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仰秋在前面走着，打开车门，把白烨灵放进后排。
吴归道：“我先给他解开锁灵钉。”
他看了一眼前排的池仰秋，道：“妖怪的事，池总回避一下。”
吴归说完，便不由分说升起挡板。
他把白烨灵身上的演出服扒拉下来。
白烨灵身上全是冷汗的，打了个冷战。
吴归敲敲挡板：“开暖风。”
他屏息凝神，手指催动法力，在白烨灵后背上点了几下。
白烨灵后背上那些隐去的纹路便重新浮现。
吴归快准狠地顺着纹路，把那些银针和丝线从妖骨里剥离出来。
白烨灵这会儿反倒是疼清醒了，咬着自己的衣服没吭声。
吴归收起银针，把宽松的毛衣和羽绒服往白烨灵身上一套，降下挡板。
池仰秋回头，看见白烨灵的耳朵和尾巴又回来了。
吴归道：“池总，我来开吧，我知道路，您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你回去。”
池仰秋问：“你们去哪儿？”
吴归道：“鬼市，妖怪医院，你凡人不方便去。”
白烨灵虚弱出声道：“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功法没了。”
吴归皱眉：“难道你要去人类医院，让他们把你做成妖怪标本研究？”
“那回青丘。”
吴归冷笑一声：“青丘有人要你吗？”
白烨灵执着道：“那你把锁灵重新给我钉上，反正我不去妖怪医院。”
他俩各执己见，吴归满脸火大，准备不搭理白烨灵直接开车。
池仰秋在旁边看着，突然道：“你们化人形的时候，构造也和人类一样吗？”
“要看那妖怪化形的本事好不好，白烨灵的话，估计大差不差吧。”
池仰秋道：“池家有私立医院，隐私问题我能搞定，但你要确定是人类能医治的病症。”
吴归道：“应该不是什么邪术巫蛊。”
池仰秋低头问蜷缩着的白烨灵：“现在能感受到哪里不舒服吗？”
白烨灵皱眉：“肚子疼。”
池仰秋强迫他身体展开，拉起毛衣，在他腹部不同地方按了几下。
白烨灵被按到右下腹时，顿时抽了一口气。
池仰秋又轻轻按压了一下，问：“这里？”
白烨灵点头。
池仰秋放下白烨灵的衣服：“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如果是的话，问题就不大，去了医院再检查确定。”
他对吴归道：“你开吧，按着导航走，我在后面看着他。”
吴归询问的眼神看向白烨灵。
白烨灵盯着池仰秋：“你别坑我。”
池仰秋“嗯”了一声，又道：“你是千年九尾狐，随便就能对付我。”
白烨灵审视了池仰秋片刻，对吴归道：“去吧。”
他解开锁灵钉之后似乎精神好了一点，但疼痛的感觉也变得清晰起来。
白烨灵躺了一会儿，问池仰秋：“有止疼药吗？给我来点。”
池仰秋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道：“先忍忍，还没确诊，吃了止疼药，病情变化你就感觉不出来了。”
他用手背贴了一下白烨灵的额头，似乎烧得没那么厉害，便道：“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距离。”
白烨灵咬牙爬起来，去摸行李箱。
池仰秋问：“你找什么？”
白烨灵：“还没卸妆，美瞳还没取，我不能睡......”
他身残志坚地摸索着把化妆包拿出来，抖着手打开镜子。
池仰秋看了片刻，实在不想听见旗下艺人因在车上取美瞳失明的新闻，一把按住白烨灵。
白烨灵被按在池仰秋大腿上躺着，他警惕道：“你干嘛？”
“躺好，我帮你取。”
吴归看了一眼后视镜，提醒道：“下个红灯有两分钟，动作麻利点。”
池仰秋沉稳迅速地给自己的手和工具消了毒。
车停稳的一瞬间，他轻轻扶着白烨灵的脸：“抬头，别乱动。”
白烨灵看着视野里距离极近的吸棒，眼睫不受克制地忽闪。
池仰秋低声道：“看着我，别眨眼睛。”
胸腔的轻微的震动传到白烨灵脸侧，白烨灵屏住呼吸。
他盯着池仰秋低垂专注的眼睛，克制住自己的生理本能，手指无声地抓着池仰秋的衣摆，果真不动了。
镜片轻巧地从瞳孔中被取出来，白烨灵的妖瞳显露。
池仰秋拿纸巾擦了一下他眼尾的药水，把东西丢进垃圾篓。
“休息吧。”
白烨灵揉了一下眼睛，拒绝道：“不行，我还没卸妆，卸完妆还要护肤，贴面膜......”
池仰秋低头，无语得看着心安理得躺在自己大腿上的人。
仿佛用眼神骂出一句，没完了是吧。
白烨灵捂着肚子做作道：“啊，好痛，要是我自己来，肯定会把化妆品泼在池总这么贵的车上。”
池仰秋：“......算了。”
白烨灵指挥道：“先用卸妆湿巾卸妆，然后清洁面膜，再用保湿精华......”
池仰秋忍无可忍：“我知道。”
他从化妆包那一堆瓶瓶罐罐里精准地按顺序找出所需，先把白烨灵的脸擦干净。
粉底液一擦，白烨灵脸色便苍白了不少。
池仰秋动作放轻了一点，沉默地进行下一个步骤。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一会儿，没多久，白烨灵又闲不住了。
他睁开一只眼睛，问：“池总以前给对象这么做过？”
池仰秋道：“没有。”
白烨灵追问：“没做过，还是没有对象？”
池仰秋：“都没有。”
白烨灵道：“我看你还怪熟练的。”
池仰秋愣了一下。
似乎确实是这样。
他记忆里从来没有帮谁做过这样的麻烦事，对化妆品的了解也算不上多细致。
可为什么却像有肌肉记忆一样，流畅得仿佛做过很多次。
＊
吴归在前面开着车，终于受不了了，阴阳怪气道：“白烨灵，这么关心人家干什么？”
白烨灵刚想反驳，就看见吴归仿佛要刀人的眼神：
老子都差点给小白喜当爹了，阴阳你们几句怎么了！
白烨灵理亏，把话咽下去了，拿过手机若无其事道：“关心同事嘛。”
他百无聊赖，为了转移注意，开始上网刷粉丝评价。
刚看两分钟，手机就被池仰秋按下了。
池仰秋道：“当心晕车，闭眼休息。”
吴归在前面的杀气有如实质。
白烨灵缩了一下脖子：“池总也是关心同事，关心同事。”
折腾了一路，汽车终于驶进私立医院的停车场。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那，其中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朝池仰秋招了招手。
担架床被推过来的，池仰秋率先下车，毯子裹着白烨灵，把人抱下来。
男人朝池仰秋怀里看了一眼，判断病患这身高应该不是个姑娘。
“我去，老池，你......”
林松是池仰秋老同学，俩人交情深，说话也不客气。
“你小子刚结婚就整这死出，真是看错你了。”
裹在毯子里的白烨灵不爽了：“怎么说话的你？”
池仰秋一把把冒头的白烨灵按回去，对林松道：“闲杂人等都清完了吗？情况比较特殊，不能出纰漏。”
“我办事，你放心。”
白烨灵被直接送上去检查，整一层楼只有他们几个。
林松伸手要拉开白烨灵盖着的毯子，池仰秋挡了一下：“刚才微信上不方便，我先跟你说一件事。”
林松：“我对你的腌臜事没兴趣！”
池仰秋：“．．．．．．盼我点好行吗。”
林松：“要多好，你发现外星人准备拿奖了？”
池仰秋：“差不多，做好准备。”
林松将信将疑地拉开毯子
他倒抽一口气，迅速合上了。
毯子里幽幽传来声音：“年轻人啊，如你所见我，你的打开方式并没有错，我是一个狐妖......”
林松重新掀开毯子，怒道：“谁家妖怪阑尾炎做手术还敷面膜啊，吓死我了。”
白烨灵:？
林松伸手把面膜揭开一半。
他倒抽一口冷气，啪地又把面膜糊回白烨灵脸上。
白烨灵：？？
林松一脸无法直视地把白烨灵推进仪器检查，回头谴责地看着池仰秋。
“你和狐狸精苟合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变成白烨灵的样子当替身，没想到你竟是灵梦男，太可怕了。”
池仰秋指着核磁共振：“你也躺下，我帮你照照脑子。”
半个小时后，白烨灵检查完毕，确认只是急性阑尾炎，可以进行微创手术。
林医生上大学的时候酷爱看动漫，很快接受了世上有妖怪的事实。
他唯一怀疑的一点是：“你说，狐狸精真是白烨灵，不对，白烨灵真是狐狸精啊？”
池仰秋没理他。
林医生把板子递给白烨灵：“好吧，病人，病妖先在告知书上签个字。”
白烨灵挨到这会儿，已经累迷糊了。
他接过告知书，在上面笔走龙蛇地写了几笔，递给林医生。
林松接过来一看：“怎么中英混杂的，还给我画了颗爱心？”
林松：“这用不了啊，重新签一个。”
池仰秋叹了口气，说：“我来吧。”
林松：“你签管啥用。”
池仰秋道：“我是病人家属。”
林松：“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先别梦了......”
池仰秋：“有证的。”
林松目瞪口呆。
池仰秋指挥人把白烨灵推进手术室，他也穿了无菌服跟着进去。
白烨灵第一次在人类医院做手术。
他看着头顶上的头顶的手术灯，脑子都紧张地清醒了几分。
池仰秋：“等下会给你上麻醉，你睡一觉就好。”
白烨灵问：“你给我做手术吗？”
池仰秋带着口罩，低头看着他：“林松会给你做，我在旁边看着，不用害怕。”
白烨灵已经带上了氧气面罩，意识逐渐模糊。
他手指朝池仰秋那边抓了一下，然后彻底进入昏迷。
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白烨灵闭着眼睛被推出来的时候，吴归立刻走上来。
池仰秋摘下口罩：“再观察一小时，应该没事了。”
吴归尴尬道：“辛苦你了。”
池仰秋摆摆手，今天也不可谓不累，吴归看他神色露出疲惫，决定还是明早再告诉他那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