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堆满屋子的礼盒,孙丽荣忍不住抱怨:“你看你,这次过生日,那些老客户、朋友们送来的礼物,家里都快摆不下了,你干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崔长年解释:“这些不是生日礼品,你们不要乱动,都是国外流回来的,改天要上拍卖会——”
说到这,他停顿了几秒,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崔裕景身上。
“裕景,你去处理一下,帮老徐把这些古董都收进保险柜,别忘了查漏补缺,改天拍卖行的人会过来跟你对接。”
崔裕景:“爸,我明白。”
随后他带着老徐,进了书房最里面的密室,众人都自觉避开了视线,不敢多看一眼,孙丽荣也不敢多问一句。
方锦书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每天出入的书房有一道暗门,里面是戒备森严、设了好几道密码的保险室,哪怕水淹、火烤也坚硬不可摧毁,只有崔长年才有钥匙和黑盒子。
没有房间的黑盒子压根就打不开。
之前保险室是由崔书桐管理的,车祸后,就交给了崔裕景掌管,其他人都没有权限。
崔书桐看她在发呆,好奇地问:“怎么了?没见过密室?”
“原来电影演的都是真的。”方锦书由衷感慨,自己确实没见过世面。
谁知崔书桐告诉她:“这算什么?家里放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真正值钱的都在银行里。”
谁敢把真正值钱的放在家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
“银行里?”这触到了她的知识盲区:“我以为银行只能存钱。”
“我家主要是存在国外的银行,也有专人打理,就和家族基金会差不多,”崔书桐解释,“我爸曾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免得被人一网打尽了。”
“今天这批古董,都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早些年特殊时期的时候,我爷爷曾经逃往国外,后面形势好了才带着我爸回国,其实我还有好几个叔叔,都定居国外了,我爸是里面混得最差的。”
方锦书心生嫉妒,他居然说自己家是最差的,那其他叔叔得多有钱?
穷其实是有下限的,大不了就穷死了,下辈子重开一条命,但是财富往上,是没有上限的。
崔长年此番回家,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了起来,每个人都被老爷子的威严震到了,脸上都有些不自在,大气不敢呼,生怕做错事。
就连一向最活泼好动的方锦书变得病恹恹的,崔书桐安慰她:“没事,你不要怕,我爸这人脾气很好的,反正他一向待在家的时间都不长,估计过完生日就走了。”
“他事多着呢!每天都很忙。”
“那他每天都忙什么呢?”方锦书不由得好奇起来:“记得小时候来你家,我也经常见不到他人影。”
“忙着做生意啊。”他回答。
“卖古董?”她转了转大眼睛,可是,光卖古董的话,至于忙成这个样子?
崔书桐笑出声:“傻丫头,我家有多少古董,才能经得起天天卖呀?”
“我家确实靠着古董起家的,但是人不能坐吃山空,我爸这人很聪明,不仅会玩古董,也很有商业头脑。”
“早些年,他靠古董攒下来的家底,投资了很多产业,像是房地产、餐饮酒楼,就连电商网购他也投资了很多……
他是年纪越老,雄心越大,而且他眼光很好,什么行业有前景就去投资什么。”
方锦书闷闷点头,原来崔家背后有这么多投资,难怪老爷子忙成这样。
……
黑夜静悄悄,整座别墅都在熟睡,苏清放轻脚步,轻轻走进崔书桐的房间。
他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苏清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问:“你最近和我大哥相处的怎么样?”
苏清咬紧嘴唇,心虚不已:“还……还行。”
“那你现在能进去他的书房吧?”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冷漠无情:“我听说他给我爸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专门委托书法家王沉选写了一份生日贺词,你去想个办法,帮我把那副书法销毁掉。”
“这……”苏清攥紧了衣袖,眸子里写满慌乱:“这该怎么销毁?”
“随便你怎么处置。”崔书桐没有转过身子,口吻冷淡:“用笔涂鸦掉、泡水里、撕毁都行。”
“因为我也要送爸爸一副书法,你不要让大哥抢我的风头。”
苏清不忍心伤害那个男人,又不敢违抗眼前的男人,内心纠结不已,几乎快要咬破了嘴唇,最后才小声应下:“好,我明白了。”
……
很快,时间到了八月底,崔家别墅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几乎所有家族长辈都出席了。
崔书桐早早起床,让方锦书帮他穿戴整齐,坐在轮椅上,一派气定神闲。
崔长年穿着中式唐服,雍容华贵的黑色,典雅古朴,孙丽荣也容光焕发,一大早就陪崔长年站在门口迎宾。
上午十点,客人陆续入座,很快别墅聚集了一堆人,熙熙攘攘,个个都举着红酒觥筹交错。
方锦书扫视一圈,发现这些人都身价不菲,都是富商名流,包括一些艺术圈的大拿,还有一些面生的,她认不出来,但这些人衣着不凡,浑身上下都是金钱堆砌出来的贵气,比崔书桐身上的贵气更甚。
等到中午,人终于到齐了,崔长年作为家族掌门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身旁还留了一个空座。
方锦书步伐坚定,推着崔书桐缓缓入场,停在了崔长年身旁。
崔书桐一出场,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他们纷纷投来审视和可怜的眼神,曾几何时的天之骄子,竟然变成了轮椅上的瘫子。
只有崔长年最心疼小儿子,眼里都是父亲的慈爱,还体贴地给他膝盖盖上了小被子。
“桐桐,外面风有点大,吹的你痛不痛?”
崔书桐拍了拍父亲的手,示意他放心:“爸,我都多大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呀?”
就这点小风,就算他膝盖再脆弱,也不至于疼的死去活来。
父子亲密互动,来往宾客都看在眼里,看来即使崔书桐瘫在轮椅上,依然是崔长年最喜欢的孩子,父母的爱是伟大的,怎么可能因为儿子瘫在轮椅上就不爱了呢?
崔裕景看的也有些眼红,印象中,父亲对他动辄打骂,从不曾这么柔声细语过。
作为不受宠的老大,他拼命想在父亲面前刷存在感,将准备了许久的书法递上前:“爸,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书法家王老给你写的一副贺词。”
王沉选是书法界的大佬,一幅字千金难求,崔裕景磨了很久,又是送礼又是请客吃饭,才求来这副贺词。
没想到一旁的崔书桐也递上一副卷轴:“真巧,大哥,我也给爸爸写了一副贺词。”
崔裕景一愣,倒是没说什么,毕竟让弟弟写贺词这个主意,还是他想出来的。
“好好,我一个个看……”崔长年满面红光,两个儿子都那么孝顺,他努力一碗水端平:“看完哥哥的,再看弟弟的。”
等他缓缓打开崔裕景的卷轴,映入眼帘的是被涂鸦的不成样子的纸,黑压压一片,根本无法辨认字迹。
“这……”崔裕景明显慌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爷子的表情也有些微妙,幸好书法只打开了一半,趁着众人还没来得及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起来,崔裕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父亲又拿起了崔书桐的卷轴,当众夸奖弟弟书法写得好,像个骄傲坏了的家长。
其他宾客也纷纷赞不绝口:“桐桐书法写的真好!”
他只能苦笑一声,有什么可失望的呢?反正从小到大,父亲都是更爱弟弟的。
只是……转念一想,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副书法是他请王老写的,反复检查过多次,怎么会被涂鸦成那个样子?
对面有一道视线盯着他,崔裕景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崔书桐定定地看着他,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还带有一丝恨意,十分奇怪的眼神。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书法被涂鸦该不会和桐桐有关吧?
崔裕景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他的思绪停在了这上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预料。
这时人都坐齐了,宴席正式开场,崔裕景连忙递来话筒,搀扶父亲上台讲话,站在一旁主持大局。
“今日是我的七十岁生日,已迈入古稀之年,感谢各位生意伙伴、亲朋好友……今日能莅临寒舍,承蒙惦记……”
“……”
崔长年说了很多感谢的开场词,措辞圆滑世故,合理照顾到了每位来宾的情绪,现场不断响起热烈的掌声。
讲话结束时,孙丽荣和赵雯命人抬出蛋糕,宴会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吹灭蜡烛后,她们将蛋糕刀递给崔长年,寿星切了第一刀后,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并且伴随着生日歌的祝福,全场不约而同打拍子,唱起:“祝崔老生日快乐,祝崔老七十周岁生日快乐……”
台上气氛热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孙丽荣和赵雯不停往下递蛋糕,忙得不可开交。
台下,方锦书一直守在崔书桐身旁,帮他端菜,谁知他频频摇头:“我不饿,你不用管我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去拿吧。”
她刚想退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书桐,我来了。”
方锦书闻声抬起头,这样的场合,谢平来做什么?
谢平像是匆匆赶来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接着,他俯低身子,在崔书桐耳边低语:“你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嗯。”崔书桐淡淡点头,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运筹帷幄。
只有方锦书才知道,他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微微发抖,都出汗了。
她没有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现在的崔家,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