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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故人现暗处恒生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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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洄之闻言,捏着草的手微不可查顿了顿,他低头看向小聂,只瞧得见她毛茸茸的头顶,小女孩穿着红蓝色衣袍,头上扎着几撮小揪,随风一翘一翘着。

“为什么?”谢洄之以手扶地,喟叹一声,雪白的衣袍覆过泥土,她靠着大树坐下来。

“为何会这般问?”谢洄之的声音绕着圈顺入小聂耳中。

“直觉。”小聂尝试睁了睁眼,瞧见明亮的阳光顺着眼帘打进来,她发觉好了后,又开始活蹦乱跳,一骨碌爬起,脑袋探向谢洄之。

“感觉你老是躲着我娘亲,你不会喜欢我娘亲吧?”

“嗤。”谢洄之两指微曲,敲上小聂光洁的额头,“小小年纪,你管我喜不喜欢。”

“你不会真的喜欢吧?”小聂捂着微红的额头,伸手揉了揉,道出一句。

“嗯?”谢洄之闻言,左眉挑起,眼眸逐渐深邃,看向小聂的眼神里,染上戏谑和试探。

小聂轻呼一声,捂上嘴唇,似也意识到什么,乖乖坐回原地。不再言语。

谢洄之微微抿唇,随即也不再追究方才一幕,他瞧向远处,高松青翠,远云浮白,山阔水觞,万物似是都在吸吮着阳光,折射暖意与明亮。

也没有何事绕心动性,只是,出现了一人,很像皇姐。

做神的日子枯燥乏味,日复一日,年越一年,长久到都快忘记身为凡人之时的恩怨种种,如今这孑然一身终于走到最后一截,再遇故人之貌,他不知如何面对。

两人就这般百无聊赖坐着,小聂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却又喏喏,之后便也破罐破摔,靠在树旁,一同瞧着天际金轮逐渐爬向山后。

“走吧,回去吃饭!”小聂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站定在谢洄之面前,等待他起身两人回家。

谢洄之撩起眼皮,看向堪堪与自己平视的小聂,温润清亮却不见底,小聂被瞧得莫名,摸了摸脸颊问道,“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小聂,成人又落幼童,滋味如何?”谢洄之轻飘飘道出一句,却如同惊雷砸向小聂天灵盖。

小聂感知到头皮一圈圈炸开,顺着蔓延到全身。

谢洄之盯着小聂看了良久,先落下风,他收回视线,手微微压向小聂肩膀,随即施施然起了身。

其实,若说之前只有五分确信,如今便是七分了。

不知皇姐一众人如何陷入门,但这散谴门自成自进,便得散了去,否则,他进出门倒是随意,门内众生灵便真再无轮回可能。

他微微压下心中疑惑,决定先随门把这次轮回结束,再详细盘问。

只是,心中如何千万遍暗示,再相见时还是很难做到心平气和毫无波澜,他坐在四方桌前,着实有些摸不清,究竟是小聂还是“晓慧”才是门内念洄。

或者,换言之,谢朝盛世之温宜郡主谢风纤是这门内念洄么?眼前这人是转世还是活到如今?为何卷入门内;若真活至如今,如何做到?

谢洄之突然一阵恶寒,仿佛湿腻殷腥的血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悬而未滴。他回想起自己是如何得活于人世间这般之久了。

谢风纤也是这般么?那皇兄呢?是否也活于人世?

天已变成深蓝色,像一块山水画布,铺天盖地遮下来,澄澈高远,又明晰到瞧得见万物轮廓边际。

谢洄之走在小聂身侧,放慢脚步,缓缓踱步,似闲情雅致,又清泠淡愁。两人心怀各异,小聂深一脚浅一脚朝小院走去,微微抬头右瞥,却只瞧得见谢洄之的下巴。

小聂看了看如近在咫尺的地面,不甘心跺了跺脚,她小时候就这么矮么?那是如何后来窜上天的?当初因身为女子却身高八尺而苦恼,如今又嫌弃这幅身体,限制自由。

她默算一遍时辰,这个时辰,义母应是又沉睡了过去,那她怎么办?她自认没有能拿捏了缘神的通天本身。

不知所措的小聂,默默为自己留下两行泪,听天由命,缘神保佑。

而谢洄之后续也发现了这一问题,他看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晓慧,不对,眼神不对,感觉不对,这不是谢风纤了。

他一记眼风扫过去,对着小聂微笑道,“怎么回事?”小聂捂着眼睛,心虚嘿嘿笑了几声,“义母不让说。”

谢洄之闻言挑眉,未再强求问下去,不便多问,便不问了,总归会知晓的。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知晓了。

谢风纤似是消失般,再未曾出现。谢洄之心里有数,散谴门,容不得外人真身进来,她又并非缘神能随意进出,想必是灵魂寄生于晓慧体内,一体两魂。

一些事情一旦想通,这扇门存在的意义就有待探究。谢风纤的出现,突如其来,却也必有目的,这一行,他已醉翁之意不在酒,意不在散门,而在谢风纤之意。

皇兄一派,存活至今,却未有恶意,若不是想致人于死地,便是,这一切都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门内某个不经意间传递给他的信息,是什么呢?谢洄之思量无果。

小聂的行为更加证实这一点,许是因为谢洄之的点破,小聂也破罐破摔,不再做戏,只当一个存在感低到极点的无情的推动机。

谢洄之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呢?又一日,已经被动消沉了不少时日的小聂突然风风火火前来寻他,开口一句便是问他村民们怎么办?

谢洄之瞧着她眼里褪去的心虚与精明,只余下焦急。

“谢风纤呢?问她去。”谢洄之试探说道。

“谁是谢风纤?”小聂歪着个脑袋,愣了愣神,眼里闪过的疑惑谢洄之想看不见都难。

他伸手摸了摸小聂的头顶,弯下腰细声细语,“小聂,我现在有些事情,稍后再同你细讲村民的事情可以吗?”

“嗯。”小聂想了想,摆摆手示意谢洄之先去忙,“记得快些回来,那场大雨不久后就要开始了。”

谢洄之点头示意知道了,随即撩起衣袍,迅速迈出门,朝不远处晓慧的身影走去,他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

谢风纤和“小聂”,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晓慧似是早有所料,她先行转身,一双灵魂里熟系的眉眼对上谢洄之眼神。谢风纤勾唇笑笑,微不可查摇了摇头,右手食指放于口前转了一圈。

谢洄之慢下脚步,他看懂了,这手势他再熟系不过,意为莫要声张。

随即,谢风纤状若无人,穿过谢洄之身体,朝前方柴堆走去。谢洄之笑笑,曾经儿时养至少年的默契,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容磨灭的,他并未再回头,出了门。

一扇门后,倒映出半个小小的身子,小聂躲在暗处,眼神不明看着院中擦肩而过的两人,舔了舔嘴角。“情势为何不同之前了?”

随后几日,风平浪静,谢风纤和谢洄之两人心口不宣,两只狐狸骗个小孩,易如反掌。小聂也未再就村名问题找谢洄之谈论过,许是有变,不再必要。

谢洄之在努力演好身为缘神散门的职责,同时深有体会,若是哪一日他去流浪街头,定然不能选择坑蒙拐骗这一类的职业,能力不允许。

又过了几日,小聂那天兴致实在是不高,一直垂头丧气。谢洄之猜到应该是故事的转折要来了。

那天晚上天黑的很早,天际的黑云仿佛要压到屋檐,浓的能滴出墨来,半夜下了好大好大的雨,覆盆而下,伴随着雷电,雨滴如同爆珠噼里啪啦在院子里爆开。谢洄之站在窗边,有些心惊,这般大的雨很是少见,村子后方是一座山,再这么下下去,难免会山体崩塌。

一语成谶,在雨下的第三天晚上,“轰隆”,小院后山上发生巨响,山体从中间崩开了。但是万幸,没有发生滑坡,小村落安然无恙。

第四天早上,天晴了,阳光重新照在这片土地上,福祸不明。

谢洄之跟着母女俩出了院子,一片狼藉,花草被大雨冲刷的支离破碎,烂根败叶,歪歪扭扭躺在石板上。

“哎哟,我的麦子啊!老天不长眼,我一家后半年可怎么活?”

“我的草药啊,被活活泡烂了根,这下可怎么办?”此起彼伏的哭喊声频频传来,让本来下完雨清冷的空气带了些更多的悲哀。

“哎,这是什么?”小聂看见石板路旁淤泥里面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露着半截弧,跑过去伸手取了出来,用衣服细细擦去上面的泥,那是一枚精巧的戒指,花纹看样子是前朝旧物,可是上面的宝石货真价实,泛着剔透的光亮。

谢洄之细细打量小聂,在她跑向戒指时,脸上很是抗拒。

“这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小聂拿起戒指,递给娘亲,然后回到谢洄之身边,闷声说道。

“这是?”晓慧将那戒指翻来翻去,手指细细摸上纹路。虽不识这戒指是何来头,但是晓慧也看得出这戒指来历不凡。

谢洄之忍着笑,她还是一如既往演技精湛。他扭头打量周围,四周尽是这哀嚎之声,家家户户都有损失,偏这小聂家发现了价值不菲的宝物。

谢洄之扭头看向小聂家背后的青山,大雨下过,上山的路早就泥泞不堪,堪堪附在山上,时不时还要掉些泥巴。

只是,太阳照耀下,有些细闪的光在这路上,沿着路,通向幽幽青山的松树林里,细闪的光亮也越来越明显。

“这是什么?”史远的声音从小聂家门口传出,有些急切。

谢洄之扭头,就看见史远一把夺走晓慧手中的戒指,眼底闪过不可思议与贪婪。

“我也不知晓,是从那石板路旁的泥潭里找到的。”按身份,晓慧哪里见过这般物什,平常也只是一根素簪,家里一贫如洗。谢风纤慌忙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是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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