沉睡的猛兽,脱去一天的疲惫,安详睡去。
而此时,不远处的操场上,沸反盈天,众口嚣嚣,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你这从哪弄的工地探照灯,”江凌予抬手遮着才不至于被强光刺伤眼睛,侧额催促道,“好了没啊,太晃眼了。”
“马上弄好。”这架子太废柴了,穆复川鼓捣半天才勉强将那大灯固定在合适位置,“还是有点不稳,算了就这样吧,累得爷手都酸了,靠。”
“你弄这个干嘛啊?”裴路欣问。
“不是你说要跳舞的吗,”穆复川啧啧嘴道,“这乌漆嘛黑的鬼能看清楚,对了,你要跳什么?”
“《茉莉》。”
“就你总在小学六一晚会跳的那个啊,”穆复川有些失望,那舞看多了感觉他都会跳了,“没意思。”
裴路欣不满地哼了声, “不想看你现在就可以走。”
“你记性这么好?”一旁默了许久的林辙突然出声。
林辙跟裴路欣和穆复川是一个小学的,对于裴路欣在六一晚会上跳过舞这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穆复川挑眉得意道:“我记性一向不错,小时候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一概记得清清楚楚。”
“江江,我带手机了,真不需要给你来个伴奏吗?”裴路欣还是觉得清唱过于单调。
空旷的操场更利于声音的穿透力,加上伴奏反而有些累赘了。
江凌予摁着裴路欣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不用,一会欢呼的时候声音大点就可以了。”
哒哒哒。
江凌予默数着拍子。
“Fever dream high in the quiet of the night
You know what I caught it
Oh yeah you’re right I want it
……”
“天呐,江江唱歌好好听啊,唱英文歌一点口音也没有,感觉特别舒服。”裴路欣掩嘴小声低呼。
即将进入高潮之际,江凌予摆臂的幅度越来越大,压抑不住的兴奋。
“And it's new the shape of your body
it's blue the feeling i got
And it's ooh whoa oh …”
令江凌予讶异的是,随着高潮的到来,旁边原本各做各事的学生们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入了大合唱。
因为一首歌,因为喜欢的旋律,陌生的人就有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