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抬头,挡住自己的脖子,笑笑说:“没什么事呀,就是被蚊子咬了包,我去挠过,所以红红的。李空山,你太大惊小怪了。”
“我不信。”
他的目光直勾勾停留在连翘脖子处,弯腰低头,凑近些,更仔细地打量。
“真的没什么。”
连翘退后一步,继续解释:“我好着呢李空山,我都饿了,想吃你做的蛋炒饭,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李空山挺直身子站好,两手交叉端在身前,目光若有所思地从她微微泛红的脖子处收回,“真想?”
“当然是真想!”
“还算你有眼光,知道我做的蛋炒饭天下第一好吃。走吧,我带你回去,做给你吃。”
他往前走,向身后的女孩伸出手臂。
女孩向前一步,欣喜地挽住他的胳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呀好呀,那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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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店铺林立,其中就有不少的小饭馆,卖炒菜的、卖烧烤的、卖啤酒的,应有尽有。
路口东南方向,一家炒菜馆里,赵旭摩喝了一口酒,往嘴里扔煎过的花生米,“哎”了一声,问桌对面的宇瑞,“你也算是跟李空山混过一段时间,他这个人真的跟你们说的一样,贴面心肠,无情无义,没有软肋?”
宇瑞端起透明玻璃小酒杯,嘬了一口酒,回答他:“反正在我看来,没有。”
“我不信。”
赵旭摩指着对角上面对面而站的两个人,“软肋不是明摆着吗,就那女的,李空山上次还因为她跟我大干一架,她要不是李空山软肋,老子不信赵!”
宇瑞神色没有多大波澜,端起啤酒,又往酒杯里倒满,“那你就不信赵吧。”
“李空山这个人自始自终都是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仗着黑武会黑悬对他的器重,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压着手底下的人做事,谁要敢不从,他的手段……”
宇瑞抬起目光盯着赵旭摩:“比你想象得还要狠。那天你打你那样子,就是点儿皮毛,不值一提。”
赵旭摩不屑地“切”一声,愤慨地拍桌,暴脾气还是不减从前。
“我管他手段狠不狠?反正我一定要弄死这小子!既然你现在选择跟我做事,也对我表示了诚意,那我交代你帮我办点儿事情,你必须去照做。”
宇瑞没有把任何情绪写在脸上,抬头望着他:“什么事?”
赵旭摩凑近些,在宇瑞耳边低语。
“我跟你说,到时候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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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连翘走在路上,却被几个人突然拽进巷子里。
其中有两人,她相当熟悉。
“宇瑞,还真是你。”
连翘把目光移至他身旁站着的赵旭摩身上,又继续说:“论没脸没皮,我还真就最佩服你,别人手底下的人,你也要拉来用,还真是病急乱投医,饥不择食啊,你到底是多缺人?”
赵旭摩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急不忙说:“说,你尽管继续说,你别以为说几句激怒我的话,我就会亲自动手。”
他看向身旁的宇瑞以及早嘱咐他准备好、正拿在手里的刀,笑笑说:“怎样,宇瑞,你敢不敢动手?毕竟这人是你曾经跟的主子的心上人,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已经不是你主子了。我才是。为表达诚心,你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赵旭摩这人害怕落了把柄,以后李空山又来找他麻烦,不敢自己动手,便威胁宇瑞。
连翘笑了下,不屑一顾,“要动手就赶紧动手呗,省得我等得心急。”
宇瑞愣了下,错愕地抬头望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连翘倒也不欺瞒,实话实说:“很简单啊。你想,反正我现在也逃不掉了,有功夫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想主意,还不如接受现实,束手就擒,换个角度想,你们要真对我动手,于我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宇瑞的眼神中满是疑虑。
一旁站着把玩打火机的赵旭摩也好奇地看向她。
“什么意思?”宇瑞问。
“还能是什么意思。”
连翘回答得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事外,“你们对我动手,李空山到时候肯定更心疼我,对我愧疚也好,难过抑或是愤怒也罢,反正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能更重要一些,不是吗?”
宇瑞怔住,赵旭摩笑着走上前来,“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啊,你这女的,真是心机深沉。以前我还以为李空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现在看来,他才是最好骗的那个。偏偏还就着了你的道。”
连翘轻轻一笑:“多谢,不过夸奖的话就不必了。”
注意到宇瑞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连翘眉眼一紧,从身后挟制自己肩臂的两人手中挣脱,手贴着宇瑞手里的刀,从下往上一划。
“你干什么!”
好在宇瑞反应迅速,及时把刀子拿到身后,这才没让连翘的手划伤得很严重。
只是一道小伤口,血在往外冒,流淌过小手臂,不过好在不算多。
赵旭摩按下宇瑞手里的刀子,不屑说:“行了,别跟她在这儿磨叽,让兄弟们把她带过去,咱们的好戏还在后头。”
宇瑞回答:“好。”
连翘的脸色沉了下来。
好戏还在后头?他们什么意思?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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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药用完了,镇上买不到,只能去市区里买。
因此李空山今天不在。
赵旭摩和宇瑞联和好,特地算好日子,选择在今天行动。
连翘被一块黑布蒙着眼睛,两只手被捆起来,下了灰色面包车以后,就被人一路推搡着往前走。
许是到了地方,这些人不再推她往前走了。
耳边传来鸟雀的清脆鸣叫声和溪流汇入河道的潺潺流水声,她想,看来这里应该出了镇。
不过算算车程和走路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这里应是清流镇附近的一个地方。
眼前的黑布被人取下。
连翘别开眼,缓了一会儿,才适应室外刺眼的白光。
在她眼前的是一栋修到一半还没修完的烂尾楼,楼边铺着一堆鹅卵石和一堆泥沙,前几日下过雨,泥沙被冲刷得到处都是。
划开一道口子的河沙蛇皮袋旁放着一把铁锹。
光秃秃的三层烂尾楼后面是一座被劈了一半的小山坡,坡上林木密布,为地面杂草遮蔽所有阳光。
“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连翘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宇瑞和赵旭摩。
赵旭摩回头,悠哉道:“别急嘛,带你看点儿精彩的东西。”
他使了个眼神,连翘后面的人便再次推搡她往前走。
几人沿着没有护栏的楼梯往上,走入烂尾楼中。
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处处小心。
“小海!楼巩!许弋刚!孟河!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走出楼梯往最近的房间走,连翘忽然急了,跑了过去。
赵旭摩开口,命人把连翘抓住。
他走在前面,带着人往中央走去,自打来到这里,嘴角那不厚道的笑从未消停过。
只见幽暗的毛胚房大堂里,小海、楼巩、许弋刚、孟河以及其他李空山的人,全被捆住了手,被人按住脑袋,抵在护栏上,个个脸上都有伤,看上去应是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只要他们身后按住他们脑袋的人稍稍一动手,他们就能从栏杆处直接被推下去,这里虽然不高,即便摔不死,但也能落个残疾。
几人盯着红肿的眼睛,流着鼻血,抬起目光看向朝这边走来的赵旭摩和被绑来的连翘,原本没力气挣脱的他们忽然再次挣脱起来。
楼巩骇然:“连翘妹子,你怎么在这儿,你赶紧想办法走啊!”
小海盯着赵旭摩“呸”了一声,骂道:“tm的赵旭摩你个孬种!用计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就算了,绑连翘过来算什么本事!啊?”
赵旭摩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欣慰不已,“哟,咋的,一个个的都急了是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怕李空山回来以后,知道这小妮子出了问题,要找你们的麻烦,我说的没错吧?别急别急,在她有麻烦之前,先有麻烦的是你们。”
赵旭摩挥挥手,早已在房中等候多时的几个男子便提着几桶油走了出来,在赵旭摩的眼神示意下,他们分别一人站一人身后,举起手中油桶,朝小海和楼巩等人身上倒下去。
赵旭摩笑得很开心。
“你个混蛋!你要干什么!”
连翘预感不妙,奋力挣脱,但身后的两个男人力气实在太大,把他的肩膀按得死死的。
就算她使尽回身解数,也只能勉强往前挪动一两步。
“你说我能干什么?”
赵旭摩张开双手,转身,撇着嘴,无所谓地看着连翘:“当然是报复李空山啊。他上次差点儿把我打死,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
他又再次咧嘴乐呵呵笑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所谓李空山的兄弟、朋友、心上人,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赵旭摩吱声唤宇瑞:“该你了,找我说的办。”
“明白。”
宇瑞提脚走到被按住脑袋的几人身后。
他拿出打火机,在半空中按动一下,红蓝色的焰火随机在空中跳动。
他从左到右看了眼李空山平日里来往最密切的这些人,不说有多少,但八九个也是有的。
可有这么多人,李空山偏偏就是不肯拿他当兄弟。明明他已经像条狗一样天天围着他转了,但李空山的眼里就是没有他。
宇瑞只觉讽刺,既然李空山看不起他,那他另择他主也没什么错。
他笑了下,说:“其实今天你们想活命很简单,只要你们挨个亲口说李空山是混蛋,是垃圾,连畜牲都不如,我们今天就可以放了你们,不然……”
宇瑞再次按下打火机,大指姆抵住开关不松开,“不然的话,我们就把火往你们身上引,再把你们从这三楼推下去,你们用自己的肉身给大家表演一个空中火人,怎么样?”
他的声音冰凉又阴森,嘴角的笑饱满对昔日的自己的讽刺。
“宇瑞!你们疯了!给我住手!”
连翘没有放弃,还在挣扎,她的手被反捆在身后,用所有的力气往前冲,想要去拦下。
可是每一次刚迈出去一点点距离,她就又被身后的人拽回去。
她的心跳得非常快,慌乱不已,他们可全都是李空山珍视的人啊……
连翘憎恶地盯着一旁的赵旭摩:“你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疯子?你说我是疯子?”
赵旭摩就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把手放在左耳边,挪了过去,“来来来,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说我是疯子?”
“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像个精神失常的人,瞪大眼睛,却又笑着看向连翘,“可你知不知道,这些全是李空山以前玩剩下的啊?第一次给我表演空中火人的,可是他李空山!他当初这样对我的人,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他的人能落我手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