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史郎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但是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把我们带到珠世的住处。
杏寿郎扭着脖子四处乱看,熟悉的别墅里,珠世站在玄关之处等待着我们,见到我她露出笑容【此时愈史郎眼睛直了】。
“你们二位一看就是一家人。”珠世温和道,杏寿郎哈哈一笑,他上前问。
“真的吗?我和香檀子大人长得有多像呢?”
珠世有些为难,愈史郎立刻接过话头:“本来以为香檀子大人长得就已经很像猫头鹰了,这么看下来你更像,猫头鹰成精。”
“愈史郎,不要这么对待客人。”珠世面容阴晦下去,好像是在生气,但是愈史郎却显得很兴奋。
我们进去坐了,珠世照例抽了我一袋子血,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针管戳进去血就会自动流进袋子里,应该是压力的问题。
见我好奇打量袋子,她说:“这是愈史郎做的,袋子里有便于血液保存的药剂,愈史郎的手很巧,做了很多这种实用的东西出来。”
“确实。”我赞许,“我记得第一次你取我的血是用刀割开手指,短短几百年就变得如此先进了。”
又夸赞一番愈史郎,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后,我们的话题转到杏寿郎头上,我与珠世聊着愈史郎和杏寿郎,就像两个家长在聊各自家的孩子。
“杏寿郎将来也会进鬼杀队吗?”珠世问我,这个时候的杏寿郎好像有点困了,毕竟和我一路走来都没怎么休息好。
“杏寿郎是想去的,我和他父亲尊重孩子的想法。”
“是吗。”珠世用那双有点悲伤的眼睛望着我,“这样我便更担心您了,杏寿郎百年后您要怎么办呢?到时候又会留下您一个人。”
是啊,要怎么办呢,我短暂的望向窗外,又看向珠世:“当我决定和这个孩子产生羁绊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的准备。和人相比,鬼的寿命是如此漫长,我的一生中会遇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那些先我一步而去的人都会在我漫长生命终止的时候来迎接我,他们也是我生命中珍贵的回忆。”
说到这里,我对珠世笑了笑,“其实我很羡慕你,有愈史郎的陪伴,你的心中总会有一片踏实的地方……但是这一点我也相同,即便是某一天我感到了寂寞,但是一想到世界某处还有你和愈史郎在,我心中也会安稳很多。”
听到我的话,她双手在身前攥了攥,又望向一直在他身边的愈史郎,很久才点了点头:“是的,您说的很对。”
这个时候,杏寿郎跪坐在我身边,身子已经歪歪斜斜,看起来很困了,好几次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脑袋点着点着,他将头靠在我的背上,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支点,就这么斜倚着睡过去了。
我和珠世都是一笑。
“这孩子和您关系真是好啊,他很依赖您。”珠世轻生说,唯恐打扰了他。
杏寿郎整张小脸都贴在我背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随着呼吸鼻子里散发的热气,睡着睡着还会蹭一蹭。
“很小的时候他就很粘我了,可能他自己也记不得那时候的事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哭着喊着不让我走,也正是因为他这个举动我才会留下来一直看着他长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已经十几年了。”
“有时候感觉他已经是个少年了,但是现在看他睡觉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把他当成那个两岁的孩子看待。”
我和珠世这样一边聊,杏寿郎就贴在我背上睡,一开始只是脸贴着,到最后整个身体都糊在我的背上,身子软成一滩的睡。
“看来他是真困了。”珠世掩着嘴偷笑,“你们打算出来多久呢?”
我算了一下时间:“一年多吧,到时候他也十四岁了,按照他的愿望那时候就可以参加鬼杀队的选拔,以他那时的能力也能在鬼杀队做的很好。”
杏寿郎是一个既有天分又很努力的孩子,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在强压的练习下,他的手心已经满是老茧,摸起来很是粗糙,身上的肌肉也挺健壮。
对此我唯一的担心是他会因为强力的练习而停止长个子,但目前看起来好像没有。
让杏寿郎躺平休息后我们三个不需要睡觉的鬼就去了另一个屋子——珠世的地下室,她在其中放了很多我见过没见过的设备,看来如果要搬家会损失不小的样子。
珠世开始摆弄我的血和那个显微镜,不时还会参杂什么东西进去,愈史郎给她打下手,我有些无聊的坐在那看着他们忙活,三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有珠世和愈史郎偶尔小声的交流。
大概不知道忙活了多久,地下室传来敲门的声音,杏寿郎精神抖擞的起床了。
“嗯!昨晚我睡的很安心!睡的很好!什么梦也没有做!”睡足了的杏寿郎说话很有力量,让人耳膜嗡嗡作响。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什么时候体验过似的,似曾相识。
“那就好,空气中有一点我的血鬼术效果,可以让你安定心神,一般这种血鬼术可以做医疗镇痛用,治疗病人的时候效果很好。”
杏寿郎点点头,转而看向愈史郎:“我想在这附近逛一逛,您能带我出去吗?”
愈史郎额头青筋冒出,他看起来很生气:“不许不回应珠世大人的话!你这个没礼貌的小子!”
虽然他在努力维护珠世,但是在珠世的吩咐下他还是臭着张脸带杏寿郎出去了,此时外面是阴天,愈史郎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但珠世还是担忧的望着二人的背影。
我注意到珠世的表情,又回想起刚才的情况,好像明白过来一些事。
“不用在意,珠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安慰着珠世,我们二人又闲聊几句,愈史郎回来后我们才停止说话。
“我刚才把鸟给那小子了,他说今天会在外面,如果这两天你们要离开的话那只鸟会把他带向集合地点。”愈史郎撇撇嘴,看起来不爽。
杏寿郎离开了我也就不会久留,当日夜里便起身告辞,临走时珠世和我说了一下她的研究进展。
上次她的推测方向应该是正确的,可以让我加快吸收的药物很快就会做出来,另外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可以制作由鬼变为人的药。不过这种药需要很多无惨的血液,虽然我也放给她了很多血,但是我的血有一些变化,不能拿来作为实验对象,因此她希望我能够尽可能采集到接近无惨的血液,也就是十二鬼月的血。
下弦的血我可以保证不限量供应,但是这百年来我连上弦的毛都没有摸到过一根,他们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若不是之前偶尔可以从无惨的视角中看到某个上弦,我有时候真怀疑那些鬼已经凭空消失了。
愈史郎虽然有些骂骂咧咧的,但还是把我带到了和杏寿郎的集合地点,只不过他对杏寿郎没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但杏寿郎好像不在意,很大声的对愈史郎表达谢意后,我们继续启程前往下一个地点。
走出东京,慢慢的那片喧嚣离我们越来越远,杏寿郎还有些恋恋不舍。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景象。”
“看来你看了不少好地方,玩的还开心吗?”我在前面走,杏寿郎跟在我身后,夜晚呼啸的风遮掩了一些我们说话的声音。
“开心,只是……”
“只是什么?”
等了很久,身后才传来杏寿郎小小的说话声:“只是,我没有办法对珠世小姐抱有好感。”
“嗯,为什么呢?”
“我对这件事情感到很抱歉,我也知道珠世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只要看到她的面容,我就会想到那些被她吃掉的人,心底的愤怒就会止不住的冒出来……虽然她已经不吃人很久很久了,身上的气息也十分温柔平和,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对不起,香檀子先生。”
他越说声音越小,我听着他说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不,你是对的,杏寿郎。”我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黑夜里的杏寿郎就像一束明亮的火焰,那双眼睛更是犹如两颗小小的太阳般能够映照出漆黑夜里的那个我。
“杏寿郎,你非但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抱歉,反而你应该骄傲。”
他惊讶的瞪圆眼睛:“为什么?”
我竖起两根指头:“你应该骄傲的事情有两点。其一,年仅十二岁的你就已经拥有属于自己明确的想法,懂得判断事情的是非,并且能够明确向我表达出来,这点令我非常惊讶,也非常欣喜。”
“第二,在明显感觉到愤怒的前提下你也没有与珠世发生冲突,而是选择了回避矛盾,更是在事后为你的看法道歉,这是因为你在意我的想法,你已经懂得照顾他人情绪了。”
我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少年的肩:“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听着我对他行为的分析,杏寿郎的眼神越来越亮,最后那灼热的目光简直要将我融化,他哈哈大声一笑,扑过来抱住我。
“谢谢您!谢谢您!”
我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他在高兴了好一会后突然抬起头问我:“可是珠世小姐不是您的挚友吗?那为何您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我的笑容慢慢平和下来:“因为我曾经是炎柱。”
“作为柱,我对鬼的憎恶不比任何鬼杀队员来的少,一开始是家庭责任感,到后来则是因为对鬼的憎恨……因为我见过太多因为食人鬼而支离破碎的家庭了。”
“那既然这样,为何您还要和珠世小姐成为挚友呢?”杏寿郎十分疑惑不解。
“挚友这个东西,都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不知不觉才拥有的,能够理解我的人类已经去世了,鬼里面理解我的只有珠世,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身边也只有珠世这么一个还活着能说得上话的人,她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我的挚友。”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微笑:“我和珠世也不是一开始就立场相同的,第一次见面时我甚至吃了她的身体,她也不害怕,反而问我是不是不好吃。”
饶是杏寿郎不喜欢珠世,也笑出来了:“珠世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
“嗯,珠世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对她来说,变成鬼是十分悲伤的事情,所以她强烈憎恨着无惨。如果能杀了无惨,估计让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杏寿郎点点头,转而问我:“您那天在生气吧?”
我一下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哪天?”
“父亲拜托您将母亲变成鬼的那天,您气坏了吧?我从没见过您这么生气的样子,虽然您面无表情,但是那时您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母亲拒绝后您才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