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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火漆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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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后已经临近一月份,帝都的大小公司差不多都放假了,廖月也不例外,这几天她很反常的一直留在家中,很少出去,所以几乎每天早上江晗都见得到她。

在餐桌上,面对面的吃饭,仍旧很少说话。

她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江晗也没有勇气去问,只是偶尔能在廖月身上嗅到一阵玫瑰花香。

据她对廖月的了解她是不会用这种张扬妩媚的香水的,哪怕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也只在她身上嗅到过三种不同的香水,很淡很淡的,调性相似,应该是同一个系列的,但绝不是玫瑰。

廖月是个很谨慎的人,到目前为止一个星期的时间,江晗只闻到过一次,还是机缘巧合之下。

江晗也很想将这种“特别”定性为意外,但潜意识里她好像又很清楚那香味代表着什么,所以她才会选择如此相安无事的和廖月坐在同一桌饭桌上,而对那晚的事三缄其口。

这其中巧合的成分占到多少,她不敢估量。

她眼神失焦了很久,握着汤匙的手悬停在碗里,阳光透过玻璃落在那半张脸上,光影错落,勾勒着高挺柔和的鼻梁,以及那双深邃的眼睛。

病态的白色,像摆在画室里的,一尊雕琢精美的石膏人像。

“小姐。”

一声呼喊,那尊停滞许久的眸子转瞬生动起来,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廖月抬头,看向管家。

很快,她的目光就移到了管家手上的固定电话上。

管家微弓着腰,只说:“小姐,有您的电话,是安保室打来的。”

“给我吧。”

廖月将话筒抵在唇边,随口道了句你好。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廖月的眉微微蹙了起来,最后只说了句:“让她们进来吧。”

随即将电话递还给了管家,吩咐他派司机去接。

江晗对这些事有着超乎现实的敏锐直觉,她大概知道是谁。

管家走后没多久,廖月便对她开了口:“今天早上天气好,你带着那条狗出去溜溜吧,我要会客。”

“好……”江晗放下手里的餐具,起身拿了牵引绳套上了江福福的脖子。

取了一包零食和福福的玩具,又换了鞋她才出门。

今天没留在别墅的院子里,她不想和即将到来的客人撞个正着。

索性牵着一点大的江福福迈出了那道沉重的黑色铁门。

一条宽阔沥青马路相隔的对面是那栋古典主义气息浓厚的庄园别墅,同样沉重的黑色铁门,里面时不时传来施工的声音。

江晗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因为几天前那栋庄园的主人曾差人来询问过可接受的施工时间。

对方很诚恳,还附上了一封简短的信,卷起的牛皮纸,用以套色的火漆封缄,中间的图案是一枝半盛开的纯白色洋桔梗。

桔梗盛开时与玫瑰长得很像,常人容易认错,但江晗不会。

收到这封邻居来信的时候江晗一个人在家,她并没有见到送信的人,因为那封信是后来管家转交给她的。

信的内容很简短,英文写就,没说别的,大致就是为最近可能会存在的打扰行为道歉,希望以后彼此能愉快相处。

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江晗注意到,那封信有些字母油墨不均,稍密一些的地方甚至有点糊开了。

这种痕迹像是那种老旧打字机一个一个手工敲出来的。

很奇特,江晗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特别的信件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那位新来的领居好像也是一位特别的人,她的庄园别墅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佣人,只有一茬一茬的施工队进进出出,她本人也没有露过面,但别墅三楼一侧的弧形凸窗内却总是彻夜长明。

大概是一位独居怕黑又优雅浪漫到骨子里的老人,她想着。

漆黑的铁门大敞着,江晗对那里的一切感到神秘,牵着福福走近了些。

放眼望去先是一座迷宫式的园林,不高,都是矮生灌木,即使是冬天依旧郁郁葱葱,被打理得很好。

及腰高的灌木包围之中修有一口喷泉,上面伫立着一座阿芙洛狄忒的石像,水流正好从她手里的那只瓶子里缓缓淌出。

江晗站在外面,视线再往后便是那座别墅。

正望着出神,身后响起一阵鸣笛声,她回头才发现车驶进了自己家里,看见车上下来的人她想起来,应该是司机接人回来了。

没一会,车上又下来两个女人,一位年长,一位年轻,那个年纪轻的眉眼间还跟廖月有几分相似。

江晗并不意外,因为那两个人她认识。

廖月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这两个人不觉勾起了她脑中的回忆。

说起这两人,她也是嫁给廖月之后一年多才接触的,怎么说呢,关于她们之间的纠葛风风雨雨,江晗多少也听过一点。

有人说这偌大的家业之前并不姓廖,而是属于廖月继母家的财产,姓明。

廖月是她父亲跟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后来发妻死了就又跟了这个家大业大的女人在一起。

入赘,并从那时候开始帮着打理家业,从逐渐上手到如今改姓了廖,原定的继承人也不是廖月,而是她父亲跟这任妻子生的孩子,比她还要大出两岁的哥哥。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后来那位继承人出了意外。

每每想到这里,江晗便觉得因果报应这事还是很玄乎的。

如今廖月一手把控家中一切,与明家的人多年都不来往了,具体的江晗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廖月并不愿意旁人问起这些往事。

如今明家的人又找上来,为的什么好像也不难猜。

……

廖月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为什么而来,无非钱权。

掀起眼皮扫了眼面前的两个人,她连站起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让管家上了两盏茶,启唇让她们坐。

两人徐徐坐下,年纪稍大的那个绷着脸,身边那个女孩大概二十多岁,看见廖月到现在已经咽了三回口水了,手始终抓着她母亲的衣服,怕得紧。

“不呆在老宅,来找我什么事?”

明母心有不满也没好脸色,可语气却没那么硬气,只说:“你妹妹毕业了,让你安排进公司为什么拒绝?”

廖月呵了一声,答:“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先让她进去实习,明明拒绝的是你。”

“她是你妹妹,她姓明!”明母语调忽的高了些,“只是一个实习生将我明家的脸往哪放?”

“你怎么对我无所谓,可你不能连你妹妹都要毁掉。”

廖月眸子蓦地冷了几分,语气平静略带警告:“同父异母的而已,明家的现在也改姓廖了,你以为你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廖氏不需要一个吃白饭的废物,什么经验都没有就想白坐经理的位置,醒醒吧。”

明母面上怒不可遏,可又不得不委曲求全:“不管怎样,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不说看在我的面子,也要顾及你爸的颜面。”

“她还这么年轻,总不好真的让她在一个职位上熬个三五年。”

廖月不觉冷哼,十分好笑:“那个老东西还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呢,劝你歇了心思吧。”

“就算我真的如你所愿,我也不会把她放进核心圈层。”

“廖月,你别太过分!”明母像是被激怒,身上的珠宝都震了一震,“别忘了,廖氏原本姓明!”

“你如今的人脉和地位都是明家给你的,做人不能忘本,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这个字重了些。

廖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平板,抬眸正脸看她:“给?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么?”

“你那个儿子的坟头草得两米高了吧。”

对面那个女人顿时红了眼眶,嘴唇颤抖,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为人父母,这无异于诛心。

终于,明母支持不住,十分不甘却无可奈何瘫坐原地,脸上的表情真是见者伤心。

“妈妈!”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忙抚着她的心口给她顺气,哭着看向对面的女人:“……姐,你就别刺激她了,求你了……”

“我不要了,姐,我什么都不要了……”

廖月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这些年这种眼泪她看的太多,她不是不想要,她是想要的更多。

良久,廖月开口:“老宅那边不愁吃穿,若是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只要没饿死也不要哭到我面前来,更不要自以为是的认为是你们给了我什么。”

她很厌烦别人用这种说法凌驾她,好像这样她就该以头抢地,感恩戴德。

坐在对面的妇人好容易缓过了神,被她的冷漠惊骇:“你……我当初真不该让你爸把你接回来!”

引狼入室,大抵如此。

失败者的狂怒,廖月看着她,心里笑骂‘老畜牲’张口却嘲讽般喊了一声继母打断她。

“倒持干戈,授人以柄,你也别把自己说的多高尚。”

“继母,其实你我都清楚,我们都不是那种大度无私的人,如今我所拥有的这些都是自己挣来的。”

“以后狐狸尾巴就别舞到我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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