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利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陈辞兮睁开有些发沉的眼皮子，目光有一瞬间的懵。

“地一。”白珂出声提醒。

陈辞兮立马清醒，踩着一地的老鼠就跑了出去，身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看着他，陈辞兮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田沧煜，“NPC不来凑个热闹吗？”

他说完，没管田沧煜动不动，自己直奔地一。

外面火光冲天，陈辞兮看着那大火一愣，脑海里映出了那个场景。

大火之中跪在那里的青年。

地一的烟叶都冒着大火，许多姬鼠工头也在火中挣扎，一股难以言喻的烤肉味在空中弥漫，陈辞兮站在大火边缘，飞速地从无数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和工头里找曹罄和石姒阮的身影。

陈辞兮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值，24。

晚上还有一场，不知道会不会消耗很多，陈辞兮一咬牙，高价买了个防火外套，重进大火开始提溜里面的小姑娘们。

那群常年在烟叶里穿梭的小姑娘们身上皮肉外翻，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厉害，个个都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枯黄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眼里是死寂的。

“曹罄！”陈辞兮喊了一声，他皱眉看着周围，姬鼠工头几乎全都葬身火海之中，活着的也构不成威胁，能救的小姑娘他也给捞出来了，可就是看不见曹罄她们都影子。

一向冷静的陈辞兮有点儿急躁，他看着周围，身上的防火服早就被烧没了，血量减了4，还剩下20。

“别急，说不定她们不在这里呢。”白珂开口安慰。

陈辞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束光晃过他的眼睛，陈辞兮微微眯眼，看向光射出来的地方。

那里有一块铁皮，被阳光照射着反射出一道强光。

半晌，陈辞兮抬起头，眼底是遮不住的疲惫，他缓缓开口，道:“听天由命，看她自己了。”

确实，他不能打包票。

玩家只能靠自己。

可是……

他转身，看到的是站在那里的田沧煜。

NPC与玩家对立……

大火似乎烧得太阳都待不住了，等到大火熄灭，地里的烟叶尽数被毁，月亮也升了起来，陈辞兮盼了很久的夜晚，来了。

他踩着烧得焦黑的烟叶，找到了去往工厂的路，他跟那天一样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一群小孩走了进来，陈辞兮眼疾手快地把工厂的大门一关，月光被隔绝在外。

那些小孩回头看着关闭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口的陈辞兮，陈辞兮转头看别处，手却诚实地往门上一推，他啊了一声，无辜地看着那群孩子，“门关上了，出不去了。”也进不来了。

那群孩子没深究，而是开始游荡，陈辞兮跟上次一样混在孩子堆里，打量起他上次没来得及好好参观的工厂。

第一层的工作跟地三差不多，就是把货物往传送带上放，陈辞兮看了看停止运行的传送带上的货物，就是这货物不一样。

他用手拿起一个货物，比地三的要轻很多。

趁着孩子没注意，陈辞兮飞速把货物包装拆开，看清手里的东西，陈辞兮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风干了的肺部。

“这不是模型吧……”陈辞兮向白珂求证。

白珂还没说话，他又猜道，“说不定是泡开的？跟茶叶一样？”

白珂选择了沉默。

整一层全是传送带，工人们在传送带旁边睡着了，孩子们再他们身后游荡，似乎在找着什么。

“找到了……”一个孩子停在不远处，陈辞兮走过去，看着那个孩子拿下传送带上的一个货物，三下两下拆开，那是一个风干的心脏，泛着暗红色的光。

“我的……”孩子的声音尖细，陈辞兮仔细一看，那个小孩的身上有一道口子，他这次仔细打量起身边的孩子们，几乎每一个孩子身上都有口子，就算没有，他们的眼睛也不见了。

陈辞兮站在那里，重新审视起了这座工厂。

一座雇佣童工虐待童工的人体器官贩卖工厂。

孩子们在第一层停了下来，陈辞兮独自一人上了第二层。

那里带着窗户，月光从窗子透了进来，陈辞兮看了看周围，把一张桌子拖到楼梯旁边，当做障碍物当着那些孩子。

“他们应该不会上来。”白珂说。

“为什么？”陈辞兮问。

“你看。”

陈辞兮闻言抬头，月光把整个二楼都照亮了。

这里摆着瓶瓶罐罐，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水里漂浮着红色的，泛着光的东西，陈辞兮走过去，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只又一只的老鼠。

说是老鼠，实际上是肉色的，没长毛的小老鼠。

“无性生殖啊？”陈辞兮忍着恶心绕过瓶瓶罐罐，往前走去，那里有一个大的箱子。

陈辞兮走到大箱子前，箱子是密封的，却有一层光透出来，让人忍不住上前查看。

“别动。”白珂一句话把陈辞兮拉了回来，陈辞兮停在离箱子半米不到的位置，蠢蠢欲动的手被白珂扼杀在原地。

“那我远程爆破？”陈辞兮看着面前明显应该打开的箱子，委屈巴巴。

白珂没回话，陈辞兮转转脑子，换了一个思路，“给我一根挑杆。”

“干什么？”白珂觉得自己的头又隐隐作痛，“让你翘起整个地球？”

“不。”陈辞兮语气坚定，看着面前的大箱子，“让我掀开他的头盖骨！”

头疼如期而至，白珂不说话了。

陈辞兮悄咪咪靠到箱子旁边，一榔头敲了下去，箱子出现了一个裂缝。

果然。

没有什么是一榔头解决不了的。

陈辞兮又一榔头砸了下去。

如果有，那就两榔头。

箱子被他砸开了，从中间分开，一分为二，特别均匀。

“系统有强迫症？”陈辞兮嘟囔着，走上前查看箱子里的东西。

红色的幽光从里面往外扩散出来，箱子被光罩住，里面的东西隐在光里，看不清楚。

陈辞兮把之前装着石头的麻袋拿出了，把手放在麻袋外侧，一个天然的隔离层出现了，他伸手，抓到了里面的东西，同样，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拿到石头的一瞬间，陈辞兮整个人一僵，刺痛感再次袭来。

青年身边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人，那人碰碰青年，似乎说了什么，陈辞兮认出，他们站在蝉之镇，村长的屋子前。

陈辞兮看了看不再发光的石头，让它滑进了麻袋，两块石头发出了轻微地碰撞声，陈辞兮把麻袋收起来，脑海里是那个画面，青年的背影看不真切，或者说跟打了马赛克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陈辞兮无奈地想。

‘砰砰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陈辞兮猛地抬头，原本被罩在玻璃罩子里的器官都从玻璃罩子里破壳而出，一个个鲜血淋漓。

大脑沟壑纵横，心脏跳动着，肺部不断张合，肾脏微微颤动，胃部蠕动向前，月光如水般洒下，清幽的光芒被暗红的血色撕碎，停留在窗前，迟迟不敢向前。

“怪渗人的。”陈辞兮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手臂颤了颤。

他想绕开这些看起来刚从人体剖离的器官，可器官围成了一个大圈，把他困在原地。

这个时候他还有功夫逗系统，陈辞兮短促一笑，“你看，我之前说的没错吧，这是不是叫万物皆有灵？”

这句话再次被拿出来，白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辞兮手上的长鞭甩出去，脑花满天飞，他破开一条路，一群人体器官跟在他身后缓慢的移动，陈辞兮不急不慢地走在最前面，只在有器官挨近他是甩一下鞭子。

“器官离体后在外最多存活十几分钟。”陈辞兮看着移动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的器官，彻底放了心。

十几分钟后，器官全都有气无力，只能在原地微微颤动，来证明自己还存在，陈辞兮绕过趴窝了的器官，继续往楼上走。

同样是一个个玻璃柱子，柱子中被液体充满，只不过这次里面装的不再是器官，而是器官的载体——人。

他们闭着眼睛，胸前是熟悉的标签。

这是玩家。

陈辞兮警觉地看着周围，这里有大大小小玻璃柱十好几个，里面关得都是完完整整的玩家，他们似乎睡着了。

“陈珂？！”

陈辞兮回头，看到的是惊慌失措的石姒阮，石姒阮眼圈通红，看见陈辞兮跟看见亲人一样。

“怎么了？”陈辞兮看着她，石姒阮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眼泪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曹罄姐……”石姒阮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

陈辞兮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曹罄在哪儿？”

石姒阮指了指楼上，陈辞兮一顿，又看看面前的女生，“带路。”

陈辞兮跟在石姒阮身后上了四楼，那里有一个大玻璃罩，里面正是昏迷的曹罄。

“怎么回事！”陈辞兮走到玻璃罩旁边，又转身看向石姒阮，“说话！”

石姒阮眼泪挂在脸颊，抬眸看向陈辞兮的那一刻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担心和焦急，而是悠闲，一副看戏的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