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冲动表达后,梵瑛再一次选择躲避,现在的她,只要听见风声有异动,就会远远走开。
云初也是一脸无奈,心道自己也没做什么吧,为何要躲着自己,还这么明显,真是个傻丫头。
看着手里拿着的进阶心法,云初无奈摇了摇头,随手捏了个诀,瞬间梵瑛便一脸懵地出现在面前。
“我明明......”梵瑛说着看了一眼云初,随后表情凝重了些,“国师大人,我刚才好好修炼着呢,你把我弄到这干嘛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要转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施了术,动弹不得。
“为何躲着我?”云初直接问出来。
“丢人。”梵瑛倒是冷静。
“丢人?你觉得喜欢我是丢人的事?”听到这个答案,云初心里不知道为何相当生气!
“喜欢你不丢人,没有回应才丢人。”梵瑛没有注意到云初的表情依旧冷漠着。
云初有点被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没有回应。”
“嗯?”
“若是你能修习成功,我便告诉你我的答案。”
“说话算话?”
“当然。”
梵瑛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只要是她认准的人就一定不会放弃,不管怎样,有结果就可以,说起来这个人可真够奇怪的,有话就说呗,还非得提什么条件,吊人胃口。
嘴上一顿抱怨,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甚至练功的时候嘴角都扬着笑。
梵瑛因为根基足够稳固,练起来比平常人要轻松许多,眼看着就要突破大关却被军报狠狠打断了。
远疆外族之人动乱四起,周围百姓不堪骚扰,民不聊生,皇帝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大将军的假期,责令即刻出发前去镇压。
情况紧急不容梵瑛多思,当天晚上便整顿了军队,踏上了远疆行程。
在走之前,梵瑛忍不住去见了云初,想她身经百战从未有今日这般慌乱,她总觉得这可能是与他的最后一面。
“来了,坐吧。”云初一脸平静。
梵瑛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我...要走了。”
“嗯。”云初淡淡回应,给梵瑛倒了杯茶。
“你...”梵瑛说着又停,总觉得心里空空的,许久,一丝苦笑,“算了,没事,今日来就是跟国师道别的,毕竟师徒一场,顺便带了酒,要不要尝尝?是我前些年酿的,想着等仗打完了慢慢喝,如今看来,这仗啊,算是打不完了。”一边说着一边倒了酒。
云初端起酒杯轻啄一口,“这酒...”
“怎么样?可还行?”
“不错,可有名字?”
“嗯...兰桥风月。国师觉得如何?”
“甚好。”
又是一阵无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般,只能听晚风吹起荷叶掀起的刷剌剌的响声,许久,梵瑛抬起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脸上笑着,就像那日约定一般灿烂,唯一不同便是眼角努力含着的泪珠,“师父,一定要等我啊,徒儿还没有练完,嗯?”
云初看着对面的姑娘,从何时起那个倔强高傲的将军,受着万民敬仰的大将军变得如此脆弱,那般让人怜惜的表情是云初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在这个姑娘的脸上。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那日在血泊中,满脸鲜血但一脸英气的将军,那个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高喝:“来着何人?”
许是酒喝得多了些,云初觉得脸上火烧一般,没想到这人间的酒会如此烈吧,朦胧间,那人一身铠甲就这样软绵绵地趴在了桌子上......
宿醉后的头疼让梵瑛不得不挣扎着起来了,眼前的狭小空间让她瞬间清醒了,是啊,自己已经在奔赴战场的路上了,想及此,梵瑛嗤笑一声,到最后都没能回应么......
梵瑛本就不是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人,眼看着离远疆越来越近,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也放了下来,一心扑在战事上。
国师府,云初像往常一般无所事事喂着荷塘里的鱼,想着今日在御书房为皇帝卜的卦,卦象为凶,对着皇帝所问,此次战事定不会轻易平息...原本这人间的事与自己毫无关联,可不知为何,心里如此慌乱,等回过神,荷塘里的鱼儿个个翻了肚皮,再看手中的饵料空空如也,云初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手一挥,奄奄一息的鱼儿瞬间活泛起来。
国疆边界,梵瑛又是一身戎装,与那时一样,脸上的血迹完全盖不住眼神的凌冽,一转眼,已经一年了,不知道他还在么......
这一年里,梵瑛都在极力克制想赶紧杀回去的冲动,谁知那外族族长战斗力空前之大,硬生生拖到现在还没结束,梵瑛有些苦恼,她从来没有一次向现在这样对战事毫无把握。
此时此刻,面对对面的主力将军,她虽然能保持冷静的外表,但抑制不住内心的烦闷,“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这样想着,直挺挺冲进了敌方阵营,兵来当然要将挡,她有预感,今日这仗便是最后的结局了。
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不经意间加快了,梵瑛的武功在那个国家可以算得上顶尖,但不知为何,这次对战有些拖拉,破绽也一个接着一个展现出来。
“怎么了梵将军,这可不像传说中的你啊!”对面主将嘲讽着,脸上挂着极其猥琐的笑。
梵瑛并不打算同他说什么,得空看了眼兵士们,估摸着也快结束了。
梵瑛的不理睬彻底激怒了敌方将士......
这一战,梵瑛惨败,在归途述职的路上,感染风寒,加之心里极度郁闷,硬生生病死在路上。
将死那天,满天飞雪,纯白的雪花覆盖了地上的斑斑血迹,让梵瑛在最后的时刻留下了纯洁,有一瞬间,梵瑛请清楚楚看到了云初在远处向自己召唤着,嗯,我来了......
因不便运输,将士们将梵瑛将军的尸体永远地留在了远疆,消息传到国内,举国悲痛,皇帝为了吊唁将军,举办了为三天的祭奠活动。
国师府内,云初还在愣着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明明自己是知道这一结局的,可为什么......此时的他彻彻底底失了神,他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只知道几万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心痛,这就是人间说的情么,可真难受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国师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地府下......冥王战战兢兢看着眼前修罗般的男人,“大大大大...大人屈尊来此有何事,吩咐小人便可,此地太过阴冷,不宜久留。”
“梵瑛。”云初淡淡出声。
“什么?”冥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梵瑛,梵将军,在哪?!”云初眼神杀过去。
“梵将军?哦哦哦,是前几天刚来的吧,她啊,因为杀戮过多,下了十八层地狱受刑呢......”还没等说完,便觉腹内撕裂般的疼,只见云初徒手直挺挺穿过了冥王的身体,有猛的抽出,“带我去见她,以后她的魂魄不允许擅动。”
冥王老血咳出,“是...”
在冥王的带领下,云初终于看见了让自己心痛的人,此时正在刀山之上,满身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每一个刀刃,看得云初心颤,比自己受刑都疼上万分。
来不及多想,施法手一挥,便将梵瑛带到了身边,此时的她像一滩烂泥。
“对不起,我来晚了。”云初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语气说出的话。
“你果然不是人啊。”梵瑛挣扎着睁开眼,戏笑道。
“相信我,会让你回来的。”云初说完使了个诀让梵瑛睡了过去。
“将她安顿好,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他,违者,神魂俱灭!”云初狠着脸吩咐道。
“是。”
离开地府,云初不顾天帝的桎梏,擅自上了天界,站在天帝面前,“给我。”
天帝亦是一脸阴鸷,他当然知道云初要干什么,不过......“你要想好,要是用了它,你会有怎样的下场,此次我许你下界是为了躲天劫!”
“倘若阿楚遭此境遇,你会如何选择?”云初逼问着。
“这不一样!云初,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从小到大,我将你当兄长,万不想你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人神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天帝一再劝说着。
“所以,你不打算给我么?”
“云初!”
不顾天帝的喊叫,云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知道地府有个女将军的魂魄丢失了,再没能找回来。
也是在那时,天上的本该封帝君的云初突然之间法力四散,毁了天界,被降了神格,做了上神。也是从那时开始,天界这位上神性情大变,冷峻不可接近,就算是天帝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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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月歌拄着脑袋追问着。
林竹音含笑,“后来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那与这湖有什么关系?”月歌不明白。
“嗯......据说是那位上神毁了自己的元丹,替梵瑛将军重新聚了神,又替她受了十八地狱的刑罚,换取了将军后半生的安宁,却不知为何抹了将军的记忆,失去了重要记忆的女将军逐渐寂寞,常常一个人独坐在这湖边,流着眼泪,慢慢的,泪水积攒起来,化作灵珠落在了湖里。”林竹音讲道。
“也就是说,鱼儿之所以汇聚在一起是因为湖里的灵珠?嗯......还真想看看呢...”月歌捏着下巴独语道。
“你不会真信了吧。”林竹音噗嗤笑出了声。
“嗯?为何不信?”
“这些故事不过是人间杜撰的,听听便可,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林竹音说着起了身,将月歌拉了起来。
一路上,月歌一直想着那个故事,总觉得这么熟悉,还有,云初...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