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初醒过来时,浑身都乏力,她撑着疲惫的身体刚睁眼打量着自己自己所处的地方时,一声惊喜的“小姐”先冲着她砸了过来,紧接着是一连的手忙脚乱,她可视范围内站着的人都忙了起来,离开屋子的,过来扶她的,凑到她跟前只为了看她一眼的。
很多人,密集聚集在一起时这让西初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她咳嗽了两声,那些人的脸色皆变,紧接着又有人训斥着:“围那么近做什么,出去!”
凶的厉害,让西初的耳朵有些发颤,她看着面前的那些人慢慢散去,然后那个训斥的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性。
束发并未戴冠,穿着锦衣华服,腰间别着一块玉,看外貌和刚刚那道训斥的声音一点都挂不上钩。
但还真的就是这个人。
“荣华可好些了?”他与她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的,与外貌一样,像个翩翩公子,这一下子就让西初将刚刚那个凶悍的人甩出了脑中。
她才刚醒,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屋内又很暖和,这让她很想拉过身上盖着的锦被继续睡了下去。
西初看着对方的眼,不太安心地点了下头,话也不说一句,就是想说话,一张口西初又感觉有什么卡在了喉间,也说不出话来。心中还在庆幸着能不说话便不说话,说多了容易出错,比起性格大变,安静沉默不大会让让人才想到怪力乱神的事情上,只会想是否是生气了,心情不好不愿搭理人等,更何况,她现在似乎是在病中。
得了西初的回应,男子捏了下西初瘦弱的手,同时让开了自己堵在西初床前的身体,“还是让大夫看一下好。”
西初这才看见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人,只看了一眼,立马有侍女上前拉下了一层纱帐挡住了外间打量的视线,同时也遮住了西初的目光,昏沉的感觉继续席卷了过来,西初虚弱地看着外边的人。
那也是个男人,长得如何西初并没有看清,匆匆一眼留下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有着急慌乱想看第二眼的感觉,大概是个普通的人。
他穿着灰色的衣衫,坐在了侍女搬来的小凳上,又有一小童背着药箱杵在他身后。
是个大夫。
年轻的大夫。
大夫很快便收回了把脉的手,他侧过身,对着站在一旁候着的男子与侍女说着:“小姐体弱,还需多调养才行,今次只是受了些惊吓,好生照顾便是。”
侍女应了一声,“是。”
“人参虽好,可虚不受补便也成了毒,那些大补之物最好还是不要再碰了。”
“屋内的窗平日里也要开着,小姐虽易受寒,但整日闷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这病怕也能拖出个重病来。”
大夫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西初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进去,被念的泛起了困意。倒是那男子听得很是认真,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西初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摇晃着,直到最后,她闭上了眼,靠着床头昏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深夜,屋内点着一盏小灯,离她不近,不会让屋里陷入黑暗也不会让屋内太过明亮而让她无法睡下。
西初的身体依旧乏力,浑身都难受的紧,口中像是有什么堵着,让她止不住的咳嗽,她侧过身,趴在床边,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才刚抵住,便感觉有温热又粘稠的液体落到了自己的掌心。
西初才要张开手去看,守在屋内的侍女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西初急忙藏起了手,一抬眼便见侍女斟了杯茶水朝着西初走了过来,“小姐先喝点水。”
茶杯出现在西初的眼中时,她还能瞧见在那上面萦绕的雾气。
还是热的。
西初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侍女轻轻地拍抚着西初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试图让她喝水时也无需那么费力。喝了几口水,难受的感觉消下去后,困意又袭了出来,对着侍女询问的目光,西初摇了下头,乖巧地缩回被窝里躺下。
一连两日,西初都处于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跟药罐子似的,醒来便要喝药,偶尔见到的人也是在她房中来往的下人,还有几个陌生的大夫。
至于第一日睁开眼见着的那个男子,她再也没见过,听身边侍候她的侍女锦书说那是大少爷,那日回来后见了她又因为商行有事不得不外出,说若不是她此次病倒,恐怕大少爷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回家一趟。
今日喝了药,西初的精神头好了些,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周遭的环境,还有她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真的很差,西初抬起手瞧见的并不是一双纤纤玉手,那更像是枯黄的皮贴着骨,看着像恐怖片。西初有点慌张,连想要一面镜子来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想法也被这一双枯手给吓退了。
女子总是爱美的。
虽然是个病秧子,但西初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穿的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得了烧钱的病,家中也能养得起她,用着药物来吊着她的性命,只是开局有些差劲,一具病弱身体要做些什么都不方便。
不知道她拿的是什么剧本,是江湖朝堂,还是家长里短,亦或者是宫斗?
西初想了一圈,偏向于是宅斗,但她还没有见到其他的小姐们也没见到什么姨娘或是母亲,她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好生饲养着,只有等着主人来见她的份,并没有她去见主人的份。
又是一日,西初勉强能下床了,她被锦书搀扶着走下了地,双腿也不知怎的,迈开来都显得非常费劲,从床边走到屋内摆放着的桌边,西初便花了大半的力气,还是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
坐在桌边小口抿着茶水,微微喘着气的西初再一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
等病彻底好起来以后,她需要把锻炼的事宜提上日程了。
第四日西初能够从床边走到门口了,换来的是夜里又发起了个小烧。
第五日第六日西初又因病躺在了床上,哪都去不了,醒过来时锦书便搬了把小凳坐在床边给她念着话本,西初听了两日,话本里的故事不是才子佳人便是英雄美人,不说有趣,但也算是无聊之中的一点寄托。
至于她所处的这个时代,非常套路的架空时代,历史上并未出现过,存在于未知次元里的国家。
有四个国家,东西南北,她处于名为东雨的国家内,虽说名为东,可在地图上并未在东。这里说来也还算丰富,有着男子为帝的国家,也有着女子为帝的国家,东雨国是男帝。
再说些风土人情,这个世界似乎是有神论。
于是西初一开始所想的宅斗大概可以换成东方玄幻女主流了,说不定她这么虚弱的原因是因为身体里的天赋正在觉醒。
西初自娱自乐地想着,又难免想到等病彻底好起来后要去做什么,首先要出了这个院子看看这个富贵人家的家,西初觉得应该会很大,能够洗刷她认知的大,因为这几日进出她房中的人,每一天都是新面孔,短短六日,西初便见了三十多个人。
有在这个院子里侍候的,也有其他院来的。
第七日,西初的身体小好,正与锦书说着今日想去晒会太阳,锦书笑了下称好,不过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转头就见着了她这具身体的大哥,大哥似乎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后面还有两个小厮追赶着。
西初被刚回来就赶着来见她大概是妹控属性的大哥给抱了个满怀,然后她便又咳嗽了起来,大哥着急放开了她,一脸慌张地看着他,西初缓了过来冲他摆摆手。
带她去晒太阳的活从锦书换成了大哥,锦书退居一旁,在他们身后跟着,随时准备搭把手。
西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不管人是哪个,她都是可以晒到太阳的。
这一出门也没出多远,她还是在院子里,她住的院落很大,有花有树还有池塘,西初被带到了池塘边坐下。锦书担心这日头太盛,去拿了把伞为她遮去了一些日光,大哥则是将她带到池塘边就离开了,他回来便来了她的院中,还得去见这个家中的其他长辈,比如西初不曾见到过的母亲与父亲,听说她还有个七十多岁的祖母健在,上头除了大哥还有一个二哥,姐姐也就一个,她是最小的女儿,家中除了当家主母也就一个姨娘。姐姐是姨娘所出,她与两个哥哥一样,是正室所出。
西初估摸着这个姐姐便是她开启玄幻宅斗的第一步了。
等病好了她需要去见见这些亲人再去看看这个未来对手。
西初又晒了会太阳,一直到日暮西山,西初才唤来了锦书扶自己进屋。锦书低着头搀扶着她往屋里去,动作轻柔让她倍感舒适,她一脚踏入了屋内的门槛,西初忽然感觉到了自内而外的痛楚,她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试图忍下身体的痛楚,她侧头张口要求救,可声音并未发出,一张口她便喷出了一口血。
锦书转过了头来,那血正好溅射在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柔和又平静的脸。
西初缓缓倒了下去,落地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落地的声响,再一睁眼,只见到了有一双白鞋渐渐从自己视野中离去,西初费力地伸出了手,她什么都没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