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宝把陶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摸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空间的出现不容置疑的,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已经能熟练地使用了,这陶碗必定是有问题的,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宁氏打理好方大富就回房里来歇息,圆宝也只好将碗放回空间里,躺下睡觉。
今天做了鸡汤,宁氏也是舍得,做的菜饼面多菜少,一家人吃得饱饱的,很是好睡,次日醒来一家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大概是吃了肉得了满足,宁氏觉得这日子或者有盼头了,早早给方大富打理好,叮嘱了几句便去寻牛叔,希望牛叔能帮忙把她家那一亩地给租出去。
“大富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和正宝两个伺候不了一亩地,还请牛叔能帮一帮。”宁氏拘束地抓住衣摆。
牛叔叹了一声,“你先坐下来,我有事问问你。”
“哎呀,还问什么,就一亩地的事情,让大郎多做些就是了。”牛婶从屋内捧着一碗凉白开出来递给宁氏,瞪了牛叔一眼,“咱们族里本就有帮助老弱的规矩,就一亩地而已,大家帮着种就是了,你磨蹭什么,赶紧应下。”
唠叨完老伴,转头从怀中拿出两只鸡蛋塞到宁氏手中,“今日鸡蛋煮多了,你带回家去给孩子们吃。”
“哎哟,不用不用。”宁氏不敢拿,村里也没谁日子过得好的,就连村长家也是吃着糙米,家里有鸡蛋也是紧着老人和孩子吃,可想而知,这两鸡蛋她若是拿了,牛婶的两孙子便没得吃了。
“拿着啊,客气什么,你想想你家两孩子,都痩成什么样了。”牛婶不容分说塞到宁氏怀中,“你若是还在老方家,我可是不会给你的,省得便宜了那些黑心肝的人,还说一定能考到功名,我瞧着他那假惺惺的模样就恶心。”
都是一条村子里住着的,老方家里头是个怎么样,大伙儿都知道。
早些年隔壁村有个老童生回乡,经过他们村子附近时跌伤了腿,被方大富出村采买时遇着了,就给送了一趟。老童生为了表示感谢,答应给正宝开蒙,方大富千谢万谢回到家中告知喜讯,钱氏念头一起,硬是让方大才换了正宝去上学。
他们村里日子不好过,谁都没敢想把孩子送去进学,方大才每日到隔壁村上课,一段时间下来也是个识字的人了。
整个村子就方大才一个给开了蒙识了字,族里人也希望真有个人能考到功名,帮扶一下族里,所以钱氏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方大才,即使苛待了方大富一家,大伙儿也不好说些什么,说到底也是人家家事。
然而钱氏这回的做法是真的让人看不下去了,牛婶因为老方家有个读书人,凡事都对钱氏忍让几分,如今是丝毫不给面子了,怎么难听就怎么骂。能够把又伤又病的一家子丢出来绝亲,这样黑心肠的人家,就算以后飞黄腾达了也不一定会出手帮扶族里人。
“行了行了,都骂了一晚上了,你消停些。”牛叔揉了揉额,“我也没说不应下,就是想问问大富家的日后有什么打算。”
牛婶骂了一通也出了气,握着宁氏的手道:“大富媳妇你别怕,族里每家省一口下来,你们一家子也饿不死,熬多两年正宝大了,家里的事情就轻松了。”
宁氏本想着粮食吃光了就一家子等死,也是这两日才想开了些,本也没想着要麻烦族里的人,如今听着牛婶豪迈的安抚,忍不住就红了眼,“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就想着把那一亩地租出去,日后匀我们些粮食就行,若是大富能熬过这一关,再把田要回来自家种,一亩痩地也不至于饿死。”
“行吧,你那田我家租了,你先回家里照顾大富,我待会儿找阿贵去你家画押。”牛叔指了指桌面的两只鸡蛋,“这个也带走,不然就不租你家的田。”
瘦田能有多少收获全看天意,很多时候是花了功夫也没多少收成,也是牛叔家里儿子多,宁氏才敢求上门来。
宁氏也不多说,拿了鸡蛋道谢,便告辞说去山上找野菜。
牛婶送人出去后回来长吁短叹的,“可怜见的,现在就靠她一个妇人撑着这个家了,咱们村连个富户都没有,她就是想找些浣衣的活计也没有,除非到镇上去。”
“到镇上肯定不行,咱们这儿到镇上要半天,男人去碰碰运气也是可以的,大不了走夜路回来,可她一个妇道人家的,出了事怎么办?”牛叔沉吟了片刻,道,“二郎不是在崔家村做帮工么,你去看他的时候顺便问问那边有没有要人家裁衣缝补的。”
“行吧,我去问问,就是这时节要裁衣的人不会多。”牛婶这样说是保守了,虽然崔家村那边现在有几户人家都在建房子,可那是人家村里有大片竹林,又有善于编制的人,这几年听说是赚了点钱,但距离富户还远着呢,也不至于缝补也请人的。
他们这一带,又有哪条村子日子是好过的呢。
宁氏也知道这日子要过下去,就得找些进项,可她娘家也是穷的,当女儿的时候就是给做做家务帮忙一下农活,嫁人之后就是活儿更多了而已,根本就不懂什么赚钱的手艺。从牛叔家出来,她便往山上走去,能做的也就是找找果子找找野菜了。
而因为她一早出了门,正宝就得在家里照顾方大富,圆宝自然也不能出门去,便在屋中拿出空间里的碗研究。
碗还是那个碗,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碗中多了一滴无色无味的液体。
之所以留意到这一滴水珠,是因为昨夜这碗被她翻来覆去的摸了一遍,残留汤汁什么的是不可能存在的。
就在圆宝把碗放在桌上凝神细看之际,正宝忽然跑了进来,左手拿着一个药罐子,右手把隔药渣的纱布往圆宝手上的碗面一放,就往里头倒了药汤。
“好了,妹妹快趁热饮药。”正宝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找出一颗枣子来,“饮了药就给你枣子甜嘴。”
傻子才会饮这混了不明液体的药!
圆宝毫不犹豫把碗推开,却听见正宝严肃地说道,“妹妹听话,这药很昂贵的,你得喝干净了一口都不能留。”
见圆宝还是抿着唇摇头,正宝继续劝道,“你听话好不好?咱们家里这状况,可不能够浪费的,而且这药真的很贵。”
“哥哥,药太苦了,要不,今日这碗就先不喝了?”圆宝不敢喝,又是卖萌又是哀求地换着法子去哄正宝。
正宝无奈叹气,“你这也太浪费了,算了,这回我替你喝了吧,但是明天你一定要喝,喝了药才能快点好起来。”
虽然说这只是寻常的补气血药,而且疗效还不怎么样,正宝喝了也没什么,可问题是里头混了不明液体啊,要是有毒的话怎么办。
“哥哥不要喝。”心急的圆宝一时间也没想到好借口,“这药很苦的,倒掉吧。”
这丫头说什么傻话???
正宝一下子站了起来,抓起圆宝的手就往她手心打了一下,“咱们家现在日子很难过你知不知道?这一副药就要二十文,你居然说要倒掉?爹爹为了让你早点好起来,那天绝亲时让奶减了他自己药多买了你的,你不喝就算了,还要倒掉。”
正宝说到后面都有着颤音,可见是真的生气,圆宝没法子,也不能让正宝去冒险,只能伸手去拿过汤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还是她来当这个傻子吧,反正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正宝满意地把碗端出去洗了,圆宝整理好仪容,双手放在腹部,平躺在床上等死。
等啊等,等啊等,一个不小心,她就睡着了。
正宝喊她起床的时候,宁氏已经把晚膳做好了,她今日在山上没找到野菜,只找到些酸果。酸果如其名,入口酸涩,用水煮过后果肉软绵,酸涩味少了点,和糙米一起煮粥,可以少放些米还显得浓稠。
圆宝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饿极了,三两步小跑到院子去准备吃饭。
“哎哟,你慢点儿,可别晕过去了。”宁氏吓得盛粥的勺子都丢一边,快步上前扶住她到小凳子坐下,“等下跌一跤,昨日吃的肉就白吃了。”
圆宝经宁氏这么一提,才惊觉自己刚才从房中出来,平日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居然没有了,虽还说不上健步如飞,但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她可不认为那一副普通药能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唯一能产生功效的,只能是那一滴水珠了。
“来,趁热吃,酸果粥凉了就不好入口了。”宁氏招呼众人吃饭。
圆宝一边吃一边庆幸自己上辈子乐于助人,还做了不少善事,心想果然好人有好报,行善积德还是能得老天爷眷顾的。
吃完了晚饭,她又用昨日的借口,抱着碗不给洗。
宁氏劝了几句就由着她了,把其他人的碗筷收拾好便去烧水,家里现在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事儿做,一家人简单擦了身子就各自休息。
这屋子就两个房间,宁氏和圆宝住一间,进屋时看见圆宝手中还捧着那个破碗,怕她被缺口伤到,坚决要把碗放在桌上。圆宝只好假装睡觉,想等宁氏睡着了再去把碗收进空间,结果宁氏还没睡着,她就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碗还放在桌上,就是碗中没有水滴。
圆宝顿时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