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零感到郎深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他自己心脏跳动声巨响无比。

他硬是压住了手上的颤抖，在郎深的引导下推开了门。

“直接进去看，别看到半途就折返，反而误会了。”郎深推着司零进去，把他带到长桌前。

司零此时走近便看得更加清楚。这是在教堂大堂的中央，下面一排排的长椅，是给来祷告的人坐的位置。而现在他们站在台上，台上摆放着一张长桌。

郎深带着他站在长桌的一边，而慕莎则站在对面，她手中举着烛火。看到郎深带着司零走进来，慕莎有些吃惊。

烛火摇曳。

在司零面前的长桌上铺着一层白布，而白布上正是放着一具小人偶的尸体。长桌两端各摆放着三只蜡烛，颤抖的火光，就如现在司零颤抖的心一样。

“你应该认识他吧。”郎深开口。

这具尸体司零认识，是白天那个想要闯过喷泉广场的人，当场死亡。

司零唇舌干燥：“算是认识。”

郎深朝慕莎点了下头，慕莎继续刚才的事，拿起白布盖在了尸体身上。

“死去小孩的尸体，我们会放在教堂里，陪伴他灵魂的离去。”郎深解释给司零听，“不过你得记着，他死去的原因是破坏了小镇的规矩，才会给予惩罚。如果想要在这里生活，就得守住规矩。明白吗？”

“明白。”司零咬着牙，脖子的冷汗滴入衣内。

郎深这是在警告他，不，或许不是警告，他今天还能离开这里吗？

“你也过来向他道别吧。”郎深引导着司零。

直播间里疯狂滚动。

【快跑快跑】

【这下完了】

跑，跑去哪里？越是这种危急的时刻，司零脑子越是冷静下来。现在跑走不是好的选择，一方面这里本就是他们的地盘，逃不掉，另一方面，郎深没有一开始就下手，也许还有转机。

司零深呼吸走上前。

看着司零顺从的听话，郎深才开口：“回去吧。好孩子不要在晚上到处乱跑。快到10点，你该睡觉了。”

在此期间，慕莎的面色一直都很难看，尤其是刚才郎深让司零回去，更加难看了。但是她也没反驳郎深的话，看得出来，两人之间还是以郎深为主。

如果不是在两人面前，司零都要长吁一口气，这次看来是躲过了。

司零离开大堂后，慕莎就问郎深：“为什么不处理他？”

“先把这个拿回去再说。”郎深一手提起小人偶的尸体，“他今晚肯定不敢再出来了。而且10点就寝是刻在了石板上的规则，他们不知道规矩，没人敢犯傻的。”

说完，郎深直接拎着尸体往后面他的办公室走，慕莎反应过来举着烛火小跑到前方为他照明。

两人离开之后，教堂恢复黑暗，淡淡的月光下，阴影之中站着的正是回去又折返的司零。

他面色浑然没有刚才的惊恐前传镇定，而是真的平静，看向前方玻璃模糊的映照出慕莎手中烛火远去。

【难道刚才是装的？】

【谁这么勇，敢拿生命去装？】

【还是主播有什么把握】

等郎深和慕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司零才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刚才被郎深抓到确实是意外，那些惊恐的反应绝大部分也不是装的。只是司零先一步察觉到了郎深并不会对他怎么样，后面才是表演给他们看的。

规则是双向约束的，他刚才的行为没有违反，因此他们不可能用违反规则来处置他。一旦没有正当理由，他们想要处理司零就得用手段，而郎深似乎并不想现在就让他出局。

有了这一点，司零只要表现出郎深想要的模样就好了。在他们面前装作被吓到，让他们以为自己今天一定会乖乖听话。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对他再有警惕心，而且现在快10点，有女神像的规则，他们更加会认为司零会回去待在房间。

但是现在离10点还有一段时间，司零正是想趁着他们短暂的疏忽，跟上去去看一眼。

郎深和慕莎进到了他的办公室，郎深问慕莎：“今天下午有哪些人来教堂了？”

慕莎回答：“‘富商’孟建华夫妇和‘男爵’爱德华。”

“‘大律师’林伟和‘照相的’唐之意没来？”

“没有。”

郎深轻笑道：“那看来他们看不上这身体啊。”

慕莎站在他身旁：“毕竟和他们的能力适应度不高。”

郎深随意把小人偶尸体扔在角落：“等到最后再分配吧。”

慕莎提醒道：“数量不够，会打起来的。”

郎深笑笑：“本来就不够，总会打起来的。对了，你不是说我什么没杀司零吗？”

“按照原计划，现在再失去一个还在可控范围。”

郎深站起来，晦涩不明：“原计划是按照七人做的，在一开始就杀一个立威是计划中的，只是这样还剩多少人？现在还有几人？”

“死掉一个应该还剩六人，但是现在有七个人！”慕莎算完后惊讶。第一个立威也可以不死人，所以做了七人和六人的预案，所以没有注意到竟然多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多了一个，难道是我们的同类？这么早就有人得手了？这怎么可能。”

郎深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多出来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系统很少出错。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得先把他找出来。”

“所以刚才你才没下手，这里再死掉一个，就变成了六人的底线预案，多出来的那个人就算是真正潜伏进来了，因为我们后面没有合适时机也不能随便减少人员。”

慕莎理解了郎深的意思：“留着这个机动人数在手上，后面才不被动。”

“这个司零现在是什么身份？”郎深问。

“自从他出乎我们意料的选择了孤儿后，系统自动完善的背景是……”

“那你算是他的第一监视人了。虽然我原来想让你空下来去盯着林伟和唐之意的，现在也要注意盯着司零。”

“是。”

……

司零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不应该存在的人……为什么会有一个不应该存在？

郎深口中不会犯错的系统也许和他们的是一样的系统，系统即管着他们又管着这些小镇上的人，或许先前他猜测的神也许真的是指的同一拨神明。

既然这样，为什么系统会出错？还是说出错的不是系统。

司零猛然想起了今天刚刚看到的自己的技能——bug，你就是bug。如果出错的是他呢？就如技能上所说的，他就是bug呢？

越往这方面想，司零越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之前一直让他疑惑的细节。

从一开始他没有记忆就与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他在废墟上苏醒，司零问过孟语恬，他们都在小镇周边醒来，不过却是小镇的正面大门附近。没有一个是和他一样从后门进来的。

而且他一直在纠结的孟语恬赶来时的倒计时，也只有他没有。如果他真的是多出来的那个人，硬生生加入了这个副本，自然和原本的人不能全部保持一致。

只有他一个人在选择身份时，没有‘合适意愿’的‘家长’，就连职业技能也是孟语恬帮他找到的……

这些细节，不得不让司零开始怀疑自己。他失去的记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到底是谁？

就在他陷入思考后，等他想到时间很紧，再次悄悄离开郎深办公室，路过食堂的时候，接着月色，他看到了挂在食堂上的挂钟。

现在已经超过10点了。

石板上【晚上十点就寝】的规则还能浮现在司零的眼前，但现在他10点了还在外面，也没有受到惩罚，难道他真的是bug？

【十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惊了，主播真的多出来的那个老六吗？】

【我也觉得】

【厉害了，说是这届副本升级，现在副本设计这么会玩的吗？】

司零看着眼前的弹幕，按照孟语恬所说，这些他应该都看不到才对，也许真的是有什么bug让他能够看到吧。

司零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郎深和慕莎两人的对话。最后他开口对直播间的神明说：“我不认为我一定就是那个多出来的人。至少不能通过刚才10点我还活着在外面这点下判断。”

【为什么？】

“明天你们就会知道了。”说完司零躺下睡觉，留下神明在他的直播间疯狂。

【主播已经学会开始放钩子了吗？】

【我就不信了，还能有什么解释。我愿意熬夜等到明天！】

……

司零闭上眼，神明并不知道他失忆的事情，他也没有在直播间显示出他对直播间的不熟悉，因此他们肯定不知道bug的事情。神明只是单纯在副本层面进行讨论，过了10点还能在外面活着的背后的解释很简单。

但如果真的是他自身的系统bug，在这个生存游戏直播里就绝对不能让神明知道，会引来那个最冰冷的系统的。他的失忆一定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