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昕闭着眼，在沙发缓了好久，才透过那些抹不开的黑色，看清眼前人的面孔。

“姐姐，”她吃力地说：“羽昕刚刚眼前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这会好多了。”

“嗯，羽昕刚刚低血糖了，等下姐姐陪羽昕一起吃点东西，就会好一点，好吗？”路星凝握着她的手安慰。

乔羽昕说“好”，反握的手却不愿松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身上难受。

“那羽昕先躺一下，姐姐去拿早餐，”路星凝没有很快将手从她指尖抽离，耐心解释着：“早餐就在冰箱里，姐姐过去拿，不会离开羽昕太远的距离，好不好？”

“好，姐姐过去拿，羽昕躺一会。”乔羽昕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喃喃重复着：“羽昕躺一会，等姐姐来……”

短暂的相处，她潜意识里已经对路星凝有了很深的依赖，害怕对方抛下自己，也恐惧没有那双翅膀庇佑下的四周。

“羽昕乖。”路星凝最后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像安抚小动物。

她抬步前往冰箱，乔羽昕感受到对方离开的动作，仰头，模糊的视线追随着路星凝的背影，好像只要看见她，那点若隐若现的安全感就在，心里就不那么害怕。

路星凝将热好的牛奶和面包端过来。

“看，姐姐给羽昕准备了热牛奶跟小爱心面包，羽昕等会吃下去就不晕乎乎了。”

她特意在切面包的时候，塑造了爱心图案。

乔羽昕看了眼餐盘里的食物，视线又落到路星凝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路星凝伸手抱起她，将人靠在自己肩膀上，乔羽昕身子很轻，但是没什么重心，她找了好几个角度，才勉强腾出手拿过一片面包。

“我们先吃个小的好不好？”

她将面包片递到她唇边。

乔羽昕目光在面包尖儿上停留几秒，骨子里对食物还是抗拒的，但因为是路星凝给她的，最终还是张开嘴巴，轻轻咬了一点，慢慢咀嚼着。

“不好吃吗？”路星凝问。

乔羽昕摇头，艰难的吞咽让她的眼睛里硬生生憋出几滴眼泪，沾染在睫毛上。

她说：“好吃，姐姐做的爱心小面包好吃。”

说完用手捂嘴，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席卷入喉，激得她干呕起来。

“羽昕，”路星凝扔下面包，赶紧给人拍背顺气，乔羽昕控制不住，一弯腰，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在了沙发边上，但是她在最后那一瞬间躲开了自己跟路星凝。

“没事了羽昕。”路星凝双手扶着她。

乔羽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东倒西歪坐不住。

路星凝等她捱过这股难受劲儿，将人拥揽入怀。

乔羽昕此时已经虚脱到了极点，眸子里的光聚不上焦：“姐姐……”她用几乎微不可见的声音说：“羽昕好难受。”

这样惨烈的画面路星凝在昨天喂她疙瘩汤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可是这一刻，当乔羽昕说自己好难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因为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了，但凡平日里多跟爸妈学习一下，也不至于……

【宿主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医学世家了】

机械音的嘲讽将路星凝的思路拉回现实。

【宿主要是心疼女主，可以用你的积分兑换知名专家们的医学讲座，里面有一些调理身体的法子，很管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课时费会比较贵，1000积分才能换一节课，宿主目前只有50个点的积分，而且积分兑换课程的话，会影响您回到现实的速度，所以需要慎重抉择】

路星凝：……

原以为自己从穿越到现在，赚了50个点的积分已经很多了，结果这个破系统告诉她，她所拥有的积分半节医学讲座都买不起，还要她慎重抉择。

抉择什么？有什么好抉择的！

路星凝在心里诽谤完之后，看了眼虚虚倚在怀里的乔羽昕，脸色惨白如纸，两鬓碎发被汗水浸透，在说完那声不舒服之后，便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

她伸手，帮她把鬓间碎发捻到耳后。

乔羽昕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努力抬起手臂，想要帮路星凝擦眼泪：“姐姐别担心，羽昕好多了。”

路星凝刻意压低脑袋，配合乔羽昕的触摸：“嗯，羽昕最坚强了，面包咬不下去，我们等会试试牛奶好不好？”

【对嘛宿主，5个点的积分虽然少，但有总比没有好对不对】

马后炮系统在补完刀之后秒遁。

路星凝折腾大半个小时，乔羽昕才吃进去一点食物，半条命都快折进去了，她哄着她睡下，简单收拾了下，接了吹风给睡着的乔羽昕吹头发，一边吹一边理思路。

乔父去世，乔羽昕恐惧母亲，保洁阿姨那么奇怪，却能在乔家自由出入，乔羽昕身上的伤，是她造成的吗？

她那么害怕吃东西，却在床底藏了桂花酥，这桂花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心里的那个恶魔究竟是谁？

还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治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1000积分才能兑一节课，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那945个点的积分啊……

路星凝正苦恼着，被系统突然打断：【不，宿主，不是945，是955】

“什么意思？”

【刚刚早餐那五分，您并没有获得成功，反而因为违规操作，倒扣五分】

“倒扣五分？”路星凝怀疑自己听错，激动地关掉吹风机。

“为什么？！”她发问出声。

【空腹喝牛奶可能会稀释胃酸，影响胃部对食物的消化和吸收，这是常识，宿主】

听完冰冷机械音的解释，路星凝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扔下吹风，与脑海中的蓝色面板理论：“不是说女主只是发疯，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弱，还有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些是需要您去了解的呀宿主，看诊的第一要务就是了解病因，您说的这些，全都是有可能致使乔羽昕发疯的原因啊】

“好啊，”路星凝苦笑出声，系统的推卸与冷漠让她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临界值：“那我不治了，我不治了行不行！”

她因为激动声音里喊了一些颤抖与哽咽。

系统沉默着，路星凝红着眼眶与它对峙。

偌大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空气中传来钟摆走动的声音和乔羽昕低弱的呼吸声。

路星凝垂眸，看了她一眼。

沙发很宽，乔羽昕却只占了很小一点空间，单薄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紧紧拥抱着自己，幼兽一般，弱小可怜。

——只剩最后一点了，给姐姐吃，吃了肚子就不会饿了。

几个小时前，乔羽昕拿着那半块桂花酥往她唇边递的画面在路星凝脑海里涌现，还有在短暂的相处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反复萦绕在她的思绪之间，挥之不去……

“你知道剧情的对不对？”路星凝最后终于还是妥协了：“她身上的伤，是那个保洁造成的吗？乔家为什么会允许这号人物的存在？”

【抱歉，宿主，这个目前也没有办法告诉您，不过下午四点钟左右，乔羽昕的母亲会带您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是的，是推荐您入职乔家的那位，乔羽昕父亲的私人助理岑小度，您需要向他汇报乔羽昕目前的身体状况，并得到他的认可】

路星凝闻声一愣，“岑小度”这个名字，她在浏览剧本简介时，在配角栏里看到过，能出现在配角栏里的必定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人物，难道，她是……

【是他，不是她，宿主】系统怕路星凝想错，贴心引导道。

“男的？”

【yes】

系统的话打消了路星凝的猜测，就在她准备再开口问点什么的时候，乔羽昕醒了。

“姐姐，”吃完东西，缓了一会，乔羽昕终于有力气爬起来了。

路星凝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羽昕睡醒啦？感觉身体舒服点没？”

乔羽昕没有回答，扑起来，双臂环住她的细腰，将自己的大半张脸使劲往路星凝怀里埋。

“羽昕乖啊，姐姐在呢，别害怕。”路星凝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与半干的长发。

对方也不说话，撒娇地小猫一样轻轻贴着。

“宝贝是不是做噩梦了？”路星凝问。

平日里哄小孩习惯了，对于这声亲昵宝贝，她顺口就喊出来了。

乔羽昕还是不说话，沉默着在她怀里窝了几秒之后，猛地扎起脑袋，亮晶晶的凤眸望着路星凝，随即裂开唇角，露出一个很甜很甜的微笑。

路星凝愣了一瞬，对方已经从她身上分离，遛下沙发踩拖鞋。

“羽昕是要出去吗？”

路星凝一头雾水，此时乔羽昕已踩好拖鞋，她看了眼路星凝，眼睛唇角始终挂着笑，随后牵起路星凝的手，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哎，”路星凝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前进。

“羽昕这是要带姐姐去哪里呀？”

她越是好奇，乔羽昕便越是沉默，连带拽着她的力道也变得重了几分，像是有天大的惊喜要献给对方，又不想让对方知道。

路星凝被拽到其中一间小屋，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