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金陵,求学于清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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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蘩回过神,她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眉心蹙了蹙,纤细的手扶住额头。
聂潮生瞧着她精神不济,想必是白雾之故。
他垂下眼睑,眸光一暗,轻声说:“小姐,您待在此处,奴先出去瞧瞧。”
说罢,他站起身。
“等等。”
宁采蘩突然道。
聂潮生顿住,回头看向她。
“我觉着这雾太奇怪了,你小心一点。”宁采蘩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锦儿,她神情担忧道。
聂潮生唇角微弯:“好。”
宁采蘩目送他出去,船舱内一片寂静,好似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
她看向锦儿,眉眼间满是担忧。
为何还不醒来?
聂潮生紧闭舱门,他缓缓走至甲板上,打量着周遭弥漫的白雾。
他敛眸,眼中闪过一道森冷的杀意,修长的手随即抬起,一缕金光从他指尖闪出,遥指上空。
金光瞬间化作一道利剑,狠狠地冲破厚重的白雾,形成巨大的漩涡。
江面略微震颤,白雾被吸入漩涡中,但又有源源不断的雾气从远方飘来。
聂潮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低声念了一句妖诀,金光顿时发出耀眼的光,漩涡逐渐涨大,偶尔传来几声闷雷。
他阖上双目,意识渐渐离体,化作一团金光,在满是雾气的江面寻找根源。
“聂潮生。”
这时,身后陡然传来孟东的声音。
聂潮生猛地睁眼,他回头,便见孟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他。
“孟大哥,怎地了?”聂潮生灭了妖力,不经意间将手掩藏在袖中,他一派纯良道。
上方的漩涡即刻消失,不过孟东肉眼凡胎,必没有发觉异常。
“你在做甚?”孟东皱眉。
先前起雾时,他不放心,便同船夫一同掌舵,待缓下神来,却发觉聂潮生不见了,再之后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他踉跄着走到甲板上,等到船停止摇晃,却见聂潮生独自一人站着,一动也不动,瞧着十分可疑。
“这雾太邪门了,到现下还未散,便出来瞧瞧。”聂潮生与孟东对视,面不改色道。
孟东点了点头,不知他是否信了聂潮生所说的话。
“孟大哥,有事吗?”聂潮生眨了眨眼睛,他故作好奇道。
“的确有事,我先去寻小姐。”孟东转过身,正色道。
船舱中,宁采蘩感受到船在摇晃,她的头更晕了,脸色愈发苍白,闻见孟东寻她有事,她见锦儿还在昏迷,便掖好被褥,起身走出船舱。
“有何事?”她扶住门,声音虚弱道。
聂潮生见状,他疾步走到宁采蘩的身边,想要伸手扶她。
宁采蘩唇无血色,她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小姐,随小的来。”孟东并未告知她原由,语气恭敬道。
宁采蘩心下狐疑,便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去,留下聂潮生一人站在原地。
他们二人走远,聂潮生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四周消散的雾气。
既然有胆子来,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方才的漩涡并未将其吓退,想必会趁机卷土重来。
思及此处,他似笑非笑,漆黑的眼中露出阴森之色。
宁采蘩跟着孟东走至船头处,她神色不解道:“此处有甚?”
“小姐,您看。”孟东指着远处的青山。
宁采蘩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先是瞧见了一座青山,其被烟雾缭绕,山峦若隐若现。
江面上的白雾消散不少,极目望去青山脚下似有散落的渔村,白墙黛瓦的民居依山而建,在白雾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白雾来得太过蹊跷,小姐,咱们不如干脆停船靠岸吧。”孟东提议道。
“你言之有理。”宁采蘩点头,她沉思片刻道,“那你命船夫靠岸,暂且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是。”孟东颔首。
船夫得了命令,船则是朝着渔村慢慢地驶去。
聂潮生寻见宁采蘩,他见船正在靠近渔村,疑惑道:“小姐,为何靠岸?”
宁采蘩告知了他。
聂潮生沉下脸,他暗自打量着渔村,见其并无异常,而是寻常的渔村,便没再说什么。
“我先回去看看锦儿有没有醒来。”宁采蘩转身道。
“奴同您一起。”聂潮生立即道。
宁采蘩应了一声,二人便走至船舱内,躺在榻上的锦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你醒了。”她欣喜道。
“小姐,奴婢的头好疼啊。”锦儿神色痛苦地起身,她手捂住额头,纳闷道,“发生何事了?奴婢怎么躺这儿了?”
宁采蘩欲言又止,便没说她在甲板上晕倒一事。
她摇头道:“没什么,现在雾太大了,正巧前头有一渔村,咱们今晚就在此落脚。”
锦儿头痛欲裂,对于宁采蘩的安排,自然是没有异议。
“来,你先躺下,等到了我再喊你。”宁采蘩关切道。
“是。”锦儿恍惚地点头,重新躺了下去。
聂潮生瞧着锦儿头痛的模样,便知她这是着了那妖的道,幸好发现及时,若是再晚上一刻,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船慢慢靠岸,天色已彻底暗下去,白雾却不敢靠近渔村,似是在忌惮什么。
宁采蘩扶起锦儿,低声询问她如何了。
锦儿歇息片刻,脸色已好上许多,她问:“小姐,奴婢没事,是到了吗?”
宁采蘩点了点头,接着便扶起锦儿,朝外走去。
“来,你慢点,不急。”她叮嘱道。
“奴婢没事,小姐别担心,先前是有些头疼,但如今好多了。”锦儿瞧着宁采蘩神情担忧,笑着安慰道。
“还能笑出来,想必是没事了。”宁采蘩无奈一笑。
主仆二人走到甲板上时,聂潮生一行人已在等候。
“既然人齐了,那便下船吧。”宁采蘩见人已齐,便开口道。
“小姐,这渔村有客栈吗?”锦儿慢慢下船,满脸疑惑道。
“我也不晓得,先下船看看。”她轻声道。
一行人下船之后,纷纷看向眼前的渔村,但奇怪的是,渔村竟无一家点灯,举目望去皆是一片漆黑。
“这村子怎么那么怪?”船夫有些害怕道。
聂潮生脸色微沉,他默默观察着村子,没有出声。
“小姐,要不咱们先往前走走,说不定有人家呢。”孟东转头道。
“也好。”宁采蘩抽回视线,压下心中的疑惑。
她知晓现下也别无他法,既然已经下船了,那便继续向前走。
聂潮生慢慢凑了过来,他跟在宁采蘩的身后,保护她的安全,不过他总觉着此地无比怪异。
一行人怀着疑惑以及胆怯的心情走进了渔村。
他们绕着村走了一大圈都未见有人家点灯,更别说是客栈了,而四周一片寂静,悄无人息,透出一股荒废之感。
“小姐,这不会是个鬼村吧?”锦儿搂住宁采蘩的手,瑟瑟发到道。
“昏说,别自己吓自己。”宁采蘩心中害怕,她面上不显道。
“可……”锦儿张了张口,但还是咽了回去。
船夫恐惧地躲在孟东的身后,他喃喃道:“此行怕是不妥。”
“何为不妥?”宁采蘩闻言回头。
“回姑娘的话,今日出发时明明天色大好,可到了午时却无缘无故起了雾,咱们困在雾中起码有三个时辰,现下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怕是老天爷要咱们的命呢。”船夫脸色苍白,眼神闪了闪道。
“咱们又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爷好端端的要咱们的命做甚,你就别危言耸听了。”宁采蘩皱眉,面色漠然道。
“小姐,该不会是先前……”锦儿脸一白,忽然道。
有锦儿这么一提醒,宁采蘩这才想起先前船夫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梅林村的岸上,脸色顿时大变。
“不会的,他那是自作孽,同咱们有何干系,你别多想了。”宁采蘩强颜欢笑道。
“小姐,什么自作孽?”聂潮生敛眸,不明所以。
“没什么。”宁采蘩摇了摇头道。
就在所有人沉迷于恐惧之中时,孟东突然道:“小姐,您看,山上有个道观。”
宁采蘩登时循声望去,远远地瞧见山上有一座道观,隐在朦胧的烟雾之中。
于是,一行人便上山走。
在船上时觉着这山不高,但真正爬的时候,才知其陡峭。
宁采蘩迈上一层又一层的石阶,她还要扶着锦儿,顿时有些气喘吁吁。
“小姐,奴婢自己走吧。”锦儿道。
“没事。”宁采蘩笑着安抚道。
“小姐,要不奴来扶着锦儿姑娘,您也松快些。”聂潮生不忍宁采蘩受累,主动道。
宁采蘩停下,她回头望着他们,面露犹豫。
“你若是累的话,也不用强撑。”她迟疑道。
“奴不累。”聂潮生迈上一层台阶,走至宁采蘩的身旁,抿起一丝浅笑。
“假惺惺。”锦儿有些别扭道。
“人家一片好心,你说什么呢。”宁采蘩板着脸道。
锦儿有些不开心,她瞥了聂潮生一眼,但还是把手给他了。
走了没几步,孟东见锦儿走得实在吃力,他冷硬的面庞带着不好意思,道:“小姐,不如小的背她吧,如此咱们能早些到达。”
锦儿自然是求之不得,便先停下,待孟东走上来蹲下身,她才趴了上来。
宁采蘩瞧见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段时辰,一行人终于走至山顶,来至道观前,便见道观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但幸好门前点着灯,烛光昏黄。
聂潮生停下,他瞧着这道观,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潮生,怎么不走了?”宁采蘩走至聂潮生的身旁,见他沉默,疑问道。
他闻言神色恢复正常,先是摇头,随后弯起唇角道:“奴见这道观有几分眼熟呢。”
“是吗?”宁采蘩一愣,笑道,“莫非你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