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月牙白锦衣男子空中踏步而来,其长身玉立,五官清俊,墨色长发随风自在,生出一种高岭之花的感觉。
台下一阵哗然:“是谢璿枢师兄”,又听一阵哀嚎“璿枢师兄剑术了得,多年无人破守擂记录,怕是无人能与之一战”。
果不其然,只见男子挽剑行云流水,挑、破、挂、截为守,刺、撩、点、劈为攻,短短几个回合凌雪无的剑便击落在地,双方微颔首,一局终。
男子又在台上静候多时,也未有人上前,璿枢垂眸望向地上缩影不知所思,忽听见人群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在下可否一试?”,等到小寂离反应过来,只看到旁边面无表情的君辞已经一气呵成走上台。
谢璿枢抬头一看来人,虽白绫遮眸,长得白皙而清瘦,却是极好看的,端的是温润如玉却透着堪堪君王的冷芒贵气,骄傲又危险。
谢璿枢虽心下存疑,却直觉实力不可小觑,手不自觉的握紧,轻声说道:“公平起见,我亦蒙眼,刀剑无情,点到为止。”
说罢便用黑布遮住双目,君辞微低头应声:“好,哪位借我把剑”,台下咻扔了一把,“小兄弟,接住”,君辞一个侧身接住用力一拉,剑已出鞘,寒光霍霍,瞬间充满肃杀之意,剑风荡起,衣袂飘然。
谢璿枢轻盈一纵,跃身而上,剑势如虹,君辞纹丝不动,及身之时反手挥剑,两剑相击,震离同时腾空跃起,落地起势转而迎上。
君辞出招虽缓但势重杀机四伏,谢璿枢出手奇快刺杀准狠,一个重修内里,一个唯快不破,两人身形之快,浮光掠影,只闻打斗声不见其人,一道道剑气肆散开来,裹挟风沙席卷其中。
台下集体安静,从前不识深浅,今日方知轻重,何谓心剑合一,势成自然,遇强则强 。
君辞在几个回合逐渐感知双方剑法差距,顺势转守为攻伺机寻找破绽,谢璿枢微惊讶,此人天赋极高,短短时间就能将对方招式熟知于心化为己用,可见其内功修为深厚,不敢大意剑锋一转,祭出杀招。
此时众人也瞧出端倪,“谢璿枢师兄要使用绝技三千杀”,三千杀剑式以一化三千,出剑越快,幻化出的无数剑气越凝实,虚实莫测,十步杀一人。
君辞也察出杀局,节节闪退,突然间一个雄厚苍劲的声音传音入耳:“动则变,变则生局,化繁为简,无招胜有招。”
君辞静心感受对面无数剑光,千归一,动则实,凝神只斩杀一处,只听一声清响,两人被剑气震出数几米,面色均有些苍白,气息虚浮。
此刻有声传来:“且慢”,一面容清瘦长眉长须的老者立于台上,众人作揖“济实师傅”,老者来到两人中间说道:“今天到此为止,这位面生的小兄弟初来,璿枢不可恋战。”
又转头对着君辞:“日后可记得来上课”,君辞点头。
等到君辞走下台,小寂离忙上前“哥哥,你有没有受伤”,君辞脸色渐有恢复,摸了摸小寂离的头:“没事。”
旁边站着的启明也是刚回神,忙说道:“君辞兄这一下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你剑法如此精湛”,说完也不等人回话,又拉着两人往前走。
走至一个学堂门口,牌匾上题着“机”字,门前聚集众多弟子,但府门紧闭,有弟子候在一处悬浮立着的棋盘旁,旁边写着规则:一子生,一子死,落错一子者不得再踏入此门。
启明解释道:“上天机课的师傅乃性情中人,每日上他的课需得解一幅棋,这次这幅棋盘已经挂了一个月了”。
小寂离好奇得上前看了看,奶声说道“三劫局”,两人颇为震惊,异口同声问:“寂离你会下棋?”,小寂离有点微有点迷茫:“我不会,但我会看,记不太清了好像以前总在旁边看着人下棋。”
启明不知道悟出了什么,突然有些痛心疾首:“小小年纪就被拐去做了书童。”
小寂离歪头看着棋盘“一定要活吗?”,又转头问“”哥哥,你会下棋吗”,君辞微不可闻点头。
小寂离蹦了起来,“等我一下。”
君辞心绪飘远脑海里响起遥远的一人一句:“人生如奕,难以随心所欲,譬如浮江木,横纵岂自知”。
走神间,小寂离扯起衣服兜着什么跑回来,又趴在地上划来划去摆摆放放,弄罢过来拉君辞的手:“哥哥,你过来,你摸这个看。”
君辞往地上触到了什么,心里有暖流涌动,启明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小寂离骄傲的说道:“我可会画这个了,这是上面的棋盘,刚刚看到旁边有两棵树,我去踹了它们两脚,就掉下来很多圆果和扁杏”。
小寂离认真看着君辞道:“圆果为黑子,扁杏为白子,哥哥,你用这个试试看,现为白子下” ,君辞嘴角微扬:“好。”
这是他双目失明后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碰到棋,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这纵横十九路棋盘组合成的惊心动魄死生局,三劫循环为不详,原为和棋作罢,既说要一子生一子死,本也可走出另一个四劫循环,可再陷入另一个死劫又有何意。
如人在天地间生存,在阴阳循环中周而复始感受生死,世间本无序,不破不立。
遂执白子轻落于一处,主动放弃三劫循环,小寂离见状,毫不迟疑垫脚将白子放入悬浮棋盘的同样位置,顷刻间棋盘上十颗白子消失。
众人听到动静有人解棋纷纷上前围观,彼时白棋大龙陷入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中盘稍显凌乱,棋盘又浮上一颗黑子,君辞不慌不忙,沿边设伏,在右边走了一手。
小寂离看地上的君辞落子再来回棋盘,众人皆认为白子大势已去,少数几名弟子依然面色凝重,几手交换之后,竟发现白棋再次回到了中腹,从三劫局隐隐幻化。
瞬时黑子遂掉落棋盘外,局终,白子胜七目半。
众人沉浸在如此精妙的珍珑棋局久久不能回神,细思深远。
这时府门打开,一神情健朗的白髯老者慢步走出,见着蹲在地上的君辞和站在棋盘前的小寂离,拜揖行礼,再起身时,眼角微潮,“老衲等的人终于来了。”
话说另一头庄执从大殿走出,就看见一帮弟子乌泱泱的扛着各种工具正要下山,太阳穴突突地跳。
正看见君辞和寂离三个人走过来,便问道:“他们干什么去?”。
目睹了一切的启明笑道:“建索道”,又看见一彪型大汉一脸郑重走过来拍了下君辞的肩膀:“君辞道友你放心,这活包在我们身上,你眼睛不方便,有事随时叫我们。”
庄执看着这一幕,意味深长地说:“你似乎对你看不见这件事很能适应啊。”
君辞捂住胸口“突然有点不太舒服”,彪型大汉忙道:“道友保重身体”
小寂离扯住胳膊:“哥哥回去休息下。”
启明也跟着道“君辞兄,走走我护送你一程。”
徒留一脸木愕的庄执和一阵风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