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一出，烂柯就非常摆烂地收回手，跟亦绯天他们一起看戏。
看到玄武出现，人群里站出了一个人，看服装制式是牧鹤门的长老。
终于能有个说话的人主持大局，天上那些弟子自发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阁下莫非是，传说中的玄武神龟？”
烂柯非常不爽。
“蛤？不认识我，却认识这只乌龟？”
玄武伸长脖子，口吐人言：“汝等何人？”
那长老抱拳：“我等四大仙门，鄙人道号行知，前来抓捕罪人。叨扰无妄海非我们所愿，不知前辈可否通融一下？只要把您身后那个红衣人交给我们，我们便会离开。”
亦绯天正感慨他们正道长老说话还是这么不讲道理，就听一旁的落川淡淡说了句：“神经。”
骂得好。
玄武再次开口。
“四大仙门？没听说过。”
在座的目力都不是常人，自然看见了那些长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神色。
有弟子战战兢兢上前请示：“亦绯天周围的邪魔外道太多了，我们根本近不了身，现在该怎么办？”
行知长老脸色铁青，猛地一挥袖：“我们先回去。我就不信他这些朋友还能一直陪着他。”
云层渐去。
亦绯天叹了口气。
都说了办完事回来好好谈，闹了这么久，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些长老脑筋真转不过弯来。
玄武缩小身型，游到亦绯天面前。
“参见尊主，愿吾主寿庇天地，德佑万灵。”
亦绯天伸出手：“抱歉吵醒你，玄武。”
玄武亲昵地顶了顶他的手，慢慢说着：“我的事不要紧，倒是尊主，您早该叫醒我的。”
亦绯天：“本来不想打扰你休息，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一起走走吧。”
玄武欣然答应。
竹筏是烂柯好不容易做的，坐着也算稳当，没必要中途改成别的，于是亦绯天和玄武都没有提。
玄武缩小身型，慢吞吞往竹筏上爬。烂柯瞥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要我说，你也太忍气吞声了，刚才那种情况，换我我就先打了再说。”落川道。
亦绯天道：“他们比你想象的难缠，没出手还好，我若是真打了他们，那就是落实罪名了。不出半个时辰，讨伐我的文章就会飞个满大街。”
尘无咎：“但你已经被他们看到站在我身边了，想来大概也没差。”
亦绯天一想还真是这样，莫名其妙气笑了：“反正总要被威胁，随便吧。换你你估计也只能看着。”
“我不会。”
尘无咎说，“谁教我做事，我教谁做人。”
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亦绯天毫无感情地鼓了鼓掌，“哇哦好棒棒哦。”
尘无咎微笑：“需要我帮你把刚刚出现在这里的那些人，几十双眼睛全部弄烂吗？”
亦绯天正色：“不必。”
“你别告诉我，你真准备回去以后跟他们谈。”
亦绯天漠然看着海面，不说话。
尘无咎明白了他的回答，问：“为什么非得这样？流云宫有你非常在意的人吗？”
亦绯天摇摇头：“我没有必须为之的事。”
“比孤魂野鬼的程度，我兴许还比不上他。”落川适时地插一句，又在尘无咎看向他的前一秒撇过头。
“尊主如果不想与凡人为伍，我们无妄海非常欢迎你的到来。”烂柯也道。
但亦绯天还是摇摇头。
“话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沉默寡言的玄武小声道：“方才我就想说了，竹筏底下还有一个人，似乎跟刚刚那一批，是一样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烂柯大叫着，掀起竹竿要往底下敲。
落川一手拦住他，“喂你小心点，别把竹筏敲漏了。”
亦绯天敲了敲竹排边沿，往底下问道：“船底下那位，你能听见吧？听见了就上来，下面危险。”
其他几个：“……”
这么喊，那人是憨才会……
……上来了？
只见水面咕噜噜飘起一阵泡泡，然后冒出个小小的脑袋。
那人看起来很幼小，刚冒出头表情是呆萌呆萌的，之后他锁定了竹筏上的亦绯天，表情立刻委屈起来。
“小绯儿！呜呜！”
亦绯天头又开始痛了。
这个风格，根本不用看，绝对是玉澈。
流云宫原来派的人是你吗？难怪刚刚没找着熟人。
“小绯儿？！”除亦绯天以外的所有人震声了。
亦绯天：“……”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毒唯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你们要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有这么高度统一的意见啊？！
“别杵着，快上来。”
亦绯天向玉澈仙尊伸出手，把他抱上来。
“呜呜，小绯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开长老大会我听他们说要抓你时有多紧张。”
“那你就这样一个人来了？”
“还有桃桃和李李，我把他们都带来了。”玉澈伸手，让他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亦绯天有些失语。
桃桃和李李是玉澈自己做的木偶人，栩栩如生。平常去息雾峰，经常能看见这两位给玉澈打下手。
不过，原先的木偶人跟真人一样，是等身的长度，现在缩得非常小，跟坠子一样大。
嗯，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你也就仗着自己境界高才爬到船底下，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无妄海很危险，掉得太深就上不来了。”
亦绯天谆谆教诲，玉澈乖乖点头。
场面一度滑稽。
落川视线移到玉澈仙尊身上，眼睛微眯。
“你该不会是卧底吧？”
即使和红衣打起来也不会落于下风的玉澈缩了缩脑袋，甚至声音有点发抖，“我……我不是。”
亦绯天嘴角抽了抽。
颇为复杂地拉住落川，他有些头疼地说：“这位是流云宫的五长老玉澈仙尊，从前就一直为我说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说完，又回头对玉澈道：“他是一名红衣级别的鬼修，名唤落川，目前跟我是契约关系，也伤害不了我，所以你们暂时可以和平相处哦。”
玉澈小小的一只缩在他背后，闻言乖巧地点点头，跟对方打招呼道：“你，你好？”
落川身上那种锐利的攻击性收了起来，高冷地一颔首：“你好，请多指教。”
玉澈：“呜哇。”
落川：“阁下怎么称呼？我不想一直仙尊仙尊地叫你。”
落川视角的玉澈：是个弟弟。
玉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可……你也没这么叫过啊？
他呆滞片刻，忙道：“不用仙尊仙尊地叫，叫我鹿幽鸣就好了。”
亦绯天浅笑：“不要太紧张，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鹿幽鸣眼睛一下充满光芒：“真，真的吗？我好喜欢你！”说着，一把扑了上去。
亦绯天笑着接住他。
其他人投来幽怨的目光，鹿幽鸣小声道：“小，小绯儿，你的朋友好像很不欢迎我。”
亦绯天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不用理会他们。”
随即瞥了一圈。
很好，这世上大概的物质分类基本上都在这了。
一群妖魔鬼怪。
最后，他视线尤其停留在尘某阁主的身上，警告地压了压。
“小绯儿。”鹿幽鸣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亦绯天看了一眼落川，“找他的心脏。”
鹿幽鸣闻言眼睛晶亮亮的：“找东西吗？我带了星盘哦。”
亦绯天很给面子：“太好了，帮大忙了。”
虽然大概率也是鹿幽鸣带着那些人找到他们的。流云宫找东西的巅峰有二，一是玉阙，另一个就是玉澈。这种事情玉阙是不屑于做的，至于鹿幽鸣……
害，他来就是来放水的。
鹿幽鸣召唤出星盘，随即毫无预兆直接开大！
还没晴朗一会的天空再一次变暗，自照境的威压瞬间笼罩在整个无妄海上空！
——夜幕降临。
尘无咎也凝重起来，“自照巅峰……”
他倒是小看这个娃娃脸了。
“这修行速度，真变态啊。”亦绯天叹了一句。
器修原本应该是进益最慢的，可抵不上鹿幽鸣这一颗无忧无虑又专一的赤子之心。
星盘自动定位在北溟无妄海，紫极代表北极，此时，天下皆冬，玄武星象对应在众人头顶的左侧，那么，苍龙的方位就是在……
目之所及的前方。
夜空出现了一颗极其热烈的红闪星。
“心宿二。”尘无咎话音刚落，就见紫极和心宿二之间连成了一道线。他们所在的地方对应的星星亮了一道白光，然后取了最短距离，好似有一只无形的笔一般，画了一道青色的线。
“找到了。”鹿幽鸣淡定地说。
亦绯天已经看麻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前世老师在课堂上放的“小马过河最短路线”的讲义视频一样。
这当然不是星盘自动生出的意志在动，而是鹿幽鸣的脑力算力在驱策星盘画出路线。
可这么短的时间就轻而易举地找到，当世几人能做到这样？亦绯天扪心自问，自己也不行。
大佬的世界……恐怖如斯。
“走吧。”鹿幽鸣道。
“不过，心脏这种东西，与其去找原来那一颗，不如重新长一颗。”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眸仍旧纯澈。
本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在场的几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