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了,各家王妃、郡主、夫人小姐们,依尊卑长幼落座,相好的坐在一桌,谈笑风生,亲密无间。
漾漾瞧她们一副抱团不友好的样子一点也不以为意,愚蠢的凡人焉能和她同坐,遂大大方方独坐一桌,为能独霸整桌美食而欢喜。
不曾想冯昙云坐了过来,当漾漾诧异的看向她时,她佯装抬手扶了扶插在发髻上的掐丝玻璃金步摇,“看我做什么,你还想独占这一桌不成,美得你。”
漾漾笑眯眯道:“那好吧,允你和我一块吃这一桌。”
冯昙云嗤笑,“瞧你这傻样儿,乡下来的就是这么没见识,真当一个国公府能上宴席伺候的婢女和你们乡下村姑一样粗手笨脚吗,今日是你运气好,那婢女踩了我散落的东珠摔了跤,下一次你还不知怎么惨呢,你瞧着谢玉仙这个人如何?”
不等漾漾回答她就冷笑,“只看她那张脸,很是冰清玉粹的吧,一副超脱凡尘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如若你真以为她就是那样的了就等着死吧,谢玉仙这个女人,野性放荡的狠。”
“多谢你提醒我。”
这时菜已上满,漾漾揪下一根烧鸡腿放在冯昙云的小碟子里,瞅着她笑。
冯昙云瞥漾漾一眼,嗤笑,“傻妞儿。”
又见漾漾撕扯下另外一条腿就那么开啃,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就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把你过去那一套都忘了吧,瞧我是怎么吃的,免得连累我也被人笑话。”
说完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早已洗净了手,上前来拿起公筷三两下就把鸡腿拆分成了容易入嘴的小块,还挂着许多肉的鸡骨头挑出来放在另外一张小碟子里,冯昙云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一点牙齿没露,吃相极美。
漾漾摇头,“你这样吃一点不爽,我教你一个吃的爽的法子。”
话落就一口一口开啃,很快吐出来一根光滑的鸡骨头放在了小碟子里。
冯昙云咽了咽口水,瞅着漾漾油花花的小红嘴就嗤笑,“粗俗,我才不那么吃呢。”
“那好吧。”漾漾把整只烧鸡拿到手里笑眯眯道:“我就不客气啦。”
“吃吧吃吧。”冯昙云翻个白眼,瞅着傻乎乎的漾漾冷笑,“凌御真不是个东西,明知你什么都不知道连个贴身侍女也不给你,他是打发你来衬托谢玉仙的高贵的吗?他倒痴情,终有他的报应,那也是活该。”
漾漾心想,这个冯昙云有些奇怪,不过管她呢,美食当前先吃为敬。
……
更衣过后,谢玉仙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有被热茶烫出来的红点子就冷下了脸。
“王妃,冰块取来了。”
“拿过来。”
谢玉仙拿锦帕包住一块冰一边敷脸一边道:“外头开席了?”
“开了,没人搭理凌夫人,倒是那个冯小姐许是瞧她孤零零一个坐在那里可怜就过去陪她坐了。”
“物以类聚,她也就配和那样低贱的人在一块了,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侍女莲房着急忙慌的小跑了进来禀报道:“方才奴婢去寻世子爷,听见说世子爷被国公爷叫进书房里去了,奴婢偷着过去听了听,就听见世子爷喊救命呢,定是国公爷又教训世子爷了,王妃您可要管管?”
谢玉仙冷笑,“管什么,父亲哪次打他不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依着我还嫌往日父亲打轻了呢,父亲就他这一个儿子,我就这一个同胞弟弟,我也盼着他从此改邪归正,我不求他给我长脸,只求他别给我丢人就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是。”
又过了一会儿,脸上红点子没那么疼了,谢玉仙就重新上了妆,她是极会装扮的,自知五官没有漾漾精致就别出心裁在眉心用胭脂画了一朵红莲花。
侍女百合就笑着夸道:“王妃此番定能把那个赝品比下去。”
谢玉仙冷冷看向她,“你说什么?”
百合笑脸一僵就慌了,一旁的莲房连忙啐百合一口,“你说的什么屁话,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也配入咱们王妃娘娘的眼,她给咱们王妃娘娘提鞋也不配。”
谢玉仙笑道:“说人家做什么,你们也学了那些长舌妇不成。”
主仆间的气氛缓和下来,得知谢玉仙被冲撞了的宗政隆熙疾步走了进来,“仙儿,你可有怎么样?”
谢玉仙笑道:“只被茶水溅了几点子在脸上罢了,已是用冰敷过了,瞧把你急的。”
宗政隆熙抬起谢玉仙的下巴仔细瞧了瞧才道:“没什么事儿便好,究竟怎么回事,我听着说这里头有冯昙云的事儿?”
谢玉仙把宗政隆熙让到贵妃榻上坐,道:“你还是快些把冯昙云娶回来吧,她今日的酸言酸语都快把我淹死了。”
宗政隆熙握着谢玉仙的手心疼道:“委屈你了。”
谢玉仙轻轻摇头,眼中朦胧起水雾。
宗政隆熙把谢玉仙抱在怀里,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脊,眸色幽深,“可恨凌御这个人油盐不进,凭我怎么兜揽都不上套,若有他站在咱们这边,省去我多少事儿。”
谢玉仙窝在宗政隆熙怀里听着没吱声。
少顷,斟酌着语句试探着开口,“妾身去游说他,您看可好?”
宗政隆熙抬起谢玉仙的下巴,用手指细细描绘她的眉眼,“这让我如何舍得,他本就对你念念不忘。”
谢玉仙推开宗政隆熙的手,往旁边一坐就似恼似羞的冷冷道:“他人怎样想,实在不是妾身能控制的。”
宗政隆熙连忙搂住谢玉仙笑着哄道:“你瞧你,怎么就急了,我又没说什么,只是不愿你去和他接近罢了,只要一想到他在心里还不知怎么想你,本王心里就醋海翻腾,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谢玉仙冷笑,“他现在是父皇的心腹股肱大臣,你砍去。”
宗政隆熙亦冷笑,“若非如此,本王还让他活着,哼。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有这个心就去做。”
谢玉仙笑道:“大事为重,如此,把你身边的半夏拨给我,有她看着也让你放心。”
宗政隆熙笑道:“我若这点信任都不给你,咱们俩还做什么夫妻,你放胆去游说就是。”
话落,起身就出去了。
谢玉仙坐到梳妆台前又细细描了描眉,往唇上薄涂了一层胭脂,就对身边侍女道:“莲房,你去瞧瞧凌御在哪里坐席,把他引到东边水榭那里去,我片刻就到。”
“是。”
“百合,你去告诉凌夫人一声,免得她误会。”谢玉仙捻了一颗熏衣香珠放在荷包里,对镜微微一笑。
“是。”
……
热闹的街市上,一个魁梧大汉和一个从背影看只有十二三,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的石阡并排走在一起,腰上都挂着一个看起来像胖狗的樱桃木貔貅。
石阡一边走一边随地吐瓜子皮,笑盈盈道:“我便说,那个钱有财能绝地逢生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绝不是这个木雕的作用,你瞧,咱俩傻里傻气的挂着这玩意在这几条街上转悠半天了也不见发一笔横财。”
姜槐嘿笑,才要开口说话就觉脚底下踩着个东西,正要一脚踢开,蓦的被反射出来的金光闪了一下眼睛,弯腰捡起来一看就呆住了,竟然是一枚镶金嵌蓝宝的耳坠子。
石阡一把夺过去细细查验后“嘿”了一声,“邪门了,是真货,只这上头的那颗蓝宝石市价绝不低于两百两。”
姜槐一把夺走耳坠子揣怀里,粗声笑道:“老子活了三十六年就穷了三十六年,从没捡过钱发过横财,今日竟白白捡了两百多两银子,便不是这小木狗带来的好运气也是了,咱回去复命吧。”
石阡拦着姜槐不服道:“你验证了,我还没呢,咱们再转转,我就不信了,一个木雕罢了,竟真有开运的能力?这玩意出自小夫人之手,果然有此效果,小夫人还是人吗,难不成还是财神爷转世?果然如此,从此见了小夫人我纳头就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