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热闹的街道，周围的小摊贩都带着漂亮诡异的面具，路上的行人都往一个方向走，他们兴高采烈说着话，说前面有一个表演，他们这是正要去看表演呢。

刘牧云挤在人群里，被人群裹挟着向前。

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她身边是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孩，她拉住小孩的手：“你好，你……”

黄衣小孩扎着双丫髻，被刘牧云一拉，便转过脸来，她脸上摆了七八只眼睛，其他五官都没有。

刘牧云惊骇之下甩开了小孩的手，小孩眨巴着眼睛，委屈地流出血泪来。

街道安静下来，所有行人都转头看向刘牧云，他们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睛。路边的摊贩也解下面具，面具下仍旧是眼睛。

“……”刘牧云从噩梦中惊醒，喘着粗气。

“牧云姐姐。”十七妹一个人在玩，见刘牧云醒来，便起身走了过来。

刘牧云还在噩梦的余韵里，恍惚间见十七妹的额头上也多了只眼睛，她瞪大了了眼，十七妹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眼睛。

“姐姐，吃药。”十七妹提醒道。

掌门说刘牧云遭逢魔物，好友离世，这几日神魂不稳，需得好好休息，巩固元神的丹药也要服用。

“好，今日你乖乖待着。”

“晚上我给你带新菜！”

灵植园新出了几株错植，灵植杂交生出的凡植，没什么用，味道倒是不错。刘牧云买了下来，回来给十七妹加餐。

今日原本是有真人授课的，那位真人有了新灵感，闭关炼器去了。刘牧云没课上，也练习不了炼器之法，只跑了几趟逐月峰，领了几个师门任务。任务多是照料灵植园的灵植。傀儡僵硬，又耗费灵石，不如由弟子们照顾划算。

山门内进了魔物的事并没掀起多大波澜。

黄文灿死了便死了，她的师兄姐们为她掉了几回泪。可毕竟相处没多久，修真岁月长，几月的时间算不得什么。

每时每刻都有修士陨落，修士的生命同凡人一样脆弱。

刘牧云还不太能接受黄文灿的死亡，黄文灿已经是修士了，修士怎么会就这样死掉呢。

那日黄师来找她的事，她也回忆不真切，总觉得像是自己做梦。只她确实无法和别人说出黄师与她说的话，那失言咒是真，她才能确定黄师来过。

黄师那么高的修为，修真界秘法多呢，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让黄文灿和许清辞都活过来。刘牧云偶尔会这么想。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没和别人说过，她一入东华，便进了东华的书阁，花了几日时间，查阅所有可以让人复生的办法。

古往今来那么多修士，他们总有挚爱之人想要复生的，他们试尽了世间方法，但仍旧没有人成功。复活的人要么失了灵智，要么成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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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钟来找过刘牧云，送来个惟妙惟肖的小泥人，说是凡间的商会送的。

商会的人说，仙人们什么都有，大概是瞧不上他们凡间的东西的。

“泥人是做泥塑的老工匠了，造过许多神像，他当年造的东华女神像被夸奖过，说是颇有神韵。”

仙人们想要的肯定是成真正的神仙，送这样子的泥像能让仙人欢喜。

“他们谢你的雨云。”秦小钟说道。

“也亏有你的雨云，旱魃出世，方圆千里水分消失，我们赶去的时候，感知不到水灵气，根本无法布雨。”

“这只旱魃身前不一般，死后尸成旱魃，比一般旱魃更厉害。”

“……之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刘牧云经历过旱灾，至今心有余悸。

“我悄声和你说，我得到的消息，这次旱魃出世非偶然。”秦小钟行走在外，知道的事情很多。

“凡人王室，贪心太过，供奉四邪神，引来灾荒。旱魃之后，怕是还有其他要命的精怪出现。”

什么疫鬼病鬼，都要来了。

“真的？”

“假的。我听的坊间传闻。只是邪神之说颇为有趣，便来和你说一说。”秦小钟笑着说道。

“不管传闻真还是假，与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修士是不能过多干预凡间事的。”

遇着了凡间不平事，或是凡人求上了门，那可以随自己的心意选择出手或者不出手。但主动去为凡人消灾解难的事还是少做。会影响因果。

救人是好事，能积攒功德。也曾有修士，想走捷径，不断去救助凡人，可最终与凡人因果纠缠太深，负累太重，反而影响己身，早早便耗尽精气寿命，而后陨落。

秦小钟看出了刘牧云凡心未断，担心她仍要去管凡人的事，便出言相劝。

“小钟师兄，我想要买些炼器材料，你能买到便宜的吗？”刘牧云也不知听没听懂秦小钟的弦外之音，岔开了话题。

刘牧云要买新的炼器材料，天工楼年末有大比，比炼制法器。每名天工楼的弟子都要炼制一件自创的法器，需得新需得奇，品阶倒是不重要。

说是炼器最忌故步自封，哪怕是百问仙这样的人物，也说过自己曾从小弟子那里学到新的思路。所谓大比，其实是天工楼所有人交换自己炼器之法的比试。

“那你是问对人了。”秦小钟做的就是中间人的生意。

“我要密度最高的琉璃金，还有韧度最大的人面蛛丝。”刘牧云说道。

“要很多。”她新有了些想法，但距离炼制出来成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需要很多份材料做消耗。

琉璃金坚硬，寻常金石根本斩不断刺不破。它的最大问题是，金体之上无法画灵纹，也就无法承载术法。所以它一般只少量掺杂在普通防护法器里。

人面蛛丝细软，每一根蛛丝细到人眼都无法看到，上万根蛛丝窝在手里，也就与一根头发的粗细差不多。蛛丝强韧，根本看不到的细细蛛丝，可以绞断妖兽的脑袋。它的问题是，实在细，实在少，难以控制。

因为难用，两件材料的价格倒不算高。

“好，我正好有些存货，你一并拿了去。”秦小钟说道，这些东西旁人也少有人买。

实在熬不到三个月后了，刘牧云求着师兄姐们，问到了个自己炼器的办法。

那就是自己买一口炼器炉，再用凡火，买些灵火种子，就能自己炼了。

灵火种子，是封存在小空间内的一小朵灵火。无根灵火留存世间不会太久，但用于炼气修士炼器已经完全足够了。

这个价格就相当昂贵了，好在东华门自产地火，地火种子相对便宜些，一颗需一百颗下品灵石。

刘牧云租借了个小院子，开始了自己的炼制，她也怕再发生炸炉，便在院内布置了尖叫鸽，一旦有失控情况出现，尖叫鸽会响彻整座山，定能在最快时间把执法堂的人招来。

或许是真按着算运弟子说的挑到了良辰吉日，这日起炉顺顺利利。

往炉子里先后加入琉璃金和人面蛛丝，灵识顺着沉入炉内，按着她的想法，将琉璃金和人面蛛丝编织在一起，让它们既融合又独立。

琉璃金与人面蛛丝缠绕，在它们要彻底相融之前，刘牧云将它们取出，然后放进早就准备好的极冰雪水呢。

迅速降温的过程，让成品变得脆弹韧，琉璃金的防护效果降低，作为利器的杀伤力增加。

第一件成品出炉。

几近透明的外观，点点金碎掺杂，样子是挺好看的。

刘牧云不太满意，她想要的是一件完全看不出形态的法器。

运气在第一炉之后耗尽，刘牧云调整了几次方法和材料比例，试图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到了几日后的大课上，刘牧云拿出的便是第一件成品。

这节课，授课真人会就弟子们的作品提出意见，帮助弟子们做的更好。

弟子们的想法稚嫩，炼制出的东西大多还是半成品，有些甚至还在创想阶段。

“你做的是什么？”

玄玉真人问道，最近宗门太多事情烦她，给弟子们上课是件轻松的活计，这堂课是她抢来的。

刘牧云将透明半甲披在一个草编的娃娃身上，透明半甲像水一样流淌，包裹住了娃娃的全身。

而后，她放出一缕妖气，这妖气是她借来的，有师兄抓到了妖兽，她就借了一缕。

那妖气沾染到了娃娃，娃娃身上噼里啪啦闪过金光，妖气消失了。

玄玉看得分明，是那妖气沾染透明半甲的时候，那透明半甲里无数丝线快速移动，犹如无数钢刀，将妖气斩断绞断。

“好重的杀气。”玄玉说道，眼底有赞赏之意。

普通的琉璃金和人面蛛丝并没有那么锋利，能将妖气这种无形之物斩断。是刘牧云在法器上附上了些许空间之力，用空间之力绞碎的一切。

不过，这杀气还是太重了些。

“真人，妖气能灭，可我想灭的是魔气。”刘牧云求助道。

魔气难缠，但凡有一丝魔气未能被绞碎，沾染了人，那便是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