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宁体力很差，爬了三分之一就想停下来歇脚。
小班已经缀在全校队伍最后了，宋瑜宁还从小一班队伍一路掉到小四班的最后一个去了——他一路掉下来，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不认识的老师同学跟他打招呼，他都懵懵的。
周瑾安也陪他在最后。
到整体休息的时候，宋瑜宁打开了自己的背包，抱怨道：“肯定是背包太重了——哥哥，我们吃掉一些东西吧，这样就有力气了，而且背包也会变轻。”
小四班的老师一直关注着吊车尾的两个小孩儿，闻言没有阻止。
周瑾安有点犹豫：“你现在吃掉的话，待会儿午饭就没东西吃了。”
宋瑜宁愣了一下，眼眶眼看着就红了：“我想吃……”
“吃吧吃吧，可以吃，我带了多的小蛋糕。”周瑾安怕他又哭，连忙道，说完见他又开心地笑起来，叹气道，“宁宁是个爱哭鬼。”
宋瑜宁气哼哼地撅嘴：“才不是！”
两个小朋友分食了半块三明治和半杯果汁。
因为他们还没吃完，大家就又站起来继续前进了，有一小块还是边走边吃完的。
其实再次启程后不久，大家到了半山腰就在休息点的草坪上坐着吃午餐了。
宋瑜宁和周瑾安趁这个时间，慢吞吞地回了小一班。
“终于回来了？”老师摸了摸两个小朋友的脑袋，“快坐下吃点东西吧，休息一会儿又要继续走了。”
宋瑜宁乖乖点点头。
但是刚坐下没多久，前面就忽然吵起来。
宋瑜宁站起来往前看，还没看清楚就听见前面的争吵变成了尖叫。
周瑾安立刻把他拉下来：“别乱动宁宁。”
很快，几个穿着脏衣服的高大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各一段距离站一个，大声道：“都抱头蹲下，闭嘴不准出声！把你们的所有食物和水都交出来！不然的话……”
为首的男人挥了挥脖子上挂的东西。
“那是什么？”宋瑜宁眨眨眼，问。
周瑾安皱眉，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那是枪，很危险的东西，宁宁离远点。”
站在小一班前的男人皮肤很黑，眼睛看起来很吓人，身上一股刺鼻的酒味。他走到小朋友们中间，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抢他们手里的面包和水。
小朋友们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被抢了东西当然不愿意，但是又抢不回来，很多都坐在地上直哭。
小班长也是。
她被抢走东西的时候还被推了一把，摔在地上，又疼又委屈，哭个不停。
男人被吵得心烦，忍无可忍拿枪对准了小班长。
宋瑜宁忽然倾身扑倒她，肉肉的小手捂住小班长的嘴，声音很轻，又糯又甜：“不哭了不哭了。”
周瑾安看见宋瑜宁忽然扑过去的时候，心跳都停跳了一拍。
他怎么敢……怎么敢就这么扑过去！不是跟他说了很危险吗？！
宋瑜宁好像小一班的主心骨，他开口说别哭了，小一班的小朋友都忍住了哭泣。
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最终还是放下枪，拿着搜刮到的食物到一旁去了。
老师也差点被吓死，蹲着身子小步挪到宋瑜宁和小班长身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两个小朋友的头：“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
宋瑜宁被周瑾安拽回去，他感觉到周瑾安很不高兴，伸手去找周瑾安的手：“哥哥为什么生气？”
周瑾安气得胸膛起伏不止，压低声音说：“我不是说了很危险吗？为什么还扑过去？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宋叔叔交代！”
他说着说着，第一次在宋瑜宁面前红了眼。
“哥哥不哭，宁宁抱抱。”宋瑜宁抱了抱他，用脸颊去蹭周瑾安的脸颊，亲昵的动作稍稍缓解了周瑾安的恼怒。他轻声道，“哥哥说了危险，所以我才扑过去的。”
“你……”
“我看见，”宋瑜宁眼睛也慢慢红起来，声音有点抖，完全没有刚才扑过去的果决，“姐姐他们班的老师被这样指着，然后就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周瑾安不解：“那你还扑过去？”
“小班长是女孩子，爸爸说男子汉要先保护女孩子。”宋瑜宁靠在他身上，轻声说。
周聿然在家会教给周瑾安很多东西，虽然他现在还是幼儿园小班，但是他懂的并不少。
他和才到宋叔叔家两个月不到的宋瑜宁不一样，他是见过小爸爸出去做任务带着一身枪伤被送进医院的。
之前卫梨初说他笨，周瑾安虽然替他反驳了，但是其实并不觉得宋瑜宁真的不笨。这个弟弟反应很迟钝，平时除了哭就是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周瑾安听他说完，有种才认识这个傻小孩儿的感觉。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周瑾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帮他擦掉掉在脸上半落不落的泪珠。
宋瑜宁蹭了蹭他的手：“哥哥会保护我的。”
周瑾安用力点点头：“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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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嫣站在直升机上，拿望远镜往半山腰看。
南特所那边提供了小孩儿身上的定位，就在半山腰的休息站。
“目标十一人，人质死亡三人以内。”虽然已经是研究所最新的一版降噪直升机，但是卫嫣还是怕被发现，“准备在山顶降落，全速向半山腰休息站前进。”
通讯器里传来宋尤许的声音：“方淮已经带了一队从山下摸上山，一分钟前报位置就在休息点附近一百米的位置。”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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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太阳很毒，宋瑜宁感觉自己像烧烤架上被刷上料酒放到炭火上烤的肉串，他蔫蔫地把他的想法跟周瑾安分享。
周瑾安笑着说他如果是烤串，肯定是最好吃的那一串。
宋瑜宁满意地点点头，脑袋有点晕乎乎的，隐隐约约，他好像闻到了一点茉莉花的味道。他伸手推了推周瑾安：“哥哥，方叔叔是不是来了？”
周瑾安窝着小手给他扇风：“为什么这么想？”
“我好像闻到了茉莉花的味道。”
周瑾安皱眉：“小爸爸身上有茉莉花的味道吗？”
宋瑜宁有点着急：“有的，方叔叔身上真的有茉莉花的味道。”
“好好，你别急。”
周瑾安觉得很奇怪。
小时候他听见过一次爸爸说小爸爸身上很香，但是他却闻不到，爸爸告诉他这是信息素的味道，小孩子性别分化之前不会闻到，也不会受影响。
那弟弟是怎么闻到的？
宋瑜宁低着头悄悄到处看。
有什么东西微弱地闪了一下，宋瑜宁立刻被吸引过去目光，在下山的方向看见隐匿在林子里的方淮。
宋瑜宁眼睛一亮。
方淮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瑜宁紧紧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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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看到我了。”方淮低声对通讯器道，“小朋友们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都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目标九人离师生很远，但是都在树荫底下，一人站在人群前，距离很近，一人在人群中间——是梨初他们班。他抓着一个学生，看起来精神很紧绷。”
“靠，真拿孩子当挡箭牌啊。”卫嫣愤愤地骂了句人渣。
方淮轻声道：“贩卖腺体芯片，能是什么好人？”
“现在怎么办？”卫嫣问，语气明显的烦躁，“距离太近了，还有树枝遮挡——这山能不能给推了？”
方淮知道她总是表现得不耐烦，但是心里其实很冷静——头脑发热的人做不了小队长的。
“再等等吧，现在是一点四十七分。”方淮看着不住扇风的目标人物，刚松了口气，但又注意到小孩子们的情况，“目标人物有移动位置倾向，但是小朋友们一直这么晒着已经有点扛不住了。”
卫嫣又骂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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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宋瑜宁脚一软，倒在周瑾安身上，没了意识。
周瑾安抱住他，焦急道：“老师，老师！宁宁晕过去了——”
老师看见也着急，但实在没办法。
大家的背包都被这些人掳走了，就堆在不远处，但是谁也不敢去拿。
周瑾安把宋瑜宁侧躺放倒在草坪上——后面呢？侧躺后面是什么？
周瑾安急得抓手臂。
——“哥哥会保护我的。”
——“会的。”
周瑾安沉默半秒，小步往前挪，顶着黑皮肤男人的目光，捏紧拳头，强制镇定：“叔叔，我弟弟中暑了，可以给他一点水吗？不用很多，一点点就可以。”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倏地笑了，笑意却并不友好：“小崽子，你胆子很大，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水？”
周瑾安咬了咬唇，理清思绪，缓缓站了起来：“那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你们拿走了水和食物，但是还呆在这里，难道不知因为知道已经有人上山了吗？”
他声音稚嫩，但是说话条理很清晰，并且一下就找到了关键点。
男人微微眯眼，手指在枪托上不断摩挲着：“继续说。”
“你们逃不掉，否则不会一直呆在这儿。”说话的却不是周瑾安，而是卫梨初，她声音有些抖，“反正都会被抓，少背一条人命不是更好吗？”
站在她们班中间的男人蓄着长发，细皮嫩肉，和其他皮肤黝黑的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南特所会、会放过我们？”长发男人问。
“够了科恩——”
有卫梨初接话，周瑾安竟然镇定下来：“你们为什么被抓？”
长发男人没听同伴的警告：“贩卖腺体芯片！我只参与了这个！”
周瑾安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个他知道：“贩卖腺体芯片被捕，没收所有腺体芯片，并处三个月以上三年以下监禁。”
他爸爸在家里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他早就背得了。
“但是故意致人死亡，在南边判得很重，二十年到死刑。”周瑾安顿了顿，询问道，“现在可以给我一点水吗？”
科恩焦急道：“布维尔，你就给他吧！只是一口水而已！”
布维尔就是周瑾安面前的男人。
他充耳不闻，并不打算给周瑾安水。
周瑾安心一沉，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了。
科恩着急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想亲自把水给周瑾安。
——就在这时，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麻醉枪打在树荫底下的九人后颈，科恩吓得原地抱头，布维尔刚提起枪，立刻就被方淮带着人冲出来制伏。
“别动！”
队友制伏了布维尔，方淮端着枪指着科恩，目光冰冷，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剩你们两个人了，最好还是乖乖被捕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