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仍旧昏暗,泛着蓝色的荧光,晏尘一手拽着欧文,一手拿着一把顺来的枪。
“我不想搞事情,你们最好乖乖放我出去。”
晏尘刻意压低嗓音,用一股粗糙怪异的语调说话,弗格斯认识他的声音。
“不可能,今夜你们都得死在这里。”弗格斯握紧手中的枪,他身后跟来的雌虫们也是个个严阵以待。
狭小的空间内,晏尘看不清来者有多少,只能看到漆黑的、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影子倒映在墙壁的镜面玻璃上。
他握枪的手心出汗,人也有些紧张。
他不想杀他们,但是更不想自己死在这里。
“最后问你们一遍,真的不打算放我一条生路吗?”
晏尘戴着面具,半边脸埋在幽蓝昏暗的灯光里,金属面具的光泽感十分强烈,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弗格斯直接忽略了他这一句话,而是直接对着身后的发号施令:“速度解决。”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雌虫们一拥而上。
他们大多都是低等车间的虫族,晏尘认出他们手上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棍棒,持有枪械类的较少。
这就好办很多,晏尘无法保证在子弹满天飞中逃脱,但是刀棍还是可以解决的。
【系统,这下,可以找到路了吗?】
晏尘操控着藤蔓去拦住那群雌虫,自己则抓紧时间去询问系统的路线查询。
【宿主,还是不可以!】
他的心沉了下来。
非必要,晏尘不想使用精神力,因为精神力会留痕,他也是在他的精神丝涌现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里本身就是研究所,留下足够多的痕迹只会让他今后的行动更加艰难。
该用还得用,反正现在没几个知道大公有精神力。
晏尘咬咬牙,放出了精神丝去探路,好在因为这里雌虫居多,并没有安排针对雄虫的精神力屏蔽器。
他猛然睁大眼睛,这面墙后,也是通道!
他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地面上那栋废弃大楼的机关,这里一定不是一条死路。
晏尘的藤蔓被雌虫们用棍棒敲打,他有些心疼自己的藤蔓,于是将它们都收了回来。
他安排藤蔓裹住欧文,自己则一跃而上,和他们打了起来。
晏尘的身手是在丧尸堆里练出来的,他其实不是很擅长对付灵活的对手——要知道丧尸都是很呆板的。
至少他现在并不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这些雌虫,绝大多数得依靠藤蔓。
他眼底闪过暗芒,加快了藤蔓探索机关的速度。
“咚——”
闷声响起,晏尘的手臂被一根金属棍击中,他喉中的闷哼被制止在口中没有冲出来。
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里面已经有了些血丝,对疼痛的敏感永远都会是他行动上的一大障碍。
晏尘咬牙,用手肘向后击中一只拟态化的雌虫,然后迅速折断他的骨刺,将其作为新的武器握在手中。
指尖有血珠滴落,晏尘从斗篷上撕下一块布料将骨刺的近端包裹起来,这是一个完美的武器。
他尽力去忽略手上的疼痛感,将所有心神都放在面前的弗格斯身上。
“虚张声势的雄虫。”
弗格斯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装腔作势出声嘲讽,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人。
晏尘没有对此做出回应,而是迅速上前,想象这是一只丧尸,他闭上眼睛提刀直接冲上去。
手起刀落,睁开眼,他将骨刺刺入弗格斯的右肩,没入几公分。
弗格斯吃痛,他向后踉跄两步,勉强稳住了身形,晏尘没有多做纠缠,废掉弗格斯的右手之后迅速退到墙面前暂时的一片空白地带。
他背靠墙壁,一手拽住欧文的领子,然后看着弗格斯的眼睛道:“下次……再会。”
他出声的时候,弗格斯就感觉到不对劲,他握紧了拳头,怒斥一声:“还不快拦下来!”
可是早就来不及了,晏尘话音刚落,一道极其细微的“咯噔”声响起,这面六边形的墙壁迅速反转,晏尘被带到了另一面。
“嘶……”
晏尘握着右手抽气,他将欧文随意扔到一边,然后开始分析这个乱七八糟的通道有什么出路。
晏尘看了眼一边安安静静沉睡的欧文,突然心里一阵不平衡。
哼,凭什么他打架,欧文就能睡觉!
他甩甩手走到欧文面前蹲下,抬起一只手扒开他的眼皮,看到了一双浅绿色的眼睛。
浅绿色?
【系统,为什么我见到的欧文是褐色的眼睛?】
系统从空间探出头,整个落在了欧文的脸上,然后扒拉扒拉他的眼皮子,和晏尘的动作如出一辙。
半晌后,他得出结论:【不造啊!】
“难道他不是欧文?”晏尘自言自语中,说话的时候还试探性去查看欧文的脸上有没有什么人皮面具一类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欧文脸上扣一扣的,看得系统都觉得他有病。
【你手不疼了?】
他想要晏尘制止这个行为,于是主动出击转移他的注意力。
晏尘:“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开始感受到痛了,你赔我!”
“赔!”
系统:【……】
【想必你的毒素是针对神经方面的吧?】
晏尘一脸懵:“我不知道啊。”
【怎么会,本体都这么神经了,天天放毒也是很正常的吧?】
晏尘反应过来系统在暗戳戳地骂他,顿时和他斗起嘴来。
“你是吃到了烂数据把脑子崩了?”
【你天天逛街嗨皮把脑子逛丢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说不定还能碰上熟虫帮你把脑子带回来】
他小看了系统的攻击力,它绝对是去哪里进修了!
【鄙统不才,刚刚进修完《骂人的一百零八种方式》,虽然你现在不是人,但是对你还蛮有用的】
晏尘:“……”
他和系统的斗嘴期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扣着欧文的侧脸。
欧文醒了过来——被脸上的痛感痛醒的。
他已经在实验室待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几乎丧失了生的希望。
现在这是……实验室的密道!
耳边依稀传来弗格斯的怒吼声,欧文的意识逐渐清晰,他知道是迷药的药效在减退。
【你不尴尬吗?宿主】
晏尘打了个哈欠,脸部肌肉有些抽搐——疼痛引起的肌肉抽搐。
两行眼泪不知道是痛得哭了还是打哈欠困得流眼泪了。
他没懂系统的意思,但是当他打完哈欠低下头和昏暗空间里的浅绿色眼睛对视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的手还在欧文的脸上。
“抱歉!”晏尘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对着这个“死而复生”的欧文有些许好奇。
欧文撑起身子,行动有些迟缓,他脸上满是感激:“谢谢。”
没有多余的话,但是感激之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没事……”
尴尬树上尴尬果,尴尬树下你和我,晏尘现在彻底明白什么叫恨不得一头扎进泥土里,憋死自己总比社死好。
【要不您俩先出去?我瞅着门外的人快冲进来了】
晏尘仔细去听取外面的动静,撞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还有一道沧桑的嗓音。
“这有个机关,你们不知道而已。”
是柏骏的声音。
晏尘心知大事不妙,一把拽起欧文的衣领子撒开腿就是跑。
刚刚醒来行动不便的欧文:“……”
这里的管道远比进来时只有两个分叉口的路径更加复杂,晏尘没时间再探路,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
欧文在后面累得喘不过气来,他是雌虫没错,但是他是文员!
“停……停下……”
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终于喊出了那两个字,但是晏尘对此毫无反应。
也不是毫无反应,他似乎是听到了些什么,只是没有听清楚。
【系统,他说什么?】
【哦,他让你停一下,他要死了】
系统满不在乎地往嘴里扔了一段数据辣条,死不死的,无所谓了,快乐最重要。
晏尘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欧文甩出去。
“呼……”
欧文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
“你想说什么?”晏尘压着嗓子问他。
欧文摆了摆手,然后在原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别装了,冕下,我知道是你。”
晏尘一脸阴沉,迅速蹲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目光有些凶,看得欧文打了个哆嗦,但是他还是尽量放缓自己的语速,尽可能将意思表达清楚。
“不是,是议会,为了说服冕下答应法案,特意派我来游说,为了加大成功率,我硬是对着您的资料看了三个月!”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满脸痛苦:“三个月!”
晏尘:“……”
他满脸无语,心里的怀疑打消了一半,但仍没有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
晏尘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他:“你怎么还活着,你已经死了才对,还有你的眼睛……”
“冕下,先逃出去,我会和你解释。”欧文的脸上写着真诚,“我知道怎么出去。”
晏尘看着有些刺眼,但他不得不承认,先逃出去是个正确的选择。
“走,敢耍花招……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他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回头看着欧文,示意他起来带路。
欧文点点头,靠着墙缓缓站起来,然后扶着墙壁缓慢前行,晏尘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啧”了一声。
“冕下,我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没有进食,你不能期盼这样的我还能精神抖擞的给您带路,这是压榨的行为。”
欧文头也没回,走在前面,脚步踉跄,腰板却挺得笔直,晏尘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见到的欧文,是真正的欧文吗?
欧文·诺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