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对这个委托也有些兴趣，一百五十镑，我随时可以拜托我在廷根的朋友帮你打听。”

之前说话的那位身披黑斗篷，戴了一双黑色蕾丝手套的女士好像竞争似的接着说道。

Z先生那极有穿透力的目光依次落在两人兜帽之下，沉默片刻，他又看向其他人：“三百镑，先拿回笔记交到我手里的人得全款，还有其他人要加入吗？如果没有，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

无人应答。一位位隐藏容貌与身形的参与者在侍者的指引下有间隔地依次离去，包括莫里尔。阿芙拉与那位女士则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

“两位女士，我会给你们提供完成委托的必要信息，但我希望无论成功失败，你们都能对此保密——对你的信仰发誓。”

“这很合理，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不会对那些猎犬透露半个字眼。”那位女士沙哑地笑了笑，手指随意地指了指上空，“请伟大的灵界为我见证。”

Z先生微微点头，转向阿芙拉。

我谁也不信，赞美罗塞尔行吗……她在心里翻白眼，用伪装过的嗓音说：“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我的信仰，但我同样起誓保证。”

委托人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额外多停留了几秒，随即告知两人那本笔记的封皮或许已经被替换过，无法作为线索，不过翻开后就能看到关于安提哥努斯家族生活的记录，是考证历史的重要资料。而这本笔记很可能是被他朋友认识的人盗走，或许就在廷根喜欢神秘学、占卜术的圈子里流传。

随即，他安排两人有间隔地先后离去——另一位女士先行离开后，阿芙拉和Z先生相对而坐，在只有滴水声时而扰乱的沉寂里，侍者去而复返的脚步终于在门外响起，这位戴着斗篷、坐姿端正的非凡者低声说道：

“也许你可以在豪尔斯街区19号找到一些线索。”

阿芙拉起身理了理斗篷，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身笑了笑，眼中炽红微闪：“我对安提哥努斯这个姓氏也有些兴趣，或许你愿意与我分享一些研究成果？”

Z先生换了个坐姿，语气不变：“那取决于你是否能将它顺利带回。”

——阿芙拉黑斗篷的背影在废弃图书馆外的小径深处后，又过了许久，Z先生让侍者退出房间，缓缓跪立。他没有摘下兜帽，却伸手钻进斗篷敞开的缝隙里，握住了胸前的逆十字吊坠。

他将那十字架贴向额头，语气虔诚又充满异样的陶醉，念出了一段尊名：

“创造一切的主，阴影帷幕后的主宰，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一阵狂热的祷告过后，他折断小指，举起十字架将其碾碎，以一种谦卑的动作凑过去小声说道：“尊敬的A先生，我在恩玛特港找到了疑似‘燃烛人’，我携带的恶魔途径物品感应到了扭曲的、异变过的同途径能力的波动，而且她与幻影圣徒会的莫里尔·普桑同时出现……”

处理掉兜帽和面具，做完反追踪反占卜等布置，两人又绕了几个圈子才回到莫里尔在恩玛特港的一处安全屋。“咖啡杯”不顾此时已经午夜将近，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你有把握吗？”

“没有，”阿芙拉抢在这位卷轴教授抓狂之前笑着补充说道：“但他应该也没有把握对付我。”

她出发前听莫里尔介绍Z先生疑似拥有恶魔途径神奇物品，就打算用“击杀感知”这个来自恶魔的能力作出试探，看看对方是否能够察觉。

反应过来的莫里尔满脸警惕地望着她：

“事先说明一件事，‘爱慕者’，我真的不喜欢也不擅长战斗，万一窥秘之眼不小心看到极光会背后的存在我就完蛋了！”

“我知道，没指望你动手。”阿芙拉若有所思地说道，“按地理位置来说，Z先生最有可能联络的帮手就是贝克兰德A先生……如果真的要制造重要的降临仪式，燃烛人是比收藏家优秀得多的祭品。等他们从原本的位置上行动起来，也许你之前无法确认的线索就会露出破绽。”

“现在Z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属于幻影圣徒会，毕竟不可能有野生的燃烛人这么巧合地出现。所以，他们顾忌我们这边的半神，自己也不会轻易出动半神？”

“你不是要去贝克兰德吗？在那种地方，能行动自由的圣者和神使肯定都吃过记录官吧？我们可以请‘贵妇’提前做好准备，亚伯拉罕就可以多回收几分特性了……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啦。”

“……”莫里尔原本就略显憔悴的脸色更黯淡了几分。

他推了推就要从鼻梁滑落的眼镜，强行让自己通过冥想冷静下来。

最近三个月以来，幻影圣徒会的中低序列非凡者都听闻过“爱慕者”晋升之快、行动力之强，不仅不挑委托，而且许多挂了很久无人问津的高难度任务都能顺利完成。“爱慕者”晋升序列6以后接下的第一个委托就是他的邀请，莫里尔原本觉得，做为资深序列6、幻影圣徒会在鲁恩地区的代理人，他可以轻轻松松发布任务交给“爱慕者”去完成，自己过上躺平养老研究神秘学的快乐生活……他快乐得太早了。

去参加Z先生的聚会之前，他好像只介绍了“帮助贝克兰德某位收藏家撤离鲁恩”这一项任务，顺带提供了一些信息，为什么从聚会回来后，自己的任务栏反而增加了！

罪魁祸首正吃着他为搭配咖啡而准备的糖霜饼干，散发出若无其事的悠闲。莫里尔用力揉着额角。

如果早知道“爱慕者”做事是这种风格，他根本不可能花钱受这个罪！

“你还准备去廷根吗？”

“去，刚好我对那本笔记有点好奇，而且，如果我不去，极光会怎么知道我咬钩了？”

莫里尔差点咆哮出来：你用你那个恶魔之眼瞪完Z先生就跑，然后还要把我和他单独留在恩玛特港吗！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情绪，毕竟对方是在完全不强化战斗力的低序列时期就能为完成委托干掉欢愉魔女的狠人。

“……好的，但如果我怀疑Z先生要对我下手，我会去找认识的值夜者寻求庇护。”

对方好似没有察觉他内心的波动，突然改变了话题：“说起来，当时另一位接下任务的女士……”

“……”莫里尔没有回答。

“给我准备一下鲁恩官方势力和主要几个隐秘组织的详细资料吧。”

“爱慕者”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要求道。

星期四，廷根，黑荆棘安保公司。

邓恩·史密斯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态。他在附近解决完早餐返回办公室，过了一会，他拿着一封电报走进娱乐室。

“那件事有后续了。圣堂暂时无法派来红手套小队，但同意恩玛特港值夜者抽调人手增援。对了，前天我们讨论这件事时弗莱和克莱恩都不在场，这件事关于戴莉发现的一位疑似恶魔途径、或持有恶魔封印物的女性非凡者可能要进入廷根。”他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伦纳德，脸色沉冷却仿佛没睁开眼的弗莱，以及正补充咖啡抵抗困意的克莱恩，简单说道。

“恶魔途径？”克莱恩的神秘学课程进度还停留在初步掌握占卜与仪式魔法的阶段，没有来得及阅读这方面的卷宗。

“序列9叫做‘罪犯’，戴莉根据瞳孔颜色能变化为岩浆的炽红、并带有不明显的污秽气息判断对方可能已经到了序列6，魔药名称就是‘恶魔’。这条途径冷血、残忍、疯狂，肉搏能力很强，而且嗜好杀戮，对应的封印物也往往具有类似的负面效果。

“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戴莉也说了除了气息之外没有其他符合途径特征的线索。在这样的野生非凡者聚会上，掩藏或伪装自身途径是很常见的做法，但这也至少说明了此人拥有这方面的物品。圣堂确认了她的判断。”

恩玛特港小队的电报在几人手中传递，克莱恩也终于搞清了事情的过程——那座港口城市人口流动性更大，野生非凡者也比廷根要多，有不少类似的聚会固定召开，方便野生非凡者们交易物品，交换信息，而恩玛特港的值夜者也会隐瞒身份参与其中，监视并提防隐秘组织的渗透。

而戴莉在参加其中的一场聚会时，发现自称“Z先生”的召集者委托成员来廷根寻找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下落。除了为获取信息而假装接下任务的戴莉之外，还有在场的另一名女性成员表示愿意前来廷根调查。

“恩玛特港的值夜者小队会抽调一名序列8的资深掘墓人配合我们行动，他将在今天下午抵达。伦纳德，你去通知西迦，今晚她配合我们行动监视笔记最后一次出现的韦尔奇住宅，再请科恩黎代替她值守查尼斯门。弗莱，警察局那边交给你去沟通，尽可能加强对火车站等交通出入口的排查。”

“队长，不如让我去吧，论肉搏战我比西迦更擅长——”伦纳德跃跃欲试举起一只手，很有暴力诗人的气质。

“你昨天刚值守过查尼斯门，下午就留在这里，如果教堂通知危险等级不高的任务就交给你和克莱恩负责。”邓恩平稳说道，“韦尔奇宅那边不一定今晚就能有结果，如果之后需要替换人手轮流监视，我会让西迦回来通知你们。”

伦纳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邓恩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最终没有开口反驳。

克莱恩在心中默数，三、二、一——已经走出娱乐室门口的邓恩突然顿住脚步。

“对了，”他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说，“克莱恩，你帮我打一份报告，申请封印物3-0131和3-0217。还有，晚上的行动你跟我们一起去，但你在远一点的地方等待通知，以防需要通灵。”