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在大越朝的第一天打卡上班，感觉还挺好的，大家也没想象中那么卷。

“裴兄，先别看了，可以吃饭了。”

说这话的是上一届分配到这里的庶吉士陈平陈大人，裴钰是晨间正在读史书的时候认识他的。当时他看得正入神，突然听到有人主动过来跟他攀谈。裴钰抬眼见这人态度挺友好的，也乐意跟他聊两句。两人互相自我介绍后，就算是认识了。之后两人又互相探讨了一些问题，就迅速熟悉起来了。

陈平其人，跟他的名字一样，相貌平平。不过胜在他学问还不错，也比很多其他同僚要年轻一些，没什么官架子，所以裴钰心里暗暗认定他为“上班搭子”。初次来这里，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是不行的，万一再被同僚孤立了也不太好。

“哦，好，好的，多谢陈兄。陈兄请。”

看来以后两人不仅是“上班搭子”，还有可能变成饭搭子，裴钰心想。

裴钰觉得翰林院的伙食挺不错的。有菜有肉，荤素搭配，还配了发得胖乎乎的大花卷，咬一口咸香松软。再配上色香味俱全的炒菜，裴钰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裴钰觉得伙食好，一来是因为他忙活了一早上确实饿了，二来是翰林院的后厨确实非常用心地做好了菜色搭配。可惜这些在久居京城、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眼里，是远远不够看的。

“哎呀，乡下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就这种东西，就算是拿去喂狗，狗都看不上吃，有些人却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啧啧啧......”

裴钰听出了这人在内涵自己，不过他没有搭茬，而是继续老神在在地大吃大喝。其实也用不着他回怼，没看到其他一起吃饭的同僚们，听了这话都集体黑脸了吗？包括上一届从平民中考出来的状元郎，以及跟状元郎凑在一起吃饭的来自世家的榜眼和探花。这人情商是真的低，裴钰心想。不过他自己只是一个小虾米，就不上去凑热闹了。翰林院虽然不是权力集中的部门，却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这人一开口就得罪了一大片人，有的是人收拾他。

“裴兄别往心里去。”陈平悄声安慰裴钰。他家是耕读人家，虽然不是特别贫困，也算是乡下来的。自从来到京城，也是受了不少的蔑视与挤兑。刚开始他也冲动，会据理力争。如今已经圆滑许多，也看开了许多。只是他见裴钰年纪不大，又是破例进的翰林院，有些担心他被人欺负。

“我无事，多谢陈兄。”裴钰含笑道了谢。裴钰并不是很在乎那人的言语挑衅，不过见有人关心自己，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见裴钰根本不接他的话，还一脸淡然，蔡瑜顿时更气了。他是吏部侍郎的独子，多少人都巴结他还来不及呢！更何况他也是京里还算排得上号的世家公子，就算别人他得罪不起，难道连个乡下来的穷酸鬼，也要给他脸色看吗？蔡瑜越想越气，狠狠拍了桌子一掌，怒气汹汹地站了起来，径直来到裴钰跟前：“喂，说你呢！”

见这人竟然直接来找茬，裴钰心里有些厌烦，但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茫然的问：“怎么了？”

“你......”

蔡瑜“你”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往下去接了。如果裴钰也发了火，跟他据理力争，他还能顺着裴钰的话话继续羞辱他几句，但是裴钰摆出这副气定神闲、态度友好的样子，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非这人竟是个傻的，根本没有听出来自己在羞辱他？蔡瑜也有些迷茫了。

“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裴钰装得更无辜了。陈平在一旁憋着笑。

本来就被打断了施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看到周围一圈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蔡瑜觉得自己又有一些生气了，还有些下不来台。幸好他的好友过来哄他了，他才能体面地离开。

“哼！你给我等着！”蔡瑜撂下一句狠话，就甩袖大步离开了。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裴钰腹诽。刚刚见他气势汹汹地赶来，他还以为要闹大了，有些头疼该怎么应对呢。没想到这人自己嚷嚷了几句，就又生气地离开了，跟个“愤怒的小鸟”似的。

一顿饭吃的很快，而且中午还有休息时间，虽然不到半个时辰，但总比没有要好。裴钰将自己的餐具整理好，交给后厨人员后，本来打算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的，结果他的“饭搭子”陈平来找他唠嗑了。

哎，好吧，不睡了，跟同僚联络联络感情也行，裴钰有气无力地坐直了身子。

听了陈平的科普，裴钰才知道，刚刚那个莫名其妙要找他事儿的公子哥名叫蔡瑜，是当今吏部尚书的独子。吏部尚书家里就他一个独苗儿，所以对他非常骄纵。又因为他爹是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的“绩效”以及升迁贬谪，所以京城里很多官宦子弟也都巴结着他。

“蔡瑜这人，倒也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大奸大恶之人，但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撺掇，爱欺负人。”陈平最后一句话对蔡瑜的品性做了总结。他虽然也是来自乡野，但无论是才华，还是长相，都平平无奇，所以蔡瑜也看不到他这号人，并没有欺辱过他。

“原来如此。”裴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看来今日故意挑事，未必是蔡瑜的本意，或许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挑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观察这些人，看看谁对他有恶意，他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过这也是裴钰心中的猜测，所以他并没有说出来。

终于下班了啊！裴钰等其他同僚纷纷离开后，他也收拾东西走出了翰林院的大门。因为跟陈平不同路，所以两人互相告别后，便朝着相反方向走去了。

京城是天子脚下，所以不但街市繁荣，景色也极美。如今正是立秋时节，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天也很长。或许是上午刚下过一场雨，这会儿空气十分清新。雨后的阳光穿过树叶，光影交错，温柔地洒在身上。裴钰沐浴着雨后瑰丽的阳光，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分别整整一天了，得快些见到清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