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乙故作镇定地对邱朗说:“小舅,我知道文烯在哪里。我现在就出校门去找,我一有消息就会马上告诉你们。”
邱朗通知学校门卫给方乙放行,并一再提醒她要注意安全。方乙跑出校门,校门口好多来接孩子的家长和孩子抱头痛哭。方乙跑到大街上,街上的人都在议论这次地震到底是7.7级还是7.8级。方乙又慌张又迷茫,她好害怕还有更大的灾难发生,她更害怕当更大的灾难发生时,不能和文烯在一起。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分析:文烯现在应该已经从学校跑出来了,因为如果还在学校她肯定会去找小姨。她必须要想想文烯还可能去哪儿。突然,方乙好像想起什么来,一路向“菁华苑”跑去,跑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好多人坐在花坛边上,有一个保安叔叔看到她,过来说:“你妹妹刚刚跑上去了,哎呀,我们不让她上去,她说她有个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上去拿,根本拦不住。”这个时候,还有几个其他的邻居也凑过来说:“就是就是啊,非要上去,根本不听啊,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方乙既生气又担心,她也冲了上去,家门是开着的,她果然看到文烯在找东西。她立刻给邱初白打电话:“小姨,我找到文烯了,她回家了,她来找我妈妈的日记。我把她直接带到英才,你就放心吧。”岳初白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骂了一句:“这个臭丫头!真的吓死我了。”文烯听到姐姐的声音,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方乙连忙接住,紧紧地抱着她。文烯身上全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也在滴水,看得出她是从三公里外的育才小学一路跑回来的。方乙一下子气不过,还是在文烯的屁股上狠狠地揍了几巴掌,忍不住训她:“有什么东西比你还重要啊?小姨在学校冒着危险到处找你,大家都要急死了你知道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办呀?”说着抱着文烯哭了。她觉得抱着文烯的感觉好踏实,好像如果能这样抱着,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文烯也哭了,一边认错一边安慰她:“我不会出事的,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找到了方舒雅的日记本之后,两个孩子就立刻下了楼,然后赶紧回到了英才中学。
晚上,育才小学和英才中学都还有一小部分学生留在学校。学校担心这一天夜里还会有特别大的余震,就组织学生把寝室里的床垫被子枕头搬到操场上。老师和同学都在操场上过了一夜。方乙和文烯并排躺在操场上,看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毫无困意。方乙又想起下午的事,还是有一些生气,她又认真地对文烯说:“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对我来说,如果只能带走一样东西,那就是你,对你来说,如果只能带走一样东西,那就是我妈妈的日记本。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了带走你的东西却把我的东西置于危险之中,我什么心情啊?”文烯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儿才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她在方乙的怀里蹭了蹭,小声地说:“我不是东西……”方乙又打了几下文烯的屁股,又好好教训了一通才气呼呼地放过她。
又过了几天,上级部门给出的指导意见是:余震虽然频繁,但是总体呈衰减趋势,最近大概率不会出现高震级的余震,各个学校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重新开课,但是必须要定期进行地震应急演练同时做好师生的心理辅导工作。当生活慢慢回到正轨上之后,大家才在媒体上了解到:这次地震的震级之高,烈度之大,破坏力之强,让无数无辜的人在灾难中伤亡,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时间残忍又慈悲,带走多少人的青春,又抚平多少人的伤。
文烯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参加全省中小学生数学竞赛荣获小学组一等奖,参加全省中小学生英语能力大赛荣获小学组一等奖。英才中学根据文烯这三个竞赛所取得的成绩,经过研究决定,提前一年录取文烯。
所以,2009年9月,年仅10岁的文烯就读英才中学初一年级,开始了住校生活。于是方乙也在高三这一年回归了住校生活。也是在这个月,岳末青和田雨禾的宝宝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叫邱明亮。
2010年二月,方乙迎来了她在英才中学的最后一学期。方乙凭着在高中阶段数学和物理奥赛的奖项以及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第一的名次,可以非常稳妥地直接保送青北大学的任何一个她选择的专业。三月中旬,当学校和年级把保送推荐表放到方乙面前的时候,同学和老师都向她表示了由衷的赞赏的祝贺。
小舅和小舅妈一家听到这个好消息也都非常开心,说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晚上一定要到“学府别院”这边来,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于是这天年仅半岁、还只能坐在婴儿车里的邱明亮穿着一件外套亲临了这次的家庭聚餐,外套上面印着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向姐姐们学习!”大家在饭桌上回顾着方乙和文烯这几年的成长历程,都在感慨时间过得好快!邱朗问方乙:“明天晚上就要交推荐表哇?你打算选什么专业?”方乙回答说还没想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文烯紧紧地抱着方乙,方乙感觉到今天晚上文烯的话很少,虽然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但方乙知道文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谁也不说话。方乙脑子很乱,毫无睡意。慢慢地,文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让方乙听起来并没有平常那么安心。夜里,下雨了,甚至响起了滚滚春雷。文烯好像被吓着了,使劲往方乙怀里钻。还带着哭腔嘟嘟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