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等了十分钟。
苏南熙再出来时,之前穿的那身黑色运动服,已经换成了一袭白色长裙。
原本披散的大长发,也被高高挽起。
气质一下就变了。
眼前的少女,亭亭玉立,纯净高雅到一尘不染。
商斯樾看她的目光,有片刻失神。
像是一池春水,被风吹过。
苏南熙自从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穿过彩色的衣服,绝大多数衣服都是黑色系的,亦如她黑暗的人生。
白色也鲜少会穿。
而今天,苏南熙见商斯樾穿得如此郑重,她总不能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和他去领证。
虽然是协议夫妻,怎么也算是她人生第一次结婚。
就算以后离婚,她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去结第二次。
所以这次,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可刚才,苏南熙在自己箱子里翻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合适的衣服。
最后,她只能拿出她带来的唯一一条白裙——
还是生日的时候,叶歆送她的生日礼物。
叶歆希望她在23岁这一年,能先从着装上,突破和改变故步自封的自己。
裙子是高定款,很漂亮。
收腰款设计,极好地突出了苏南熙的身材和气质。
和商斯樾今天这一身,出奇般配。
只是,苏南熙穿得有些不太习惯。
没了黑色那层保护色,就像是乌龟卸了壳,让她少了几分安全感。
苏南熙有些别扭地拉了拉裙摆,朝商斯樾走去。
“我好了,我们走吧。”
-
半个小时后。
苏南熙和商斯樾从民政局出来,两人手上都多了一本红本本。
日光倾斜。
苏南熙举起手中的结婚证,封皮上金色的字体和图案,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发光,耀眼到有些刺目。
苏南熙胸腔隐隐有些发热。
觉得这份体验,微妙又神奇。
整个领证过程,不过十分钟。
她进门前,还是单身少女。
出门后,就变成了已婚少妇了。
苏南熙身旁这位,被无数女人心心念念,耍尽手段想占为己有的男人,就这么成为她的合法丈夫了。
7年!
那是2500多天!
她父母去世都13年了,比她有父母相伴的年头都长了。
这13年,苏南熙每天都数着天数过日子,好像每一天都好漫长。
又好像是眨眼间,她就长到了23岁。
区区7年而已,在人生漫长的岁月里,应该也就是弹指一挥间吧。
或许,他们这段协议婚姻,根本持续不了几年……
苏南熙还没体会完心情和身份的变化,指尖的结婚证,忽地被人抽走。
一抬头。
就看到商斯樾将两本结婚证书,一同收进了他西装内衬口袋里。
苏南熙满脸问号。
这是什么操作?
“放我这,统一保管。”商斯樾完全没觉得他的行为有何不妥,理了理毫无半分褶皱的西装外套,朝她抬抬下巴,“上车吧。”
苏南熙:“……”
他们来民政局领证,王律师没再跟着。是商斯樾亲自开车,带她来的。
这会,商斯樾已经绅士地替她拉开副驾驶座车门。
那双看她的清眸,相比之前,似乎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许温和,嘴角好似还带着隐隐笑意。
这是……刚刚和她的结婚体验,感觉还不赖?
苏南熙不由多看了商斯樾几眼。
坐上车,等他也坐进了驾驶座,苏南熙朝他伸出了手。
“给我。”
“什么?”
“结婚证。”
商斯樾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她:“怎么了?”
“……我还没看呢。”
“要看什么?”
苏南熙“嘶”了声。
“当然是看看我结婚证上的照片,拍得好不好看呀。”
“很好看。”
商斯樾回得倒不敷衍,可他却完全没有要拿结婚证给她的意思。
“……”苏南熙眼眸微眯,立马警觉。
把她的结婚证藏起来,不给她看,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苏南熙眼波流转。
顽劣滋生。
既然是自己合法的男人了,那对他干点什么,应该也不犯法吧?
少女解开才扣上的安全带,忽然探身过去,在他毫无防备中,直接就将手伸进了他的西服里——
“就算好看,那我也要亲自看看!”
商斯樾瞳孔骤缩。
那张矜贵清雅的面容,霎时冷峻。
他几乎是立刻就摁住了那只,在他胸膛上胡作非为的手。
拿出。
丢开。
一气呵成。
商斯樾那神情,像是受到了轻薄。
声线都变得低沉清冷:“苏南熙,你干什么?”
苏南熙顽劣地翘起唇角,一点也不带怕的。
“拿结婚证呀。给我。”
“坐回去。”
“快给我嘛!”
“不行。”
明明结婚证是两人的,怎么就不能给她看一看了?
越不给,苏南熙的一身反骨,反而越发被刺激出来了。
今天,她还非要看看不可了!
苏南熙再次进攻。
新婚塑料夫妻,领完证不到十分钟,就“大打出手”。
说出去都能成为笑资。
尤其还是去抢人人都忌惮的,商家掌权人口袋里的结婚证!
苏南熙手臂不够长,索性双膝爬上椅子,整个身子都倾了过去,双手并用。
这世上,除了苏南熙,还有谁敢在商斯樾面前,如此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男女力量悬殊。
若动真格,苏南熙恐怕连再次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空间狭小。
商斯樾怕自己一时手重,会伤到苏南熙。
他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顽皮。”
正当商斯樾要放弃抵抗,准备把结婚证拿给她。
哪曾想,苏南熙动作过猛,忽然重心不稳,“啊”的一声,人就朝驾驶座车窗方向,直直地摔了下去。
情急之中,苏南熙的手慌乱地寻找着支撑。
在她的头,即将撞上玻璃时,商斯樾长臂一捞,及时圈住了她的腰肢。
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与此同时,商斯樾也发出了一声不同寻常的闷哼声。
苏南熙这才觉察,手掌撑着的地方,触感似乎……不对劲。
她缓缓垂眸——
当看到自己的手,竟撑在了男人名贵的西裤间时……
意识到什么。
面颊霎时绯红。
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
苏南熙哪经历过这种事,慌忙将手拿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吗?”
这话一出,气氛更尴尬了。
商斯樾气息沉沉,轻呼了口气。
在少女探过头来,想查看他的伤势时,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直接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将人按回了副驾驶。
“乖点,坐好。”
他清润的嗓音听着有些喑哑。
苏南熙终于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再造次。
她神色担忧,过意不去。
当苏南熙目光再次望过去时,商斯樾已经脱了外套,搭在腿间。
这是……真被她压受伤了?
可瞧着,他又不像是被她弄疼了的样子。
倒是耳朵红得有些诡异。
既然没受伤,那为何拿衣服挡着不让她看?
苏南熙虽然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但她也不是蠢笨如白纸。稍一琢磨,想明白可能是什么情况后,她的脸颊也烧红了起来。
可她最擅长先发制人,来缓解自己的尴尬之举。
她像个女土匪一样,跋扈道:“嘴都亲过了,你害羞什么呢?”
“……”商斯樾耳梢红晕未散,悠悠转头,面色从容镇定,音色也已经恢复往常的清冷平静。
“苏小姐,你是对接吻有什么误解?”
“人工呼吸怎么就不算接吻了,难道不都是嘴碰嘴?”
苏南熙一时嘴快。
可她这话一出,车里的气氛,从尴尬,瞬间转变成了另一种旖旎的气氛。
她轻咳一声,强装平稳地转移话题,“叫什么苏小姐呢,这么见外。”
商斯樾目光沉沉,请教道:“那我应该叫什么?”
苏南熙瞧着他这副端庄正经的样子,心里那点愧疚和不自在,突然烟消云散,立刻暴露本质。
若是昨晚,商斯樾没有停车看戏,见识过她的真面目。
或许,在他面前,她还会装装样子。
而现在,他都见过她人性的阴暗面,她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做自己。
苏南熙弯起漂亮的眉眼,“证都领了,当然是叫……老婆喽!”
商斯樾忽然不说话了,目光静默地审视着她。
苏南熙:“……?”
商斯樾这男人,气场一向强大。
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被他这般审视,苏南熙心里已经逐渐发毛。
正当苏南熙捉摸不透,自己是否触到商斯樾的逆鳞时,就听到他冷着声,忽然问她:“以前你也是这么和权洲燃相处的?”
“???”苏南熙想不明白,在他们领证的大喜之日,商斯樾提那晦气玩意儿做什么?
果然,人无完人。
这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无趣!
只适合放在家里,当个不会讲话的摆设。
苏南熙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音色淡淡:“商总,扫兴了。”
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看结婚证的事,也变得不了了之。
烟灰色的古斯特,平稳地驶入车流。
京市变化很大。
五年未回,苏南熙对路况早已不熟,等她觉察到路不对时,车已经开进了南湖庄园。
“这是哪?”苏南熙问。
本以为,商斯樾会送她回酒店……
车稳稳地停在主楼别墅前。
商斯樾这才说:“以后你就住在这。”
苏南熙目光望向车外。
“这是你家?”
他们这是要同居的节奏了?
【商斯樾:老婆对我很轻浮,她一点都不爱我……
苏南熙:证才刚领呢,你就开始合法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