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名字也要思考这么久吗？莫非在编造假身份准备骗我？”
似是等得不耐烦了，五条悟突然出声，像只被主人放置的猫一样发出不满的控诉。
柳暮冬从回忆中回过神，心中的怅然被他的抱怨冲淡。
“假身份没有意义。”
她不会骗老师，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查出她真正的来历。
“我叫柳暮冬。”
“不错，是真话。”五条悟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暮冬是自信我调查不出什么来，还是对我的考验？”
“你要当成考验也可以。”
“所以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五条先生知道我的身份。”
“什么嘛，这也太敷衍了，我会很没干劲的哦。”
柳暮冬静默几息，轻声说道：“你可以不必勉强自己。”
老师已经做得足够好，停下脚步歇一歇也没关系，剩下的交给她来就好。
现在的她很强，足以挑起拯救众人的担子。
“暮冬果然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吧。”
五条悟扭过头，表情被雪白的绷带遮住大半，只能看到上扬的唇角。
“很好，这个挑战我接下了！我可是备受大家信赖的超级麻辣教师，怎么可能有我出马还办不到的事情。”
她不是很想捧场，于是没有搭话。
身边的人也不在意，很没边界感地伸手撩起她一撮发丝，饶有兴致地询问道：“说起来这个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忧太说是白头发，结果我怎么看都是纯天然的黑头发，还有衣服也不对，是使用咒具进行了掩饰吗？”
不是咒具是魔法。
柳暮冬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捞回头发反问道：“五条先生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
“第一次正式和我见面，难道暮冬就不想多聊两句？”
“我的时间很宝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难道我不是例外吗？”
五条悟歪着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语气。
“……”
虽然五条老师在她这里确实有着特殊地位，但就这么承认也太奇怪了。
她有些头痛地侧过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起身作势要走。
“这不是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好嘛。”
温热的大手及时将她摁回原地，五条悟终于正经起来，“首先是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尽心地帮助忧太？”
“没有原因，想这么做就做了。”
这是实话。
除了里香的离开，忧太并不需要特地去拯救，东京高专的大家足以温暖他。
硬要找个理由的话，只能说这样可以让老师身上少点压力，免得那群老橘子天天跳脚碍眼。
同时也可以算是对里香的补偿。
毕竟如果最后大家都能得到拯救，唯独她和忧太只能带着遗憾分离，不是太寂寞了吗。
反正不涉及到命运的重大转折点，也不会惹来“神”的注视。
“消极抵抗可不行啊，暮冬同学。”
五条悟散漫地支起一条腿，故意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特地留下来难道就是为了戏弄老师吗？”
戏弄？
柳暮冬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颤，视线无意识落到他眼睛的位置上。
“五条先生，如果被命运愚弄了，你会甘心向命运低头吗？”
“低头？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哦。”
五条悟平静地回答道，然后话锋一转，再次将讨论重点扯到了她的能力上：“不过说到命运的话，暮冬的术式跟预言有关？你看到了未来？”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敏锐，无愧最强之名。
柳暮冬都克制不住想要微笑了。
丘比逼迫她定下严苛的束缚又如何，人类的智慧可不是那种东西能够限制住的。
她依旧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但这个反应本身就代表了答案。
柳暮冬垂下眸子避开六眼的打量，从容不迫地问道：“既然五条先生这么说，我们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虽然很想说‘好’，但只是这点理由可不够说服我。”
即便两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老熟人，五条悟也没想过轻易松口。
他向来很理智。
“那么就来定下束缚吧。”
她重新抬起头，两双同样瑰丽的眸子撞在一起。
“我保证不会伤害到高专师生，同时五条先生付出信任、不干涉我的一切行动。”
“可以，不过要加上一个条件。”五条悟露出惯常的嬉笑表情，“在你可以说的时候，将全部真相告诉我。”
“好，我答应你。”
束缚达成。
*
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内，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奇异小兽悄悄从小巷中穿行而过。
它有着猫一样的脸和耳朵，却拖着狐狸一样的蓬松大尾巴。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异的是在猫耳朵下方，还长着一对长长的、兔耳般的器官。
地球上没有一种生物是这样的构造，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毛绒玩具。
不过看它那灵动的表情和敏捷的身姿，又不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
奇异小兽就这么奔跑了十多分钟，等某个纤细的身影引入眼帘，才缓缓停下脚步。
陌生少女似乎对目光十分敏感，隔着十多米都发现了小兽在观察她。
“出来。”
她冷声呵斥道，语气并不友好。
没有犹豫，小兽迈开步子朝少女靠了过去。
“初次见面，我该怎么称呼你？”
“如果只是想说这些废话就免了吧，我懒得对你出手不代表我不讨厌你。”
“看来你知道很多呢。”
小兽摆摆尾巴，态度倒是始终很友善。
“呀~真是没想到，指引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已经和我签订了契约，亏我还一直在寻找，看这个样子，你是许下了想要拯救什么的愿望？”
小兽名为丘比，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奇异存在。
而它的到来并非偶然，其实是受到了某个高维度灵魂、也就是眼前少女的吸引。
这件事说来有些一言难尽。
原本是想用只存在理论中的高纬度灵魂做个实验，结果没想到刚过来就搞丢了目标，可困扰了它好久。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它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柳暮冬眸色一沉，心情彻底跌到谷底。
“你倒是变聪明了点。”
明明在《魔圆》第一次见到晓美焰时还在疑惑她的身份，到了这边却立即联想到了那方面。
“毕竟这个世界很扭曲嘛。”
扭曲到都不需要它制造魔法少女来催生魔女，就那么放任命运发展便足以达成它的目的。
丘比抬起爪子洗了洗脸，用欢快的声音说道：“所以我学会了很多哦。”
“然后呢，你找我做什么？”她不耐烦地问道。
“并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想来见一见这个世界唯一的魔法少女。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一些好奇心，你——是为了谁而许下了愿望呢？”
“无可奉告。”
柳暮冬的耐心彻底告罄，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丘比安静坐在原地，目送她走远后才喃喃自语道：“以一己之力对抗命运，没有悲叹之种提供帮助的你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我拭目以待。”
……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与少女分别后，丘比穿过小半个东京，来到一处拥挤公寓中某间平平无奇的房间内。
房间内的程设十分简陋，只胜在干净卫生、仅仅有条，不过过于规律整洁倒又给人一种住客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感觉。
一个身材削瘦的男人正安静躺在床上，稍长的头发向后滑落，露出前额一排狰狞的缝合线。
丘比甩甩蓬松大尾巴，跳下窗台，迈着轻快的脚步朝着男人跑去。
“夜安，丘比君，这么晚前来有何贵干？”
不知什么时候，床上的男人已经悄然坐起身，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它。
“我找到那个孩子了。”丘比跳上床头柜，乖巧蹲坐下来。
“哦？”
男人挑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如何，她的潜力有达到你的预期吗？”
“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呢，总之我很期待她的未来哦。”
“那还真是令人好奇，介意我去见一见吗？”
“你随意。”
丘比歪歪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珠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不过姑且提醒你一下，小看那孩子会吃大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