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从无惨手下逃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他对我已经起了杀心,无惨是一个十分胆小怕死的鬼,不会树立强大的敌人,我今天不死在这他寝食难安。
但是如果不跑,等他发现他的血液无法控制我的时候,我绝对会死在这里!
神经崩成一根弦,我此时顾及着不能引无惨去有人的地方,因为树敌的焦虑会让他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因此我只能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钻,只希望能有一线生机。
身体里数量庞大的无惨血液时不时的会干扰我,令我感到痛苦,这是因为无惨距离我太近了,无惨距离其他鬼越近控制力越强,那些血液依旧没有放弃的企图控制我。
镇压无惨血液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因此我没能发挥全部速度,自大的无惨本人不屑于来追我,他的分身倒是紧追不舍。
但是此时此刻我状态不佳,连他的分身也可以轻易置我于死地,完全吸收如此大量的血液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在此之前我根本无法停下脚步寻找一个喘息之地。
脑中急转着,距离我开始逃跑已经过了几天时间,如此飞速狂奔对我的消耗巨大,我也不知道带着无惨的分身跑了多少地方,体内时不时会分解吸收掉一点无惨的血液为我提供能量,因此我才可以保持这么久的高速移动。
有点可笑,无惨企图用来控制我的工具竟然成了我摆脱他的原料。
这场消耗战注定我是输家,我体内的无惨血液再庞大也是有一个数字的,而无惨的分身却可以永远保持这个速度来追我,久而久之我必定落入下风。
被无惨抓住杀死似乎已经成为定局。
报着最后万分之一的希望,我向鬼杀队和珠世同时发去求助,两只鸟远远飞去,我喘息片刻后嗅到无惨气息再次逼近,于是立即启程。
了无希望的再次逃窜了几天,鬼杀队那边传来消息,他们会派六名柱协助我,希望我能够将无惨的分身在几天后往他们埋伏好的地方引去。
还是个少年的主公将剩余所有柱都派了过来,自己的住处无人把守,他已经下定决心势必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削弱无惨的机会。
在向埋伏点前进的途中我又收到了珠世的回信,她表示对我的血液研究有了一点成果,已经在加急制作一种快速消化的药物,让我告知地址,会用最快速度送来。
心里有了一点底,我拖着无惨分身四处打转,在差不多的时候将分身引去了那片旷野。
目标处已有三名实力强劲的人在此蹲守,虽然从未谋面,但在我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时,他三人默契的将无惨分身围住,与此同时地面陷阱上升,另有三人从天而降对他展开攻势。
身着隐字样的人从旁拉住我,将一管液体递过来。
“按照您叙述的,我们从鸟的身上拿到了这个,伴随信件说明服用后半刻钟内生效。”
这应该是珠世要拿给我的药物,我立刻服下,随即展开鬼化举刀冲向无惨分身,只是片刻功夫,六名柱多少都有负伤,有一个男孩已经失去了右臂,好在都具有行动能力。
因双方得知打败无惨的只有阳光,砍掉头颅已经不能使其再生,因此埋伏的时间放在凌晨,在此之外主公额外希望我能够尽量吞噬一部分无惨的□□。
决战迟早到来,所有人都希望鬼杀队能在决战来临时拥有最大战力,也许不是这一代,或许在多年之后的某一代,一定会出现能够打败无惨的人。
他们活着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打败无惨的希望了,因此主公和几名柱此举都是在向我传达一个讯息——我们希望你能够看到那一天。
谢谢你们。
我心里默默想着,双方谁都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大家不约而同的默契。柱们拼着受伤的代价尽可能砍断他的肢体抛向我,很快体内药效发作,我瞬间力量大增。
距离黎明已经很近了,借助药效我吞噬了柱们给我无惨分身的所有肢体,我的此举震惊了他。
“原来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无惨分身拥有和无惨一样的面庞,此时那张脸上满是惊恐和愤怒,“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逃走,这个讯息想必已经传达给了无惨本体,暴露我最重要秘密后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所有人疯了一般不要命的冲向无惨分身,就算是被切断了肢体,砍断身子也要狠狠咬下他一块肉的狠厉终于让我们将无惨已经残缺的分身留到天亮。
胜利来临时,我躲在阴影处,不远处是大家的哭笑以及隐们在处理柱的伤势,和几个柱的尸体。
我远远看着这一幕,看着活下来的人,死去的人,他们的哭脸,他们的笑脸,他们放松的表情。
是的,就算只是一个分身,我们也终于能够触摸并且打败无惨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发生在今天,不是弦,而是无惨分身,这件事情足以振奋所有鬼杀队的人,为活着的人打上一针鸡血。
我目送他们前行时,鬼杀队剩余的几个柱深深望了我一眼,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但所有人都将这当成最后一面。
主公派来的乌鸦仍旧跟着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过着四处游走的生活,听珠世和鬼杀队的消息说无惨正在派鬼到处搜寻我的下落,但他本人却销声匿迹,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无惨是一个十分胆小又自大的鬼,所有人的意思是让我尽量不要出现在鬼的面前,起码在体内无惨细胞尚未吸收完全时不要出现。
珠世加急赶出来的药物有一定副作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食不下咽,这对我来说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听珠世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这种副作用会持续多久,具体还要看我自身细胞修复能力。
这一段时间无惨的血液和细胞就在我的体内,姑且不会爆炸,但是我也无法吸收他们,就处于一个和平且被我压制的状态。
但是因此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偶尔可以通过细胞“看”到无惨对鬼下达的命令,甚至有时候可以看到无惨的行踪,而无惨本人对此事丝毫不知,这属于一种反方向监视了吧。
托这个能力的福,我多次绕开无惨对我的抓捕,以至于那次大战的数年后无惨再未查到过我的踪迹,但在副作用消失之前我也再没吃过任何一只鬼。
这些年我装扮成各类人的模样在世间以各种身份生活,结识各种各样的人,又匆匆分别。偶尔也会去拜访炭乐一家,虽然每次只是短暂坐着闲聊半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炭乐还是渐渐老去了。与之对应的是束樱子慢慢长大,灶门家又添了第二个孩子。
有时候我也会去炼狱家看望延寿郎,这个孩子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十四岁便继承了炎柱的称号,眉宇间颇有一些他父亲的样子。或许是小小年纪就扛起整个炼狱家的重担的原因,他比其他孩子都要坚强,也都要来的乐观,永远都中气十足,给予每个人希望。
也许是私心的作用下,我和延寿郎讨论过是否可以让他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他拒绝了,因此我也不再提起此事。
在漂泊的同时我也与鬼杀队有着联系,小主公的身体逐渐衰弱,这是因为他们家族被降下了诅咒,一切都因为无惨这只鬼。
但是,小主公的孩子也在渐渐长大,这个孩子会在小主公去世时继承世代先祖的愿望,成为下一任主公。
鬼杀队的孩子们也会将自己的呼吸法、自己的招式和精神传给他们的继子和学生,一代又一代,直到出现能够打败无惨的日之呼吸使用者。或许十年,或许百年,或许千年。
而我会一直注视着这一切,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去见证那一日的到来。
提起日之呼吸,珠世倒是向我透露自无惨变为鬼的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一种叫做蓝色彼岸花的植物。虽然不知道是找来做什么的,但是珠世说以无惨贪生怕死的性子一定是为了可以让自己能够活的更久更为舒适,因此需要多加观察鬼的动向,断不可让无惨得到这东西。
扮演人类的日子让我身上多了不少积蓄,除了大部分赠予珠世协助研究外,我也经常带礼物给灶门一家改善生活。可能是自己都说不清的什么心理,让我作为一个长辈看着炭二郎的两个孩子逐渐成长起来,然后结婚,再诞下小小的孩子。
在新生命茁壮成长的时间里,我的老友们也一朵朵凋零。
首先是紫藤花家的家主,然后是那名第一个认出我来的鬼杀队员,再是炭乐。
庆祝52岁生日后,炭乐带着笑容永远合上了眼睛,此时曾经是一个小小婴儿的束樱子已经嫁人,炭二郎的儿子炭裕也长成了小少年,这段时间山中野兽大量繁衍,多少威胁到了灶门家的生存,于是炭二郎拜托我,希望我可以教他的儿子炭裕呼吸之法,好让他们能有一些自保能力。
炭裕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在我高压的锻炼下成长的像一根翠竹,仅仅锻炼了不到一年就可以手握日轮刀自由运用炎之呼吸,出师的那天我送了他一个礼物——我日轮刀上的的刀锷。
“怎么可以,炼狱先生,这太宝贵了。”炭裕的双眼和炭乐很像,此时那双眼睛正真诚的望着我。
“你留着吧,我也用不到这个东西了。”我拍了拍他的头,头骨形状很圆,摸上去手感很好,“你不用在意,你的祖父同我是至交好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会希望你收下的。”
他迟疑片刻,将刀锷紧紧攥在手里,一脸坚定的对我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但是他又问:“炼狱先生,您和我祖父是如何成为好友的?”
“好奇吗?”我微笑着。
“嗯!我怎么也猜不到,所以就来问您了。”他有点抱歉的说,“一个是人,一个是鬼,祖父从未告诉过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问起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说炼狱先生您的气味很悲伤……可我一点都闻不出来。”
“很少有人拥有像炭乐一样灵的鼻子,不过就算他这么说了,我的悲伤在与你们的相处中也会消散殆尽的。”我陷入回忆,“或许是对你们生活的向往吧,我才会一次次的来拜访炭乐,渐渐我们无话不谈,我也就厚着脸皮承担起你们长辈的责任了。”
我大概是羡慕着炭乐的,可以在亲人的簇拥下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最后在晚辈们的陪伴中没有痛苦的死去。我羡慕着他的生活,他的心态,他的温柔,我从他身上汲取抚慰我心中痛苦所需要的养分,虽然他说他一直受到我的照顾,但我觉得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第一次面对我的身份。
反而是我一直在依赖着他。
似乎看出我有心事,炭裕对我露出阳光的笑容:“炼狱先生,请再来指点一下我的刀法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待炭裕可以熟练掌握炎之呼吸时,延寿郎给我发来消息——他有孩子了。
我是喜欢孩子的。
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如此想到。
大概我是喜欢孩子的,所以才会因为看到怀里褶皱还未完全褪去的炼狱家的小生命时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大伯,您哭了?”延寿郎轻轻问。
温热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散在婴儿的襁褓上,我抱着孩子泣不成声,这是我成为鬼的第三十年,我终于找回了属于人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