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黛玉听了就齐齐看向外面,果真看到宝玉进来了,黛玉捂了嘴笑道:
“往日咱们说他无事忙,如今倒成了有事忙了,一连好几日都不见人。”
宝玉拱手作揖道:
“好妹妹可饶了我吧,这几天北静王叫我作陪,实在没办法推拖,不过我瞧着妹妹脸色倒不错,可是吃了什么好方子?”
黛玉甩了下帕子,甩在宝玉脸上道:“难为你还想着我了,家里老管家新得了上好的燕窝给我送来,老太太问了太医,说是燕窝滋补,叫我日常多吃些。”
宝玉一听就拍着脑门道:“怪我怪我,往日竟没想到这点,要是早给妹妹吃了燕窝,这病岂不早好了?”
探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哥常操心这操心那的,连林姐姐吃燕窝都要操心。”
黛玉不好意思了,扭过头去不说话。
宝钗拉着黛玉去那边坐下道:“可别再说了,再说颦儿要恼了。”
屋子里又是一阵笑,黛玉捂着脸:“你们都怪欺负人的!我要告诉老太太去!”
宝钗笑道:“宝兄弟快来劝劝,回头妹妹告状去了,老太太可不依的。”
宝玉当真过来作揖道:“好妹妹,是我不好……”
黛玉臊的慌,扭身就要走,宝钗忙按黛玉:
“好好的可别走,几句玩笑话而已,真走了下回可不敢玩笑了。”
黛玉复又坐下嗔怪道:“还有下次?下次还这样拿我打趣,我可不饶你们了。”
这时外边有个小丫头悄悄冲着司棋招手,司棋见了就出去问:
“怎么了?”
小丫头小声说:“咱们那位奶奶昨儿晚上赌钱赌输了,今天鬼鬼祟祟的来了姑娘房里,打量着姑娘不在,就要支开绣橘姐姐呢。”
司棋眼睛一亮,点头吩咐:“知道了,你回去吧,别打草惊蛇。”
说完就回了屋子见迎春在和惜春下棋就对宝玉和黛玉使了颜色,正在拌嘴的两人想起正事来了,宝玉也不耽误时间,当即起身道:
“我回来还没给老太太请安,我去找老太太,顺便诓老太太来园子里玩,沾了老太太的光吃点好的。”
说完一溜烟就去了贾母房里,好说歹说把贾母拉到园子里来了。
宝钗见宝玉走了,就低声问黛玉:“刚才司棋给你和宝兄弟使眼色,你们弄什么鬼呢?”
黛玉眨眨眼睛歪着脑袋十分无辜的看着宝钗:“宝姐姐说什么?我不明白。”
宝钗掐了一把黛玉笑说:“打量我不知道呢?等我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宝钗就作势要走,黛玉忙拉着宝钗说:“别,宝姐姐我和你说就是了。”
宝钗这才坐下,等着黛玉开口。
黛玉瞧了一眼认真下棋的迎春小声说:
“司棋前儿说二姐姐的奶嬷嬷偷二姐姐的东西去赌钱,言语里还说二姐姐讹她的银子,二姐姐管不住她,跑到我那里躲清静,宝玉也在,就说要想办法帮帮二姐姐。”
宝钗皱眉:“你们却是好意,只怕迎儿不见得乐意,若那奶嬷嬷求着迎儿,迎儿心软,只怕不好。”
黛玉点头:“是这样,咱们只当做不知道,叫二姐姐暂时别回去。”
这边说着悄悄话,探春见了就凑过来:“宝姐姐和林姐姐说什么呢?也叫我听听。”
宝钗笑着打岔:“能说什么?还不是想着怎么从三妹妹这里讨些茶喝,你瞧我茶杯里,茶都喝光了也没人来给我续,想来是三妹妹舍不得那点子茶了。”
探春看了看宝钗又看了看黛玉:“宝姐姐,你如今和林姐姐学坏了,嘴也怪不饶人的。”
宝钗叹气:“这就叫近朱者赤罢……”
黛玉心知宝钗是在岔开话题,因此顺着宝钗的话道:“三妹妹,快快上茶,再不上茶,我和宝姐姐可要把你这屋子翻个底朝天了。”
说完自己先撑不住笑了起来了。
惜春好奇的看过来,迎春就说:“别看她们,林妹妹怪淘气的,想来又说了什么捉弄人的话了。”
那边宝玉哄着贾母进了园子,对贾母说:
“老祖宗,咱们去二姐姐那里捞棱角吃,对了可别提前叫人告诉二姐姐,咱们瞧瞧去,吓吓二姐姐。”
贾母听了点了点宝玉的脑门:“你个促狭鬼,感情是串掇着我来吓唬你二姐姐的?回头叫你二姐姐吓坏了,就叫你老子打你!”
宝玉嘻嘻笑道:“我不怕,老祖宗你就依我一会吧。”
贾母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悄悄去就悄悄去,顺便看看二丫头在做什么。”
说着几人就往紫菱洲去了,到了紫菱洲,就听里面静悄悄的,丫头也不见一个,贾母眉头就皱了起来。
宝玉看了一眼故意说:“莫不是二姐姐带着丫头们玩去了?”
这时绣橘从屋子里跑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恼怒,冲到了贾母跟前才发现,绣橘慌忙跪下,贾母问到:
“先别忙,你们这屋子怎么回事?一个伺候的人也没见着,打量二丫头心善就糊弄他不成?”
绣橘忙说:“回老太太,我们姑娘去找三姑娘完了,她才走,王妈妈就把小丫头们全支走了,我本守着姑娘的房间,王妈妈要我去给她拿酥酪,说她守着姑娘房间就是了,我想着快去快回,这才急了些。”
贾母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来这里头有鬼,脸色一沉就说:“叫人守了院门,一个都别放出去!”
说着就往迎春房里去了。
猜到了房门口就见房门关着,贾母事宜鸳鸯去开门,别惊动了里面。
门开之后绕进屏风,就见迎春的乳母王嬷嬷鬼鬼祟祟的开了迎春的首饰盒子,里面首饰所剩无几,王嬷嬷拿了里面最大的一个累金凤揣进怀里,关了盒子转身就见贾母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顿时吓得跪倒在地,怀里的累金凤也掉了出来,脸色苍白,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贾母气的不行,呵斥道:
“府上待人宽厚,不苛待下人,如今倒好,养出一窝贼来了!连主子小姐的首饰都偷!”
说完贾母就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了迎春的抽屉,打眼一看,里面只剩几支银簪,几个不值钱的旧镯子,她逢年过节给下的新首饰竟全没了,贾母气的倒仰。
鸳鸯忙来扶着贾母:“老太太莫急,把二姑娘房里的丫头都叫来问清楚了再做决断。”
贾母点头,那边宝玉已经搬了凳子来了,贾母坐下顺了一会气先问绣橘: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姑娘的?伺候的姑娘比破落户还不如?”
绣橘跟着跪下连连抹泪:“回老太太,姑娘首饰丢了也不是一日两日,只姑娘不叫声张,我们私下盘问过许多次,都没人应,打量着我们姑娘好性,不把姑娘当一回事呢,如今闹到老太太面前,我们做奴婢的也没脸见老太太!”
王嬷嬷跪在地上还眼珠子乱转想法子开拖。
鸳鸯已经在贾母耳边说了起来:
“想来是这些老婆子吃了酒夜里赌博,二姑娘的奶嬷嬷赌输了偷二姑娘的东西去平帐罢了,却不想老太太心血来潮来看二姑娘,这才捅了出来。”
贾母拿拐杖重重的敲了敲地面:
“去!把老大家的喊来,他们大房统共二丫头一个姑娘,这都不精细些,倒叫下人骑在脖子上拿捏了,再叫人去这老货家里,仔细搜!”
鸳鸯点头,把话吩咐下去。
那王嬷嬷似乎反应过来了,连连高呼:“冤枉啊!老太太冤枉!老奴不过是奉了二姑娘的命,叫拿了这钗给二姑娘送去呢!”
绣橘立马反驳:“既是二姑娘叫你来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要支走我们自己进了姑娘房里,以前我就觉得奇怪,每次二姑娘东西丢之前总是你进过姑娘房里,如今拿了个现成还不承认!”
王嬷嬷狠狠的看了绣橘一眼:“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二姑娘是吃我奶长大的,我能害她!?”
贾母闭着眼睛,任凭王嬷嬷和绣橘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言语间带出了迎春屋子里长年失窃,迎春的饭菜被王嬷嬷吃了也是有的,甚至连月例银子也叫王嬷嬷扣走了。
王嬷嬷死不承认,硬说绣橘诬陷。
这时外面一阵叫嚷:
“二姑娘!我婆婆好歹奶你一场,你怎么叫人去搜家里?你是个主子小姐,即便不得宠,我们有个什么也都补贴你,如今姑娘大了,不仅不念恩还来诬陷我们是贼!”
绣橘瞪大了眼睛:“空口白话的!姑娘怎么拿你们东西了?什么叫贴补姑娘!”
王嬷嬷顿时咯噔一下,再去看贾母脸色,心道不好,正准备求饶就听贾母冷笑:
“好好好,我贾家如今连个姑娘都养不起了,倒叫个奴才贴补姑娘!好得很!”
鸳鸯见贾母生气,忙递了茶:“老太太别为这起子黑心的奴才生气,想来这刁奴偷二姑娘东西是实打实的,却还反咬一口二姑娘,咱们问清楚了好打发了才是。”
贾母顺了口气,又问:“老大家的来了吗?”
外边邢夫人的声音就传来:“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叫我来可是有事?二丫头呢?”
屋里贾母已经一个茶盏砸了出来:“亏你还是个正房嫡母!连家里的姑娘叫奴才欺负了都不知道!”
邢夫人吓得慌忙进屋跪下:“不知媳妇那里做错了,还请老太太明示!”
贾母瞧见邢夫人就烦,示意鸳鸯说。
鸳鸯才说完,邢夫人就瞪大眼睛:“偷了多少!?迎丫头的首饰都偷光了!?那得多少银子!”
贾母:……
王熙凤也知道了这里的动静,好在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也早就出了小月子,因而叫平儿扶着她来了紫菱洲,见了这个情形就笑说:
“老太太莫生气,二妹妹这里的事和我婆婆倒没什么干系,她素日就不管这些,如今问她倒难为她了,我来审,保管把二妹妹的东西要回来了。”
贾母见王熙凤来了就叹气,到底默认了王熙凤管这件事,却还是瞪了邢夫人一眼,看的邢夫人缩在一旁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