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外面起风了。我在书房面对着落地窗的书桌前,研读古籍。我出去拿父亲的笔墨,想要把那些动人的诗篇誊写,好欣赏那些扣人心弦的字句。我发现雪茄室的灯亮着,门也虚掩着,留了一条缝。现在已经很晚了,父亲从前从不晚睡的。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桌上摆着几个空酒瓶,昏暗的烛台亮着,父亲阖上了眼睛。
上好的皇家礼炮。我拿起酒瓶看了看,心里责怪他放纵。许是玻璃碰撞的声音吵醒了他,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醉鬼。”我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杯酒入喉,就像火燎过喉咙。弄不明白他怎么能一下喝上这么多。
“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他看着摇晃的烛光,眼神晦暗不明。“最近我为什么这样忙,你怎么不问我?”
“你想说,自然就说了,何必还要我问?”我的指尖点着威士忌杯,发出清脆的声音。“看来现在你想说了?”
“华国东北挑起了战事,我们海外华人总想着做些什么。”他又开始喝酒。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东北?那是一个城市的名字吗?”
“华国的东北部,于是便叫东北了。”
“原来如此。你去过那里吗?”
“其实没有。你知道的,我在申海长大,少时便来了法国,并没有机会见识华国的大好河山了。”他看起来十分惋惜。
“不过,我在巴黎有一位朋友,就是东北人,你见过的,肖叔叔。”
我想起来了,肖叔叔长的很高大,总是喜欢喝酒,他曾经把我放到他的腿上,告诉我,他的家乡有广袤的森林,有一望无际的雪
地,原来那里就是东北?想来,他一定很伤心把。
“对了,你以后怕是很难见到他了。”父亲顿了顿。“他着手回中国了。”
我那时候还不明白,既然有战事,那更要躲得远远的才好,思绪纷飞间,没有发现父亲紧蹙的眉,还有终将到来的别离。听出父亲心情不好,我赶紧提出要为他弹琵琶。他没有回应我,我就当作他默认了。
我有些急切,拿来琵琶就要弹,没成想,铛地一声,琵琶弦竟然断了。
我不敢再去看父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