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九月初一，秋日的气氛浓烈。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这是一年收获的季节，也是历来皇家秋猎的时候。

一早在京城的主道上，载。着乾元帝和后宫嫔妃以及随行的官员和家属的车辆都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还有护卫亲兵骑着高头大马在路边巡视。

随着一声“起驾”，车辆开始缓慢动了起来。

因为郁达官居一品丞相，郁家的马车位置便靠前一些。此时听到号令也动了起来。宽敞的马车里，郁达坐在主位，郁辰和陈秋侧坐，气氛安静。

郁达一脸平静，只看着前方不说话。多年的官场经历，让他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这种气氛中，陈秋虽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但心情还是不由紧张起来。

郁辰的手轻轻覆在陈秋的手背上，问道：“父亲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郁达回过神来，说道：“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到朝中的一些小事而已。虽然有些麻烦，不过还能应付。”

说完他清咳了两声，似是喉咙有些不舒服。

郁辰见状，打开马车里的暗格，倒了杯茶水递给他说道：“父亲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郁达一脸欣慰地接过茶盏，喝了两口水后嗓子果然好了不少。他端着茶盏，见陈秋盯着自己，目露担忧之色。

郁达对郁辰说道：“你这次实在是太大胆了，竟然直接向陛下讨了恩典，让他改籍。你没有一点功劳，就敢开口。若是陛下没有同意，你这不是让人难堪吗？而且若是御史知道了，免不了要参奏我们郁家倚仗权势。”

郁辰低头挨训，不忘轻拍身边紧张的陈秋，让他不用担心。

等郁达说完话，郁辰才再次给他续上茶水，淡淡地回道：“郁家的功劳足够求这个恩典了。”

郁达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郁辰说的是实话，但有些时候还是谦逊一些为好。

叹了口气，郁达没好气地说道：“还好陛下体恤臣下，同意了你的请求。我听说陛下有些好奇想见陈秋一面？”

郁辰点点头说道：“是的。刚好正值秋猎，我们这段时间就先去庄园里学了骑射。”

郁达看向陈秋：“骑射如何？”

陈秋连忙回道：“骑马尚可，射箭准头不行。”

郁达笑道：“短短时间里能学会骑马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到时能射中猎物也好，射不中也罢。多的是要出风头的人。”

陈秋认真地点点头，显然是听进心里去了。

郁达见陈秋这幅乖巧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倒是个乖孩子。如果不是出身差一点，比别人倒也差不了什么。

说完郁达又问向郁辰：“你身子刚好，到时多让几个人跟着你，切记要小心行事。遇到野猪之类的野物，早些避开。”

郁辰点头回道：“孩儿知晓，父亲不必担心。倒是父亲到时随侍陛下左右，还要多注意一些。”

听着郁辰关怀的话语，郁达一脸笑意。

接下来的时间，马车里偶有交谈。三人的声音不时传出车外。

西山围场在京城郊外五十里，如果单独骑马几个时辰就能到达。但车队行进，还有一大批侍从在车后跟着走着，速度明显快不了。

等到众人到达西山猎场时，已经到了申时。然后就是拉起帐篷，各自开始休整起来。他们午时就在车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再加上一连坐了几个时辰的车，大部分人都累了。按照以往规定，都是第一天先休整，第二天才开始正式的秋猎。

围场的正中央是皇帝的帐篷，旁边是后妃皇嗣的帐篷。再之后就是按照品阶从一品官员往后，各个帐篷围成了一个大圆圈。最外面还有护卫轮流巡逻。

草地上人员繁杂，有些吵闹。各种要准备的东西还多，郁达早就先一步下车随侍在了乾元帝身旁，商谈要事。郁辰带着陈秋在先一步架起的帐篷里躲清闲。

陈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出行的壮阔场面，即使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好奇心依旧不减。

郁辰见状笑道：“别急，现在人都在忙，地方有些乱。等一会，我带你出去走一走看看周边的风景。”

陈秋立即点点头答应。按耐住雀跃的心情，左右无事不免有些无聊。他见郁辰拿出一本书准备看，慢慢凑了过去想看看书上写了什么。

郁辰见人凑过来，胳膊动了动，把人拥在怀里，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郁辰，你看的是什么？”

两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陈秋早已没有刚开始的拘谨。而且郁辰一贯的纵容和频繁的亲密动作，也让他渐渐习惯，更加亲近对方。

“这是四书五经中的《大学》。我讲给你听，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句话的意思是……”

两人一个读一个听，都是认真专注的样子。直到郁达回来，郁辰才停了下来。

“父亲回来了。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郁达见他们认真好学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他点头说道：“没有什么事，明天秋猎照常举行。刚刚听你们读《大学》，解释地不错。不过现在难得出来，你们也可以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郁辰回道：“父亲说的是。既然父亲回来了，那我们先出去逛逛。”

郁达挥挥手说道：“去吧。”

两人走出帐篷，等离得远了。陈秋悄悄问道：“伯父好像很喜欢读书人？”

刚刚郁达欣慰的表情不作假。

郁辰看了他一眼，回道：“父亲是文臣，自然对读书人有好感。不过他更喜欢乖巧听话又对我好的人。”

后一句话郁辰是对着陈秋耳朵说的。这让陈秋的耳朵不由泛红，心里的小九九盘算起来。

“我以后也会多读书的。”

郁辰笑道：“好。有不懂的地方我教你。等你多读些书，也可以去考科举。”

“科举？我不行的。”陈秋只是想简单读些书，从没想到要考科举。在他印象里，只有正经读书人有才华的人才会去考科举，而且考中者寥寥。就算他读了几本书，肯定也不行的。

郁辰回道：“科举不难的，从简单的考童生开始。你只当是见识一下也好。我会教你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陈秋听到这话，连忙摇头。然后不知不觉就答应下来，等秋猎回去后就按照郁辰的方法读书练字，然后有机会就去参加科举体验一下。

郁辰希望陈秋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路。现在虽然有他护着，但陈秋的过去还是会遭人诟病。特别是他们的地位不对等，别人不可能真正地尊重陈秋。而且陈秋自己也没有安全感。

在这个封建社会，科举为官是一条简单通天的道路。而且陈秋对读书也有些兴趣。郁辰自信，能让陈秋几年内高中三甲。到时候，陈秋才算是真正自信自立起来。所以郁辰才会第一步就把陈秋的户籍改了，让他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当然陈秋若是对读书不感兴趣，他也有其他的方法让陈秋自信自立起来。只是在这个世界，读书科举是最合适的方法。

另一边李家帐篷所在的地方，李兮来神色不属地频频看向北边，那边是郁家帐篷所在的地方。他原本想趁着大家忙着搭建帐篷的时候去郁家那边看看，想知道郁辰有没有来。

但这次李业不光带了李兮来过来，还把嫡子李凯也带来了。李凯虽然是嫡子，也是李兮来的大哥，但李兮来的母亲更加受宠，所以两人从小就不对付。

在李业去面见乾元帝的时候，李家这边场地就交给了李凯和李兮来。李兮来本来无意插手帐篷布置这些小事，但李凯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人来问他的意见。表面上是兄友弟恭，实际上却是拖着李兮来，让他不能自由活动。

等到李业回来后，帐篷等琐事也都安排妥当，李兮来才终于有机会往郁家所在的地方走去。他远远驻足在郁家帐篷外，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郁辰的身影。

也对，郁辰的身子可能受不住骑射这样剧烈的运动，也许根本没来。

这样安慰着自己，李兮来才失望地离开。

就在李兮来离开不久，郁辰和陈秋漫步走了回来。西山围场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动物种类繁多。就在他们驻扎的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泊，如同山里的一面镜子，倒影天空的颜色。两人便是在湖边好好欣赏了一番才漫步回来。

回来之时，晚霞满天。帐篷里，下人已经准备好了吃食。这么多人驻扎在这里，周边的粮食难以供应，所以吃食都是从府里带出来的。

郁达、郁辰和陈秋三人共进了晚餐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明日开始秋猎，他们都要养精蓄锐。

陈秋已经习惯和郁辰同床共枕了。而且他知道郁辰不会做什么，便更是没有了警惕。只是今晚毕竟是在外面，而且还能听到帐篷外巡逻士兵的声音。陈秋在床上动了几下，没有睡意。

怀里的人动来动去，郁辰的心火慢慢烧了起来。他轻声问道：“睡不着？”

陈秋翻了个身，轻轻“嗯”了一声。

郁辰当即坐起身，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陈秋好奇看他。

郁辰下榻把之前的那本《大学》拿了上来。翻到之前看的地方，郁辰说道：“我们接着看这之后的内容。”

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