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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于假寐时,魔起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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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染微微抬起手,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下,手腕间没有往常感知到那条墨染佩玦的重量,嘴角勾起一抹轻嘲的笑意。

她跟墨澜安短短几次再遇,实在算不上美意。

第一次见,她正教一个小胖子执鞭抽打对面一群小孩,那个清冽俊秀的青衣少年骑马踏径而来,她回眸咫尺间就认出来了,他却夺过鞭子苍劲有力挥向她,面无表情吐字,“不教好!”

第二次见,她从山匪窝里出来,遇上个美貌动人的女子晕在荒郊野岭,顺手扛下山,顾着女子名节,索性给头上套了麻袋,迎面便撞见他立于树下,咬牙开口,“把青瑶放下。” 她当即撒手,“砰”一声落地,结果又是一顿大打出手。

第三次见,她浑身是血从柳家满门尸体中踏出来,这次换她一掌劈断了他的刀剑,当着他的面拖走了柳青瑶。

今日一见,总算是说得上几句话了。

白玖颜见女子身上鲜血不断喷涌而出,下意识看了看她的伤势,冷着脸道”你在放血?!”

突然地底剧烈晃动,周边地面出现深沟裂缝,白玖颜揽过一旁的小寂离,苏陌染神色冷漠,手中长剑一动,泛着清冷幽光,薄唇轻启,“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空气中传来“呲呲”的声音,一股炽热的力量从地心涌出,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蟒盘踞爬上地面,高耸狰狞,通身如烈焰映红云天,鳞片黝黑似铁,双目闪烁着红光。

一旁的花似酒脸色突变,仰望着这庞然大物,“这是,魔族九幽地蟒!!!”

花似酒着急大喊,“你在做什么!”

只见苏陌染拔空而起,飞到巨蟒头部高处,念起古老的术诀,脖颈裂开的纹路泛着黑红的光芒,周身涌动的黑气仿佛从身体里崩开般,苍穹上方一个黑色繁复咒阵将巨蟒笼罩住,巨蟒瞬息停止躁动,闭上硕红的双瞳仿若沉睡。

苏陌染纵身跃上,带着磅礴的力量一剑猛刺巨蟒额头上方,只见一道绚丽的金色浮印浮于天空上方顷刻破碎,有一个火红的灵光飞出,苏陌染一把抓住,巨蟒巨大的身形轰然倒下。

落地的苏陌染半撑着身,气息微弱,满身煞气,身上黑红色的鲜血不断涌出,苍白的脸上已长满了黑色的纵深纹路,透着渗人冷意。

花似酒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剑,声音缓慢而淡漠,“你是魔?”

苏陌染未语,摊开手,手心跳动着一簇拳头大小红色透明的“火焰”,流动时绒软闪烁,凝实时像枚果实,坚硬无比。

苏陌染唇上不见半分血色,像是受了重伤,声音有些微弱,“你们带着此物离开。”

又缓缓道,“此物尤为重要,普天之下,只有那位苍月殿下是位可信之人,若有朝一日见到他,劳烦诸位转达。”

“即如此贵重,为何不亲自来见本王?”君辞带着几名随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小寂离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眸发亮,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后的君辞。

他一身黑衣,简单的金丝勾缀,仅是站在那,便觉得华丽尊贵,俊美绝伦,多日不见,还是那双幽深冷漠的黑眸,人又多一些冰冷疏离,小寂离却一点也不怕,冲过去抱住了他。

白玖颜对上君辞的目光,二人相视微颔首。

苏陌染怔愣看着来人,却缓缓跪下,“参见苍月殿下。”

君辞轻声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苏陌染点头道,“家父乃玄月国前丞相,苏尚谋。”

君辞沉默一刻,“那个喜欢戴歪帽的老头?苏丞之谋,历朝卿相难出其右,十年前已请辞告老还乡。”

苏陌染苦笑,“正是家父,十年前已殒。”

君辞皱眉,“古往相国身薨,天之为变,位极人臣,又有门荫,为何无人寻知。”

苏陌染低头抿唇,眼眸中满是痛苦,“殿下可知,玄月数十载妖魔涉政。”

十年前,饶是她父亲一生博学多才,才智谋略上乘,也抵不过妖邪之术,朝廷之中有魔孽,但受天道管束,魔族不能久居人间。

便四处阴时阴历之人种下魔种,作为放逐者,沦为棋子。

八岁那年她被人种下魔种,变得狂躁嗜血,屡屡伤人。

她父亲以此受挟为魔族找这颗果实。

但父亲为人高雅至诚,不与妖魔为伍,亦不会罔顾妻儿性命。

于是辞官,带着一家老小遍访天下高人,让她从师修行,克制魔种的妖力。

她天资聪颖,又知父亲家国难处,苦修所成,以疏解宽慰。

也就是这年年天下之师的寻访中,一知半解得知“果实”由来,乃为一脉大地之力,世间存续三枚,得知其中一枚在永安州后,便在此地停留。

柳青瑶的父亲任朝中少卿一职,便是受国师之名前来追杀。

苏陌染母亲原为将军之女,武功高强,带着她杀出重围,将她藏于桥底,又折返回去救她父亲。母亲刚烈铿锵但性子温和,那日只是轻轻道,让她在此处,等她回来。

在她知道无人再回来之时,她又重回几位高人修炼,不久前回到了永安州。

就在几日前,柳青瑶的父亲发现了果实的下落,告会了魔族中人,苏陌染这才起了灭口之心。

“苏陌染!!!你胡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随后赶到的柳青瑶大声喊道。

苏陌染冷冷扫了她一眼,“哦,是吗?那你知道每次你父亲出远门都去哪吗?初一的公卿世家,大寒的军机大臣满门。”

苏陌染继而道“我不杀你,是因你不知情,无知不作为的善心,不亚于助纣为虐。”

柳青瑶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快速地拿起剑朝她刺去,“你以为只言片语,我就会信你吗?”

苏陌染的暗卫一剑将她击落在地。苏陌染拉住他,哑声道“阿右,你走吧,你不欠谁了。”

暗卫摇摇头。他是一名乞儿唯一的朋友,二人自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一个叫阿左,一个叫阿右,因着只识得这两字。

那一年他寻着桥河在找阿左,是苏陌染将他带到一处坟前,说将老人和小乞丐都葬在此处了,他在坟前哭了一宿,便决定跟着她偿还恩情。

那时他感染瘟疫,无钱治病,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缩在草庙中,把阿左吓得不轻,出门去医馆四处求药,回来时竟带了大夫,之后每天都给他煨上好汤药。

病情好转后,问他哪来的钱,他支支吾吾道是个老人给的。

可是不久后的一天,他嚎啕大哭着跑回庙里,嘴里含糊不清咕噜着“阿右,我丢东西了。”一直重复着有东西碎了他找不回来。

原来阿左拿了老人钱袋,治病后还剩好多钱,他就想着用一点,便胡吃海喝,还买了好看衣裳,在大街上有了一群玩闹的小伙伴,繁华渐欲迷人眼,他觉得好像忘了什么,索性随它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咬了一口刚买的包子,不好吃便随手扔了。

有一双老手拉住了他的裤脚,“小家伙,是你掉的包子吗?”

回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看着那双浑浊眼白的眼睛,阿左脸火辣辣的,“你拿着吧。”

老乞丐摇头,“都是乞丐,不要你的。”

阿左红着脸反驳,“我不是乞丐。”

老乞丐笑了笑,手指着他,“头上还长着杂草,怎么不是?”

阿左慌忙跑到池塘边,看了水中的自己,衣服鲜丽,脸还是脏兮的,头发像枯草,眼泪汪汪就掉了,“这是谁?”

他跑回来找阿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月,“阿右,我觉得要活不下去了。”

阿右抱住他,安慰道“没事,我们重新攒钱去还给他,那个老人一定还在。”

他们偷偷去到那个桥底,老人一日日果然还在那等。

那三个月,他们穿街跑巷做苦力,每攒多一个铜板,阿左眼眸便亮上几分。

那日,阿左高兴地拿着钱跑出门,三个月第一次见他在阳光下露出笑意。正值岁晏将至,唤他早点回来,阿左小鸡啄米式点点头。

只是到了深夜也没见他回来。

他那天应该陪着阿左去的,他应该知道的,像他们这样的乞丐,唯一仅有的清白自尊良心不见了,就坠下去了,下面是虚无地狱。

阿左只是贪念迷失了一瞬,有了扒着井沿偷看一眼人间烟火的机会,只是代价太重了。

暗卫湿润的眼眸看着苏陌染,“大小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墨澜安也看到了黑色纹路爬满了她原本明艳的脸,此刻心境却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走近她,将手中的墨染塞给她,“我竟不知它和你同名,它一直属于你。”

他跟她的每次遇见,都是那么不巧。他靠近她总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只是每每看到她颈间的印记,都觉得他意向中的小姑娘应该明媚张扬。

后来有次见到了那个挥鞭的小胖子,独自一人蹲在地上摆弄,墨澜安跟他说话,他不理,“你把姐姐打跑了,坏人。”

墨澜安只是笑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执鞭打人就过重了。”

小胖子冷哼一声,“他们太笨,我不跟他们玩,他们就经常欺负我,姐姐说被打不能忍,他们敢打是因为掂量了你的报复能力,第一次就该让人知道你很能折腾。”

墨澜安这才知误会了她,想着给人道歉,边问小胖子可知她在何处。

小胖子淡淡道“找人还不容易。”

墨澜安挑挑眉,“容易?”

小胖子斜挑了他一眼,“你也好笨。”

指着他在摆放在地上的玩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司南,夫子说,司南定乾坤,心中有向。”

随手放了两块,相互吸引靠近,小胖子又在一块旁边放了几块,这时全部都不动了。

小胖子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找不到是因为没用心找,就像这些司南,它们原本可以碰到,周边相似的干预太多就会找不到。”

“树有树的声音,溪水有溪水的声音,听太多声音就认不出来了,要一心一意去找。”

听完一席话的墨澜安,对小胖子嫌人笨挥鞭的解释全盘接受。

所以他用心去找了,确实找到了,大树下,只是,正常人救人谁会套麻袋。

第三次便见她杀人,确实不是误会了。

所以那时他内心陷入了魔障,一面相信一面否认,两个人的误会更甚以往。

就在这时,天摇地动间,身后巨蟒又爬了起来,触了逆鳞,巨蟒呲牙狂怒,月色被黑云遮伏,四周白骨草木席卷,红光巨眸死死盯着苏陌染。

苏陌染站起身,“来不及了。”

为了取这火果,镇压魔兽百年的封印解除,此刻才是真正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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