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雷鸣阵雨果真一直没停。
苏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但是因为徐沂川在身侧,又不好翻身动弹,便僵着身子,背对着对方,瞪眼看地板上误闯进来的皎洁月光。
她动作幅度很小的拉拉被子,空调开的有些低,她怕冷,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
徐沂川很贴心,还让刘妈给她重新拿了一床被子,偌大的床上滚上三个人都可以,两床被子绰绰有余。
苏笙脑袋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双亮晶晶毫无睡意的眼睛来,盯着皎洁月光,还没什么焦点,一看就是在跑神发呆。
徐沂川真好,也很漂亮,手也好看,声音也甜,脑袋也聪明,好冷,这空调怎么这么管用啊,不过这卫生间还真挺隔音,明天吃啥,也不知道小花儿们都怎么样了,雨到底什么时候停…………
现在徐沂川睡了吗?
苏笙脑子里刚只剩下徐沂川,便听见身侧徐沂川的位置传来一阵窸窣声,而后便是清晰的“叮——叮——”两声。
是空调调节温度的响声。
苏笙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去,一条在夜里都跟发着光似的白皙手臂就已然伸到了她的眼前。
这条手臂上的修长手指摸瞎揉了揉她的头,还用手心摸了摸她的额头。
徐沂川带着睡意的微哑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太冷了吗。”
她话音将落,苏笙便听到“哗啦——”一声响,接着就是身上多了一些重量。
苏笙愣愣的抬眼,感受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被子,徐沂川竟然掀起自己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而对方的手也攀过来,顺势在被子夹层中,搂住了苏笙的腰: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温度我也调高了。”徐沂川声音偏小,带着些不大明显的鼻音,许是刚睡醒。
苏笙没敢动。
薄薄的太空被哪怕盖了两层,在空调屋里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也不那么热,反而对她来说,刚刚好。
苏笙顿了一秒,而后转过身,面对着徐沂川,她抬着眼睛去看对方,声音又小又轻:“是我吵醒你了吗。”
徐沂川似乎没料到苏笙会忽然转头,更没想过对方会忽然转身,颇有些讶异,挑起的眉眼里有打哈欠没来得及散下的眼泪。
她眨眨眼,摇头:“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就没睡。”
她笑笑:“跟你一样。”
苏笙眼睫微颤。
空调毕竟是冷气,哪怕调高了温度,风的温度也还是冰凉透心,刚好吹在苏笙的脑门上。
她下意识的往被窝里缩缩,可近在咫尺,面对面的就是徐沂川,她往被窝里缩,就等同于往徐沂川怀里缩。
苏笙睡不着,可她却不敢跟徐沂川说她睡不着,也害怕徐沂川问她为什么睡不着。
于是便索性装作小哑巴,闷闷的往人怀里钻。
没人规定母亲往自己女儿怀里钻犯法的吧。
她女儿这么贴心还想把她弄死,真的,她哭死。
徐沂川瞧见苏笙不说话,只埋头当鸵鸟的样子,就觉得她可爱的要命。
她唇边溢出笑意,伸出隔着被子扯了扯苏笙的脸庞,边笑边道:“要是睡不着,我就教你一招,保准你睡的又快又好。”
苏笙被捧着脸颊,肉也堆在一起,圆滚滚的,光看脸就像一个糯米团子,她收起心思,眨眨眼,问道:“什么招数啊。”
徐沂川便笑,笑完了才说:“闭上眼睛,只想着黑这个字,你就会发现,在那片刻,你的世界上除了黑暗,只剩下了光明。”
“啊,说这么文艺差点没听懂,”糯米团子撇撇嘴,不感兴趣的道:“这个办法,我早用过了。我不行,我睡前脑子里必须要演戏,场景还特壮观。”
糯米团子闷闷道:“反正你不懂。”
徐沂川便又笑,她松开手捧着苏笙脸颊的手,顺势揽着对方的腰,不留痕迹的贴贴。
她看着苏笙郁郁寡欢却毫无睡意脸庞,顿了顿,挑了个话题:“你之前跟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没有讲全,可以跟我讲讲吗。”
可同时,苏笙瞧着徐沂川逐渐没了睡意,便也惴惴的,小声问道:“阿川,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啊?”
总不能是先养肥再宰吧。
两人话音同时落地,也同时愣住。
徐沂川是愣了片刻,苏笙却是恍惚了好一会儿。
先是徐沂川回了话,她目光沉沉,盯着苏笙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苏笙还用被子蒙着头,只露出双眼睛,徐沂川便伸出手指,勾勾被子,往下拉出了苏笙的鼻子才松手:“呼吸不难受吗。”
苏笙恍然回神,仰头看着徐沂川。
徐沂川见人有了人气儿,才轻笑,嗓音柔和又道:“难道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好吗?”
苏笙叹气,小声:“也不是,自从我转了性子,我觉得我对你还是很好的。毕竟你来我往的,母慈子孝,你的好我受得。”
“可是,”她话音一转,又有些惴惴,不安心虚的抬眼瞄了徐沂川两眼:“可是我以前对你那么坏,你还不计前嫌,现在对我这么好,我,我…………”
苏笙后面的话无论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咬咬牙,一闭眼:“我害……还感到好奇呢。”
不行,说不出口,怎么能在这种氛围下说出害怕这种字眼的话啊?
苏笙颓然的又埋了埋头。
好想知道理由。
只要有了理由,苏笙想,只要有理由,她就能信。
徐沂川看着苏笙往她怀里钻的愤恨,明显发现了她的心口不一,嘴角的笑根本就忍不住:“真的只是好奇吗?”
“……嗯。”怀里的人顿了好久,才闷闷出声。
“真的?”徐沂川便又问。
“…………”怀里的人不出声了。
徐沂川笑了:“再不说我就不回答了。”
“啊?”怀里的缩头小乌龟脑袋忽然往上一扬,扬了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又埋下头,小声,惴惴,心虚,缓慢道:“……嗯,就是,就是,我有点害怕。”
“害怕?”这回轮到徐沂川怔住了:“害怕什么?”
缩头小乌龟闻言,此时此刻忽然不心虚了,愤愤抬头,理直气壮道:“害怕你是为了让我蹲局子才对我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